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苏晚那声撕心裂肺的“救命”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在医院的死寂走廊里掀起惊涛骇浪!

“砰!”

VIP休息室的门被两名闻声赶来的保安猛地撞开!刺眼的光线涌入,照亮了房间内如同凝固的凶案现场——

苏晚背靠冰冷的墙壁,脸色惨白如纸,胸口剧烈起伏,凌乱的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她右手死死攥着一部老旧手机,左手紧握一支笔尖染血的金属钢笔,尖锐的笔尖在灯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寒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却燃烧着如同实质般的恐惧和愤怒,如同被逼入绝境的母狼,死死盯着房间中央那个高大的身影!

保镖阿峰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手掌,脸上残留着猝不及防的错愕和未能完全收敛的凶戾。地上,散落着从黑色手提包里飞出的文件,还有那个被暴力打开、内里凌乱的手提包本身!

王秘书和那个被揭穿的“小护士”站在门口,目瞪口呆!随后赶来的几名医院保安更是瞬间抽出了警棍,警惕地指向阿峰!

“怎么回事?!”保安队长厉声喝问,目光在苏晚和阿峰之间扫视。

“他!他是顾霆琛的保镖!”苏晚的声音嘶哑尖锐,带着劫后余生的巨大惊恐和愤怒,她颤抖地指着阿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冰碴,“顾霆琛让他来杀我灭口!他想抢走我爸的手机!想抢走我录下林薇薇罪证的录音!被我撞破,他就动手!他想杀了我!”

“胡说八道!”阿峰眼神一厉,强忍着手掌的剧痛,试图辩解,“我只是奉顾总之命,来取苏董的包!是苏小姐她精神失常,突然拿笔袭击我!我是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王秘书再也忍不住,一步跨进房间,脸上充满了愤怒和鄙夷!她指着地上散落的文件和那个被粗暴打开的手提包,声音铿锵有力:“阿峰!你当我们都是瞎子吗?!顾总让你‘取包’,需要撬门而入?!需要翻箱倒柜?!需要对一个刚刚丧父(几乎)、悲痛欲绝的弱女子动粗?!苏小姐手里的录音笔(钢笔)上的血,难道是假的?!你手上的伤,难道是苏小姐自己划的?!” 她刻意强调了“撬门”、“翻箱倒柜”和“动粗”,将阿峰的行为钉死在“入室行凶”上!

“我……”阿峰被王秘书连珠炮般的质问噎住,看着周围保安充满怀疑和戒备的目光,心知任务彻底失败,辩解只会越描越黑。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决绝,猛地闭嘴,不再言语,只是用那双冰冷的眼睛,怨毒地剜了苏晚一眼。

“控制住他!立刻报警!”保安队长不再犹豫,厉声下令!几名保安立刻上前,警棍指向阿峰的要害。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

“住手!”

一个沉稳而充满威严的声音在走廊尽头响起!伴随着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

李正明律师到了!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手提一个沉甸甸的黑色公文包,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却如同鹰隼般扫过混乱的现场,瞬间掌控了局势!他的身后,还跟着两名神情严肃、穿着便服但气场强大的中年男子——显然是警方的人!

“李律师!”王秘书如同见到救星,声音带着激动和委屈。

李律师的目光首先落在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却眼神异常坚定的苏晚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和心疼。随即,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利剑般射向被保安围住的阿峰,声音冷冽如冰:“这位先生,我是苏振邦先生的私人法律顾问李正明。关于你涉嫌非法入侵、意图抢劫及伤害苏晚小姐的行为,我已通知警方。这两位是市局刑侦支队的同志,请你配合调查!”他侧身,示意身后的两名便衣警察上前。

阿峰的脸色瞬间变得灰败!他万万没想到,李律师会来得如此之快!而且直接带了警察!他试图挣扎,但在数名保安和两名专业刑警的钳制下,瞬间被反剪双手,冰冷的手铐“咔嚓”一声锁住了他的手腕!

