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镜园——海潮镇最古老的私家园林,三十年前因一场大火荒废至今。宁汐月站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前,手指不自觉地抚上颈间的青玉牌。顾怀舟正在和警局的人低声交谈,他的侧脸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冷峻。

"确定要进去?"顾怀舟走回来,声音压得很低,"镇长已经下令封锁这一带,说是要保护历史文物。"

宁汐月冷笑一声:"保护?还是掩盖?"她指向铁门上新换的锁链,"这锁链上的油渍还没干透。"

顾怀舟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裴清越留下的锦囊里找到的。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宁汐月突然按住他的手:"等等。"她指向地面,"看这些痕迹。"

月光下,铁门前的青石板上有几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什么重物拖拽过。更诡异的是,划痕尽头散落着几片干枯的莲花花瓣,排成一个箭头形状,直指园林深处。

"和周家祠堂前的一样。"顾怀舟脸色凝重,"有人先我们一步来了。"

钥匙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铁门刚开一条缝,一股潮湿的霉味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檀香味扑面而来。宁汐月刚迈入园内,颈间的青玉牌突然变得滚烫。

"小心!"顾怀舟一把拉住她。就在她刚才要落脚的地方,一块石板诡异地凹陷下去,露出下面闪着寒光的铁刺。

"机关..."宁汐月倒吸一口冷气,"三十年了,这些机关还能用?"

顾怀舟用手电筒照向四周:"不是原来的机关。"他指向石板边缘的磨损痕迹,"有人重新布置过。"

园林内的景象比想象中保存得完好。假山亭台虽然破败,但轮廓依旧清晰。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心那个巨大的圆形水池——或者说,曾经是水池的地方。如今那里干涸见底,池底铺满了铜镜的碎片,在月光下泛着幽幽冷光。

"镜园..."宁汐月喃喃道,"原来如此。"

顾怀舟蹲下身检查池边的痕迹:"最近有人来过。"他指向几处新鲜的脚印,"而且不止一个人。"

宁汐月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听!"

远处传来细微的说话声,伴随着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两人循声摸去,在一座假山后发现了光源——几个穿黑衣的人正围着一面完整的铜镜忙碌着,镜前摆放着七盏油灯,已经点亮了六盏。

"仪式..."宁汐月低声道,"他们在完成周少爷没做完的事。"

顾怀舟正要上前,一阵急促的哨声突然划破夜空。黑衣人们立刻熄灭油灯,抬着铜镜迅速消失在园林深处。等他们赶到时,现场只留下六盏还在冒烟的油灯,和一面被刻意打碎的小铜镜。

宁汐月捡起一块碎片,上面沾着暗红色的液体,散发着熟悉的腥甜味:"是血。"她突然僵住,"这花纹..."

碎片背面刻着一朵莲花,花心处是一个小小的"宁"字。

"你家的东西?"顾怀舟皱眉。

宁汐月摇头:"不,这是..."她的话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队长!"周明气喘吁吁地跑来,"镇长带人把园林包围了!说是要逮捕擅闯私人领地的暴徒!"

顾怀舟冷笑:"来得真及时。"他快速扫视四周,"后门走。"

三人刚躲到一处假山后,一队人马已经举着火把闯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镇长,他身旁站着个穿西装的瘦高男子——宁汐月认出那是镇上的检察官。

"搜!"镇长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刺耳,"一定要找到那些破坏文物的暴徒!"

火把的光越来越近,宁汐月感觉颈间的青玉牌开始发烫。就在他们即将暴露的刹那,一阵古怪的风突然卷起地上的落叶,形成一道屏障。风中传来裴清越的声音:"东侧围墙,第三块松动的砖。"

顾怀舟犹豫了一瞬,但追兵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他拉起宁汐月向东侧跑去。果然,围墙上有一块明显松动的青砖。按下砖块的瞬间,一道暗门无声滑开。

暗门外是一条幽深的小巷。三人刚冲出去,暗门就在身后无声关闭。巷子尽头停着一辆黑色汽车,车窗缓缓降下,露出裴清越的半张脸:"上车。"

汽车在迷宫般的小巷中穿行,最终停在了漱月斋后门。裴清越没有下车,只是递给宁汐月一个牛皮纸袋:"明早镇长会宣布镜园为危楼,限期拆除。"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铜镜碎片上,"你手上的东西,最好交给李叔看看。"

"等等!"宁汐月抓住车门,"你早就知道今晚的事?"

裴清越的眼神深不可测:"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宁小姐。"他轻轻抽回手,"比如,你手上的碎片来自三十年前的一面镇魂镜,而它本应该在你祖父的密室里。"

车窗升起前,他最后说道:"查查你祖父的日记,丙辰年荷月那几页...被撕掉的内容,或许能解释为什么镜奴选中了你。"

汽车无声地滑入夜色中,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檀香味。宁汐月低头看向手中的碎片,突然发现上面的血迹组成了一个模糊的字——"逃"。

顾怀舟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我们得去警局,那里保存着三十年前的案卷。"他转向周明,"你回去盯着镇长的动静。"

宁汐月却站在原地没动,她的目光落在漱月斋的门槛上——那里又多了一朵新鲜的莲花,花瓣上沾着露水,像是刚刚被人放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