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门槛上的莲花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珠光。宁汐月蹲下身,用银针轻轻挑起花瓣——下面压着一张对折的纸条。展开后,上面只有一行小字:"青玉牌背面有夹层"。

"又是他。"顾怀舟站在她身后,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这个裴清越到底想干什么?"

宁汐月没有回答,她已经取下颈间的青玉牌。牌面光滑如镜,边缘严丝合缝,看不出任何夹层的痕迹。她犹豫了一下,将玉牌浸入一碗清水中。片刻后,玉牌边缘渗出一丝暗红色的液体,牌背的莲花纹路微微翘起,露出一个几乎不可见的缝隙。

"需要血。"她轻声道,想起裴清越手指上的伤口。

顾怀舟递来一把小刀,宁汐月在指尖轻轻一划,血珠滴在玉牌缝隙处。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嗒"声,玉牌像贝壳一样分成两半,里面藏着一张泛黄的薄纸。

纸上是一幅精细的素描,画着一个穿嫁衣的女子站在水面上,与镜园发现的那张如出一辙。不同的是,这幅画的女子面容清晰可辨——那眉眼,那唇形,与宁汐月镜中的自己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顾怀舟的声音哽住了。

宁汐月的手微微发抖:"我的姑祖母,宁若水。"她翻过纸张,背面写着一行小字:"镜奴非奴,乃宁氏血脉之孽。七祭之后,魂归本体。"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周明满头大汗地冲进来:"队长!镇长派人查封了警局档案室!说是要'整理历史资料'!"

顾怀舟一拳砸在桌上:"他在销毁证据!"

"不全是。"宁汐月突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向书架,"祖父的日记..."她从最底层抽出一本皮面笔记本,翻到中间时停住了——那里确实有几页被整齐地撕掉了,但下一页上还残留着些许笔迹的压痕。

她将纸页对着阳光,隐约可见前页留下的字迹:"若水执意要嫁周家子,恐招大祸...镜园之约不可赴...血镜已成..."

顾怀舟凑过来:"周家子?镇长父亲?"

宁汐月点头:"三十年前,我姑祖母宁若水与周家长子有婚约,但在婚礼前夕离奇死亡。"她指向另一处压痕,"这里提到'血镜'和'七祭'..."

周明突然插话:"对了,我在档案室被查封前偷看了一份文件。"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这是三十年前七个死者的名单。"

宁汐月接过名单,血液瞬间凝固——七个名字中,有五个是宁家的远亲,一个是周家的侍女,最后一个赫然是宁若水。而在名单最下方,写着一行小字:"七祭已成,镜奴苏醒,唯缺宁氏血脉为引。"

"所以现在的七起命案..."顾怀舟的声音低沉,"是在重复三十年前的仪式?"

宁汐月突然站起身:"不,是在完成三十年前没做完的事。"她指向名单,"三十年前死了七个人,但仪式失败了,因为..."她摸向颈间,那里原本挂着青玉牌的位置空空如也,"...因为缺少真正的宁氏血脉。"

一阵冷风吹过,桌上的纸张哗啦作响。宁汐月猛地回头,窗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影——李叔拄着藤杖站在那里,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师父!"宁汐月惊呼。

李叔没有回应她的惊讶,径直走到桌前,将一枚古朴的铜钱压在名单上:"丙辰年荷月十五,镜园大火,宁若水死于镜厅,怀中抱着一面铜镜。"他的目光落在宁汐月手中的素描上,"她不是自杀,是被献祭的。"

"谁献祭了她?"顾怀舟问。

李叔的藤杖重重敲在地板上:"她未来的公公——周镇长之父。"他转向宁汐月,"你手上的青玉牌,本是宁若水的嫁妆,后来成了镇魂之物。"

宁汐月突然想起什么:"裴清越说...镜奴选中了我?"

李叔的眼神变得复杂:"不是镜奴选中了你,是你本就是..."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哨声打断。

窗外,几个黑衣人正快速接近漱月斋。顾怀舟立刻拔枪:"镇长的人!"

李叔一把拉住宁汐月:"后门走!"他塞给她一个小布包,"去老码头找'渔夫张',他会带你去见该见的人。"

"那你呢?"宁汐月不肯松手。

李叔罕见地笑了:"三十年前我救不了若水,今天至少要护住你。"他转向顾怀舟,"带她走,别回头。"

后门关上的瞬间,宁汐月听到前门被撞开的声音,以及李叔苍老却坚定的声音:"诸位擅闯民宅,不知是哪条王法..."

顾怀舟拉着她钻进小巷,七拐八绕后终于甩开了追兵。老码头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一个佝偻着背的老渔夫正在修补渔网,看到他们走近,头也不抬地说:"潮水还没退,得等。"

宁汐月刚要开口,顾怀舟突然捂住她的嘴,将她拉到一堆渔网后面。码头上多了几个穿制服的人,正在挨个检查渔船。

"不是镇长的人。"顾怀舟低声道,"是省里的警察。"

老渔夫慢悠悠地走过来,假装整理渔网:"上船,舱底有暗格。"他瞥了眼宁汐月,"李老头说你会带着青玉牌来。"

宁汐月摸向空荡荡的脖颈,脸色一变:"我弄丢了..."

老渔夫的手突然僵住:"没有玉牌,'那位'不会见你。"他警惕地后退半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顾怀舟亮出警徽:"海潮镇警局顾怀舟,调查连环命案。"

老渔夫的表情变得古怪:"顾?"他上下打量着顾怀舟,"顾明远是你什么人?"

顾怀舟明显一怔:"家父。你认识他?"

老渔夫没有回答,转身走向渔船:"上船吧。但记住,没有玉牌,你们见到的可能不是想见的人。"

渔船缓缓驶离码头,晨雾中,宁汐月隐约看到岸上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青衫玉立,不是裴清越又是谁?他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在朝阳下泛着青色的微光。

那是她的青玉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