“带走!详细审问!”为首的刑警声音冷硬。

阿峰被押着,经过苏晚身边时,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睛死死盯住苏晚,嘴角勾起一丝极其阴冷、充满威胁的弧度,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嘶声道:“苏晚……你等着……顾总……不会放过你的……”

苏晚迎着他怨毒的目光,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弧度,用唇语无声地回敬:“地狱见。”

阿峰被押走。走廊里暂时恢复了平静,但气氛却更加凝重压抑。

“李叔叔!”苏晚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晃了晃,声音带着巨大的急迫和哽咽,“我爸他……”

李律师快步上前,扶住苏晚摇摇欲坠的身体,沉稳的声音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小姐放心!苏董那边我已第一时间与院方最高层沟通,调集了全市最顶尖的心内科专家组成医疗组,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救治!目前生命体征暂时维持住了,但尚未脱离危险期,需要密切观察!”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当务之急,是稳住苏氏!顾霆琛!”

他不再废话,立刻转向王秘书:“王秘书!立刻通知集团安保部负责人周国栋!让他按计划封锁苏董办公室、财务核心区及董事会会议室!没有我的亲笔手令,任何人不得进出!特别是顾霆琛及其亲信!告诉他,这是苏董生死攸关的时刻!苏氏的根基不容动摇!”

“是!我立刻通知老周!”王秘书精神一振,立刻拿出手机走到一边。

李律师又对苏晚道:“小姐,苏董的包和手机?”

苏晚立刻将紧紧抱在怀里的黑色手提包和那部电量耗尽的旧手机递给李律师:“录音在里面!还有林薇薇的那个药盒!”

李律师接过,郑重地交给身旁的另一名刑警:“同志,这是极其重要的物证!包括涉嫌投毒案的关键药物和录音,以及可能涉及苏氏集团内部重大经济犯罪的线索!请务必妥善保管,严格保密!”

“放心!李律师!”刑警接过物证,神情严肃地点头。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压抑的争吵声,从电梯口方向传来!

顾霆琛在一群西装革履、神情各异(有焦急,有观望,也有明显支持顾霆琛的)的苏氏集团董事和高管的簇拥下,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他脸色铁青,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显然已经得知了阿峰失手被捕的消息!他身后,几名心腹高管脸色同样难看,眼神充满敌意地扫向李律师和苏晚。

“李律师!好快的动作!”顾霆琛在距离李律师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声音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和质问,“我岳父还在里面抢救!你带着警察在医院兴师动众,抓我的人,控制苏氏的安保!你想干什么?!制造混乱吗?!”他试图先声夺人,占据道德制高点,将李律师的行为定义为“趁乱夺权”!

他身后的几名董事也纷纷附和:

“是啊李律师!现在当务之急是苏董的安危!”

“公司那边还有很多紧急事务需要处理!顾总主持大局也是迫不得已!”

“你这样搞,让外界怎么看我们苏氏?!”

面对顾霆琛的咄咄逼人和董事们的质疑,李律师神色不变,如同定海神针。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电,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顾霆琛脸上,声音沉稳有力,清晰地传遍整个走廊:

“顾霆琛先生,以及各位董事!我李正明,作为苏振邦先生的私人法律顾问及苏氏集团首席法律顾问,在此,依据苏振邦先生清醒时签署并委托我保管的法律文件,行使我的职责!”

他猛地打开手中那个沉甸甸的黑色公文包,从中取出一份套着深蓝色硬壳封面的文件!文件的封面上,“遗嘱及紧急情况授权委托书”几个烫金大字,在惨白的灯光下,散发出不容置疑的权威光芒!

“根据苏振邦先生于去年签署并公证的最新遗嘱,以及配套的《紧急情况授权委托书》!”李律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清晰地宣读:

“第一条:在苏振邦先生因故(包括但不限于疾病、意外)丧失行为能力期间,其名下所有苏氏集团股权对应的表决权、管理权及处置权,全权委托其唯一婚生女——苏晚小姐代为行使!”

“第二条:在此期间,任何涉及苏氏集团重大资产处置(超过集团净资产5%)、核心业务变更、高管任免、对外担保等重大事项的决策,必须获得苏晚小姐的书面同意方为有效!”

