第3章

第3章

夜里下了场秋雨,花房外的花草枝叶被雨水打落满地。

芳婶起了个大早去打扫,拎着工具路过门廊前,一个瑟缩的身影映入眼帘。

“我的天呐,你在这干什么?!”

叫声尖锐,吵醒了兰筝。

她虚弱地从臂弯里昂起脸,湿发半贴在毫无血色的脸颊上,迟钝看向周围的模样,活像一只迷失的麻雀。

昨晚风急雨骤,她竟然就这么在门口坐了一晚上,不按门铃,一声不吭,好在才入秋,否则是要出事的。

芳婶丢下扫把,转身跑了进去。

没一会。

门再被打开。

是霍旭东,他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矜贵漠然,和她这种蝼蚁之间,是云泥之别。

兰筝忙不迭起身,从怀里将那张检查单小心翼翼展开递到霍旭东面前。

好在没湿,只是有些潮了,纸张发软,蔫蔫的被她撑在掌心,仿佛一用力就会被撕破,如同她快要烂掉的人生。

纸上的每个字都在证明她的清白,可霍旭东不看。

“今天不走,明天也是要走的,你以为这样惺惺作态,我就会心软?”

兰筝脑袋里嗡地一声,是啊,第二天了,她还一点进展都没有。

要是让姐姐知道了。

一定会失望的。

哑巴不会说话,霍旭东也用不着她的答复,冷声吩咐芳婶,“带她进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免得让人看到以为我虐待她。”

走下台阶。

霍旭东鬼使神差回了头。

芳婶正扶着兰筝进去,她双腿发麻,动作迟缓,抬步时裤脚上移,露出血肉模糊的后脚跟,被磨掉的皮肉组织粘黏在白色袜子上。

从市中心到舟水湾十几公里的路,兰筝徒步走了一晚,淋了一夜的雨,磨破了脚,就只是为了送那张检查单给他看。

蠢得够可以的。

*

趴在浴缸边缘,热水包裹身体,寒意和疲惫被驱散,兰筝昏昏欲睡时门被敲响。

芳婶催促着:“洗好没有,磨蹭什么呢?快点出来,梁小姐派人来看你了。”

是姐姐!

不敢耽搁,兰筝换好衣服往楼下跑。

跑到楼梯上,只看到小客厅里站着个男人,没有姐姐。

男人面孔肃冷,手里拿着只纸箱,见兰筝来,毕恭毕敬道:“二小姐,大小姐让我来把这些给你。”

兰筝认得他。

是姐姐的司机兼保镖。

回沪那天,也是他开车接的兰筝。

来得急。

没有带纸笔。

兰筝一字一顿,用唇形问,“姐姐呢?”

“大小姐有事要忙,这里面是一些吃的,还有衣服。”男人望向楼上,“有些重,我帮您拿上去。”

兰筝呆怔地望着那只箱子,沉甸甸的,都是姐姐的心意。

可她有资格收吗?

进房间放下箱子,裴宋又道:“大小姐还说,希望您能尽快和霍先生更近一步,毕竟这不止关系到您一个人的去留问题。”

梁织的婚姻,梁家的存亡。

都压在兰筝身上。

拿起纸笔,兰筝简言写下:【姐不来,是生气吗?】

“目前没有,但如果您继续毫无作为下去,大小姐真的可能会失望呢。”

看似毫无重量的一句话,其实潜藏着浓浓的胁迫意味。

裴宋:“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走出房间。

他在长廊上打量一圈,确定了霍旭东房间的位置,避开楼上打扫的佣人,悄悄摸到门前。

用准备好的钥匙开门进去,里面漆黑一片,窗帘如同乌云,遮住了外来光影。

来到床边。

拿出口袋里的特制精油,裴宋用泵头挤出几滴洒在床头和助眠蜡烛上,确认无误才关门离开。

*

为了讨好霍旭东,兰筝晚上主动去厨房帮忙做菜。

芳婶在旁揶揄着。

“看不出来啊,你一个千金小姐,还会做菜呢?”

兰筝的厨艺是打小练出来的,姨妈工作忙时,她就要承担所有家务事,后来姨妈再婚,新姨父家大业大。

没人看得上她。

在所有人眼里,她只是新夫人带去的小丫鬟,只能靠做家事留下。

回了国,还是要靠同样的方法寻求生路。

可这招对霍旭东是失效的。

从黄昏等到黑夜,又到凌晨,他还没回来,兰筝困到眼睛都睁不开才起身回房。

她刚走,楼下门被打开。

客厅灯亮着,餐厅的菜没人动过,霍旭东只当是芳婶留的,随便吃了几口便上楼洗漱休息。

香薰蜡烛有助眠的功效,微弱的火苗燃烧出淡淡的香味,温和舒缓。

半个小时过去,香味扩散。

身体莫名的燥热感如同蚂蚁啃噬皮肤,喉咙干渴感愈发深重,霍旭东伸手去拿水杯。

可杯子里是空的。

他强撑着起身,下楼。

急躁的步伐声惊醒了兰筝。

是霍先生吗?

紧拽着床单,耳边又响起姐姐和裴宋的劝告,明天就是最后一天,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楼下厨房门开着,黑暗里只有开启的冰箱门前亮着一小块微光。

霍旭东站在那儿,身影轮廓镀着光,骨骼鲜明的五指正抓着矿泉水瓶往嘴里灌,灌掉半瓶,剩下的半瓶全部浇到了头上。

冷水是刺激神经用的,可不知怎么,竟然适得其反。

没开灯,兰筝摸黑过去,刚到门口便撞到脚趾,听到响动,霍旭东偏过眸。

那双眼布满血丝与躁郁,额角的汗珠和冰水混杂着往下滴落。

尽管害怕,兰筝还是舞动手指比划着:【你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去叫医生?】

她躲在门框后,身上穿着裴宋送来粉色纱裙,布料少,裙摆短,领口又深。

这裙子,完全就是为今夜准备的。

霍旭东呼吸粗重,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想上楼,可药物还在作祟,没走两步便站不住。

兰筝伸手去扶,葱白柔嫩的指尖刚触上去便被反握住,男人掌心烫得惊人,“是不是你在菜里放了东西?我不留你,就用这种下作招数?”

他在说什么。

兰筝完全听不懂。

菜?

他吃了菜?是不好吃,还是不合口味,兰筝急了,抽出手就要比划。

霍旭东看也不看,直接将人推开。

没来得及躲,她摔倒在地,长发散开,身体侧着,本就暴露的裙子只剩下了蛊惑的作用,画面也变得香艳。

药物和兰筝一同发挥了最佳作用。

霍旭东停住脚步,理智被这一幕冲破,血液瞬间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