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门前的石阶上凝着露水,在晨光中泛着青冷的光。叶知秋跟着陈伯匆匆赶来时,祠堂外围已经挤满了人。镇民们交头接耳,看到叶家人到来,立刻让出一条窄路,眼神中混杂着敬畏与恐惧。
"让开!都让开!"叶子明粗暴地推开人群,西装革履在一众粗布衣衫中格外扎眼,"有什么好看的!"
叶知秋闻到一股奇特的腥甜味,像是铁锈混合着檀香。祠堂大门洞开,里面光线昏暗,只点着几盏惨绿色的长明灯。叶老夫人和三姑奶奶已经站在堂内,脸色阴沉如铁。
"知秋来了。"叶老夫人声音沙哑,"你是学医的,去看看..."
祠堂正中仰躺着一具男尸,约莫四十岁年纪,穿着灰色长衫。叶知秋蹲下身,职业习惯让她暂时压下了心中的不安。死者面色青紫,双目圆睁,嘴角却诡异地向上翘起,像是在笑。最奇怪的是他的姿势——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每根手指都被红线缠绕,形成一个复杂的结。
"什么时候发现的?"叶知秋轻声问道,手指轻轻触碰死者颈部。皮肤已经冰冷,但尚未出现明显尸僵。
"寅时三刻。"陈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守夜的家丁听见祠堂里有动静,进来就看到这样了。"
叶知秋小心地解开死者衣领,发现颈部有一圈细密的红点,像是被无数细针扎过。她正要进一步检查,三姑奶奶突然厉声喝道:"够了!不要亵渎死者!"
"我在确认死因。"叶知秋抬头,发现三姑奶奶脸色惨白,手中的念珠被捏得咯咯作响。
"是诅咒..."一个颤抖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叶知秋回头,看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瘫坐在门槛上,手里攥着一串佛珠,"叶家的诅咒又来了...这次是柳家的远亲,下次就该轮到..."
"闭嘴!"叶子明一脚踹在门框上,老头立刻噤若寒蝉。
叶知秋注意到死者右手紧握成拳,指缝间露出一点金属光泽。她趁人不备,悄悄掰开僵硬的手指——一枚铜钱滚落出来,上面刻着与梦境中祠堂墙壁上相同的符文。
"表叔昨晚还好好的..."叶子明突然说道,声音里带着叶知秋从未听过的恐惧,"他说要来祠堂取件东西..."
叶老夫人拐杖重重顿地:"都出去!陈伯,准备净坛仪式。子明,去请镇上的仵作。"她看向叶知秋,"你也回去,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回到东厢房,叶知秋立刻锁上门,取出那枚铜钱仔细端详。铜钱上的符文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与她父亲日记中提到的"魂引之术"符号极为相似。更奇怪的是,铜钱边缘有一圈暗红色的痕迹,凑近闻有一股淡淡的腥味。
窗外突然传来石子敲击的声音。叶知秋警觉地撩开窗帘一角,看见枫儿正在后院东张西望。确认无人注意后,小丫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团,精准地扔进了叶知秋的窗户。
纸团上是一行潦草的字迹:"申时三刻,镇东茶楼,有人知道铜钱的秘密。"字迹陌生,但纸角印着一枚小小的枫叶——显然是枫儿留下的标记。
叶知秋刚把纸条烧掉,房门就被敲响。叶子明站在门外,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堂妹,老夫人让我来取表叔的遗物...说是要随葬。"
叶知秋心头一紧,面上却不露声色:"什么遗物?"
"一枚铜钱。"叶子明眼睛眯起,"家传的,表叔一直随身携带。"
"我没看到什么铜钱。"叶知秋平静地回答,同时注意到叶子明的目光在她房间里来回扫视。
叶子明冷笑一声:"堂妹,有些东西不是你能碰的。交出来,对大家都好。"
"我说了,没看见。"叶知秋挡在书桌前,那里正放着那枚铜钱和父亲的日记。
两人对峙片刻,叶子明突然转身:"好,很好。但愿你不会后悔。"他临走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叶知秋的右手——那道莫名的伤口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像是被什么腐蚀过。
等脚步声远去,叶知秋立刻取出铜钱和日记本,藏在了贴身的暗袋里。她看了看怀表——距离申时三刻还有两个时辰。窗外,几个家丁正抬着裹白布的尸体往后山方向走去,叶老夫人和三姑奶奶跟在后面,口中念念有词。
叶知秋突然注意到,尸体被抬起时,有什么东西从白布下掉了出来,落在祠堂台阶上闪闪发光。等送葬队伍走远,她悄悄溜出房间,来到祠堂前。
那是一面小巧的铜镜,镜面已经裂成蛛网状。叶知秋拾起铜镜的瞬间,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窜上脊背。镜中映出的不是她的脸,而是一张陌生的女子面孔,面色惨白,嘴角却带着和死者一模一样的诡异微笑...
铜镜"啪"地掉在地上,裂痕又多了一道。叶知秋倒退两步,心跳如鼓。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镇民们惊慌地四散奔逃。一个清朗的男声穿透混乱:
"《东方日报》记者李明轩,特来调查乌水镇离奇死亡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