“第三条:为防止恶意收购及内部人控制风险,苏振邦先生特别设立‘金股条款’——即其名下5%的核心股权,在紧急委托期间,自动转化为具有一票否决权的‘金股’,由苏晚小姐持有并行使!该条款效力优先于任何其他协议或董事会决议!”

“第四条:……”

李律师一条条宣读着,声音如同洪钟大吕,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每一条,都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顾霆琛试图趁乱夺权的所有路径,彻底封死!

顾霆琛的脸色,在李律师宣读第一条时就开始剧变!由铁青转为煞白,再由煞白转为一种极其难看的猪肝色!他死死地盯着李律师手中那份文件,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狂怒和一种被彻底愚弄的疯狂!他精心策划的夺权大计,他步步为营的蚕食布局,竟然……竟然早就被那个看似病弱的老狐狸,用一纸法律文书,设下了如此致命的陷阱!

苏晚站在李律师身后,听着那一条条赋予她权力和责任的条款,身体因为巨大的冲击而微微颤抖。不是喜悦,而是一种沉甸甸的、如同山岳压顶的责任感和冰冷的恨意!父亲……原来您早就看穿了豺狼的野心!您用您的方式,在生命的悬崖边,为女儿,为苏氏,筑起了最后一道堡垒!

“……以上条款,自苏振邦先生经权威医疗机构确认丧失行为能力之时即刻生效!直至其恢复行为能力或身故!”李律师铿锵有力地念完最后一句,猛地合上文件!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利剑,直刺脸色惨白、眼神怨毒的顾霆琛:

“顾霆琛先生!根据这份具有最高法律效力的文件,在苏振邦先生脱离危险、恢复清醒之前,苏氏集团所有重大事务的最终决策权,归属于苏晚小姐!你之前以苏董女婿身份临时召集的董事会及其可能做出的任何决议,因缺乏合法授权,均属无效!即刻作废!”

“你……你……”顾霆琛指着李律师,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他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苦心经营的一切,眼看就要唾手可得,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法律文件砸得粉碎!巨大的挫败感和狂怒几乎要将他吞噬!

“李正明!你伪造文件!你这是趁火打劫!我要告你!我要……”顾霆琛如同输红了眼的赌徒,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

“告我?”李律师冷笑一声,眼神充满不屑,“文件经过公证处备案,具有完全法律效力!随时欢迎顾先生聘请律师查验真伪!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冰冷肃杀,“在顾先生考虑起诉我之前,恐怕需要先向警方解释清楚另几件事——关于你的保镖阿峰涉嫌入室行凶未遂!关于林薇薇涉嫌投毒谋害苏振邦先生!以及……关于你顾霆琛,在这两起恶性事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李律师话音未落,那两名一直沉默的刑警已经上前一步,其中一人亮出证件,声音冰冷:

“顾霆琛先生!我们是市局刑侦支队的!现有证据表明,你涉嫌指使他人实施非法入侵、故意伤害,并与林薇薇涉嫌的投毒案有重大关联!请你立刻跟我们回局里协助调查!这是传唤证!”

冰冷的手铐虽然没有立刻亮出,但那“协助调查”四个字,如同沉重的镣铐,已经悬在了顾霆琛的头顶!

顾霆琛的脸色瞬间由猪肝色转为死灰!他环顾四周,那些刚才还簇拥着他的董事和高管们,此刻纷纷后退,眼神充满了惊疑、疏离和避之不及的恐惧!墙倒众人推!

他看着李律师冰冷的目光,看着刑警肃杀的脸,看着苏晚那双燃烧着恨意火焰的眼睛……一股冰冷的、如同毒蛇般的绝望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攫住了他的心脏!

“呵……呵呵呵……”顾霆琛突然发出一阵低沉而诡异的笑声,他抬起头,那双曾经伪装深情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赤裸裸的、如同深渊般的怨毒和疯狂!他死死地盯着苏晚,嘴角咧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声音嘶哑如同恶鬼低语:

“苏晚……你以为……你赢了吗?”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

“游戏……才刚刚开始!”

“我在里面……等着看你怎么死!”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猛地转身,在两名刑警的“陪同”下,大步朝着电梯走去!背影依旧挺直,却带着一种末路枭雄般的疯狂和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