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顾霆琛那句如同恶鬼诅咒般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和疯狂的怨毒,随着他被刑警带走的背影,久久回荡在市中心医院ICU外压抑的走廊里。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那些刚才还试图为顾霆琛说话的董事和高管们,此刻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脸色煞白,眼神惊惶,面面相觑。顾霆琛被捕!林薇薇被控投毒!阿峰行凶未遂!还有那份从天而降、赋予苏晚绝对权力的法律文书……这接二连三的剧变如同惊涛骇浪,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恐惧和自保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所有算计。

李正明律师如同定海神针,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诸位董事!苏氏集团此刻正处于前所未有的危机关头!苏董病重,宵小作乱!但天理昭彰,魑魅魍魉已现形!当务之急,是稳定局面,共克时艰!”

他侧身一步,将身后脸色苍白、身形单薄却眼神异常沉静的苏晚完全展露在众人面前。

“根据苏董亲笔签署并公证的《紧急情况授权委托书》,在苏董恢复健康之前,苏晚小姐将全权代表苏董行使苏氏集团最高管理权及决策权!此授权具有最高法律效力!即刻生效!”

李律师的声音如同洪钟,字字清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我李正明,作为苏氏集团首席法律顾问,将全力协助苏晚小姐稳定局面,彻查内部!任何试图趁乱牟利、损害苏氏根基的行为,都将面临法律的严惩和集团最严厉的内部追责!”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那几个顾霆琛的铁杆支持者,那几人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现在,我以苏晚小姐的名义宣布:第一,即刻解散顾霆琛以非法形式召集的所谓‘临时董事会’,其产生的任何决议无效!第二,集团所有日常运营,暂由王秘书协调各部门负责人按原有流程维持,重大事项必须上报苏晚小姐审批!第三,集团安保部在周国栋总监带领下,继续严格执行封锁令,确保核心区域安全!第四,集团法务部、审计部、监察部,立即组成联合调查组,由我亲自挂帅,彻查顾霆琛、林薇薇在职期间所有经手的项目、资金流向及可能存在的违法违规行为!任何人不得阻挠、隐瞒,否则视为同谋!”

李律师的指令条理清晰,杀伐决断,瞬间搭建起一个临时的权力架构和调查框架。他不仅仅是在宣布苏晚的权力,更是在用法律和制度的铁腕,强行压制住所有可能的骚动和反扑。

苏晚站在李律师身侧,感受着四面八方投射来的、或惊疑、或审视、或敬畏、或畏惧的目光。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挺直了背脊。父亲赋予的权柄沉重如山,带着冰冷的铁锈味和未干的血迹。她知道,此刻任何多余的情绪都是软弱的表现。她必须像李律师一样,成为一块冰冷、坚硬、不可撼动的磐石。

她缓缓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那眼神,不再是之前那个被丈夫嫌弃、被闺蜜背叛的可怜新娘,也不是刚才那个在休息室里“崩溃痛哭”的脆弱女儿。那是一种经历了地狱淬炼、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沉静和冰冷。没有得意,没有张扬,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淡漠和掌控全局的冷静。

“诸位。”苏晚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家父病榻之上,苏氏风雨飘摇。晚不才,受家父重托,临危受命。此刻,晚不求诸位同心同德,只求诸位恪尽职守,维持集团运转不乱,员工人心不散。任何问题,可随时向王秘书或李律师报告。至于顾霆琛、林薇薇之事……”她微微停顿,冰冷的视线扫过那几人,“自有法律公断,集团内部,静待调查结果。在此期间,妄议生事者,勿谓言之不预。”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没有慷慨激昂的演说,没有泪流满面的煽情,只有最简单、最冰冷的规则和警告。这份远超年龄的沉静和冷酷,反而让在场的老狐狸们心头一凛,不敢再生轻视之心。

“是,苏小姐!”

“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请苏小姐放心!”

