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衙役的尸首停放在义庄最东侧的停尸间,胸口那片蓝色纹路在烛光下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苏锦言强忍不适,为死者测量身形准备寿衣。当她的手指无意间触碰到那片蓝色时,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窜上脊背。

幻象如潮水般涌来:漆黑的库房里,衙役正检查证物柜;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靠近,手中玉璧泛着蓝光;衙役转身的瞬间,玉璧贴上他的胸口,蓝色纹路如藤蔓般蔓延...

"啊!"苏锦言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烛台。火苗舔舐着地板,映出墙上扭曲的影子。

"怎么了?"陆长风冲进来,一脚踩灭火苗。

苏锦言指着尸体胸口:"玉璧...是玉璧造成的!"她声音发抖,"有人用玉璧接触了他..."

陆长风脸色阴沉:"看守说昨晚没有任何人进出证物房。"他掀开尸体衣领,露出更多蓝色纹路,"仵作查不出原因,只说像是中毒。"

"不是毒。"苏锦言想起柳青的话,"是诅咒...彼岸花的诅咒。"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白管事提着灯笼出现在门口:"陆捕头,这么晚还在办案?"他的目光在尸体和苏锦言之间游移,灯笼的光照得他脸色惨白。

"例行检查。"陆长风不动声色地挡住尸体胸口,"白管事深夜来义庄有何贵干?"

"听到动静,过来看看。"白管事晃了晃灯笼,"最近义庄不太平,常有怪声。"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苏锦言一眼,"尤其是绣骨灯附近。"

待白管事离开,陆长风压低声音:"他不对劲。我查过他近期的行踪,每隔三日就会去镇外的废弃染坊。"

"染坊?"苏锦言想起那日所见,"我亲眼看见他在那里与人密会,提到了'钥匙'和'月圆之夜'。"

陆长风眉头紧锁:"三日后就是月圆..."他忽然握住苏锦言的手,"今晚别睡,我们夜探义庄。"

子时的义庄笼罩在诡异的寂静中。苏锦言借口守灵留在停尸间,听着更漏滴答作响。忽然,一阵细微的"沙沙"声从祠堂方向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行。

她悄悄推开门缝,看见白管事提着灯笼走向祠堂,身后跟着两个戴斗笠的黑影。最令她毛骨悚然的是,灯笼的光不是常见的暖黄,而是一种病态的蓝色。

"陆长风在哪?"她正犹豫是否该跟上去,身后传来一声轻响。转身看见陆长风从窗外翻入,黑衣蒙面,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祠堂有密道。"他低声道,"跟我来。"

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摸到祠堂后窗。透过窗缝,苏锦言看见白管事正在转动绣骨灯的灯座。随着"咔嗒"一声轻响,地面的一块石板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果然如此。"陆长风在她耳边轻语,"我父亲笔记里提过义庄有密道,但从未找到过。"

待三人消失在密道中,陆长风拉着苏锦言潜入祠堂。绣骨灯的火焰此刻呈现出诡异的蓝色,将整个祠堂映得如同鬼域。

"灯座上的符文..."苏锦言发现那些符号在蓝光下竟然缓缓流动,如同活物。

陆长风试着转动灯座,密道再次开启。一股阴冷的风从地下涌出,夹杂着某种腐朽的气息。他点燃火折子:"跟紧我。"

密道狭窄潮湿,墙壁上长满青苔。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隐约传来说话声。两人屏息靠近,发现密道尽头是一个宽敞的石室,四壁刻满与灯座相同的符文。

白管事和两个黑衣人站在石室中心,面前是一口巨大的石棺。棺盖上镶嵌着残缺的玉璧——正是衙门失窃的那块!

"还差最后一块。"一个黑衣人嘶哑地说,"公子已经等不及了。"

白管事搓着手:"苏家丫头手里那本册子记载了钥匙的下落..."

苏锦言心头一震,不自觉地后退半步,不料踩到一块松动的石板。"咔嚓"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密道中格外刺耳。

"谁?!"白管事厉喝一声,蓝色灯笼猛地转向密道方向。

陆长风一把拉过苏锦言,转身就跑。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怒吼:"拦住他们!"

密道曲折如迷宫,陆长风却似乎对路线了如指掌。拐过几个弯后,他推开一块看似坚固的墙壁,竟是一条隐蔽的岔路。

"父亲笔记里画的。"他喘着气解释,"通向后山。"

两人从一处隐蔽的山洞钻出,月光洒在肩头。苏锦言这才发现陆长风右臂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染红了衣袖。

"没事,被石壁刮的。"他撕下衣角简单包扎,"我们必须找回那块玉璧。"

苏锦言却盯着山洞旁的一株植物——在月光下,它细长的叶片泛着诡异的蓝色光泽。

"陆长风,你看!"她指着那株植物,"是彼岸花的叶子!"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以这株植物为中心,周围土地呈现出辐射状的蓝色纹路,与死者胸口的图案一模一样...

"整座山都是..."陆长风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我们可能闯入了诅咒的中心。"

远处传来犬吠声,两人不敢久留。下山途中,苏锦言突然脚下一滑,抓住一截突出的树根才没摔倒。当她抬起手时,发现掌心沾满了黏腻的蓝色液体——树根在渗血,蓝色的血!

"快走!"陆长风拽着她狂奔,直到看见镇上的灯火才停下。

回到义庄时天已微亮。苏锦言刚换下沾满泥土的外衣,苏锦云就慌慌张张地冲进来:"阿姐!祠堂...祠堂的绣骨灯..."

苏锦言赶到祠堂,眼前的景象让她浑身发冷——绣骨灯的火焰完全变成了蓝色,灯油却丝毫未减。更可怕的是,灯座上的符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改变形状,逐渐形成一个新的图案:一轮满月笼罩下的彼岸花海。

白管事站在灯旁,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苏姑娘,你父亲没告诉你吗?当灯焰变蓝时,千万不能碰..."

这正是柳青的警告!苏锦言强自镇定:"白管事何出此言?"

"呵呵..."白管事的眼白泛起一丝蓝色,"月圆之夜,一切自见分晓。"

离开祠堂时,苏锦言发现自己的指尖不知何时也染上了一抹蓝色,怎么洗都洗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