短暂的沉默后,此起彼伏的应和声响起,带着几分真心,几分假意,更多的是审时度势的顺从。

一场足以颠覆苏氏的夺权风暴,就在这医院走廊里,被李律师的铁腕和苏晚的冰冷,暂时强行按下了暂停键。董事和高管们如同退潮般散去,走廊里只剩下李律师、王秘书、两名刑警,以及依旧守候在ICU门口的医疗团队。

“李叔叔……王姨……”当最后一名高管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苏晚强撑着的冰冷外壳瞬间出现了一丝裂痕。巨大的疲惫感和对父亲揪心的担忧如同潮水般涌上,让她身体晃了晃。

“小姐!”王秘书立刻上前扶住她,心疼不已。

“没事……”苏晚摆摆手,深吸一口气,目光急切地投向ICU紧闭的大门,“我爸……他怎么样了?刚才那个护士……”

“小姐放心!”李律师立刻接口,语气带着安抚,“我已经再次和赵主任(此时已替换为真正的权威专家)确认过,苏董的情况暂时稳定,没有恶化迹象。刚才那个假护士,显然是顾霆琛调虎离山的伎俩,已经被控制,正在审讯中。”

苏晚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点,但依旧沉重。父亲还在鬼门关徘徊,那个“黄雀”的阴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李叔叔,顾霆琛最后那句话……‘黄雀在后’……”苏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指的是谁?是林薇薇背后还有人?还是……他在外面还留了后手?”

李律师的眉头也深深锁起,眼神凝重:“这也是我最担心的。顾霆琛此人,阴险狡诈,城府极深。他敢如此嚣张地留下这句话,必然有所依仗。林薇薇一个虚荣贪婪的女人,不可能独自策划如此周密的投毒和夺权计划,她背后一定有推手!而这个‘黄雀’,很可能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顾霆琛或许也只是对方的一枚棋子!甚至……”李律师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可怕的推测,“对方可能早就预料到顾霆琛会失败,正等着我们和顾霆琛斗得两败俱伤,再坐收渔利!”

这个推测让苏晚和王秘书都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如果真是这样,那敌人隐藏之深、图谋之大,远超想象!

“那我们……”苏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律师眼中寒光一闪,“当务之急,是双管齐下!第一,稳住苏氏!我立刻返回集团坐镇,启动全面调查和内部清理,同时稳住银行和重要合作伙伴!第二,深挖线索!林薇薇和阿峰是突破口!必须撬开他们的嘴!找出‘黄雀’的蛛丝马迹!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李律师的目光投向ICU,“苏董!他必须醒过来!他是唯一可能知道更多内情的关键人物!我会动用一切资源,请全国乃至全球最顶尖的专家来会诊!”

“好!”苏晚重重点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李叔叔,集团那边就拜托您了!王姨,麻烦您在医院守着,有任何关于我爸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至于林薇薇和阿峰……”她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色,“我会亲自去‘关照’他们!”

李律师看着苏晚眼中那熟悉的、带着复仇火焰的冷静,心中稍安。他不再耽搁,带着一名刑警(负责物证移交和后续对接),匆匆离去。

走廊里只剩下苏晚、王秘书和另一名负责保护苏晚安全的刑警。压抑的气氛并未消散,反而因为那个未知的“黄雀”而更加沉重。

苏晚走到CCU的玻璃墙前,隔着冰冷的玻璃,看着里面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的父亲。仪器上跳动的曲线,微弱却顽强地证明着生命的迹象。

爸……您一定要醒过来……

告诉我,那只藏在幕后的“黄雀”,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王秘书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看了一眼号码,是集团财务部总监打来的,一个跟随苏振邦多年的老臣子。

“喂?老钱?什么事?”王秘书接起电话,声音带着疲惫。

电话那头传来财务总监钱明华焦急万分、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声音,音量之大,连旁边的苏晚都听得清清楚楚:

“王秘书!不好了!出大事了!就在刚刚!我们监测到集团旗下三家上市公司的股票,在尾盘最后十分钟,突然遭到巨额不明资金的集中抛售!股价瞬间暴跌超过8%!触发熔断!而且……而且市场上开始疯狂流传一个谣言!”

钱明华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慌而变得尖利:

“说……说苏董已经……已经不行了!说苏氏集团内部爆发严重内斗和高管犯罪!资金链即将断裂!还说……还说顾霆琛被捕是因为他发现了苏晚小姐谋害亲父的证据,被灭口未遂!谣言说得有鼻子有眼!现在股吧和财经论坛都炸锅了!散户恐慌性抛盘!机构也在疯狂询问!王秘书!这……这明显是有人在恶意做空和散布谣言!要搞死我们苏氏啊!”

恶意做空!集中抛售!散布谣言!

目标直指苏氏股价!

苏晚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她猛地看向王秘书!两人眼中都看到了对方瞳孔深处那巨大的震惊和冰冷的寒意!

这绝不是巧合!

这精准、狠毒、迅雷不及掩耳的金融攻击!

难道……

这就是顾霆琛口中的那只“黄雀”,亮出的第一枚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