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2021年7月,姹紫嫣红的紫薇、荷花、绣球、夹竹桃、凌霄花、金鸡菊……染了云龙山,艳了云龙湖。行人流连于美景,忘却了眼下正是焦金流石的夏季。
上午十点,淮海矿业集团总经理来到了位于徐州二环路旁的一处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老式楼房。逼仄的楼梯打扫得很干净,楼道一侧混凝土浇筑的格子花砖显示出这栋建筑年代的久远。陪同领导出行的是刚刚大学毕业来到集团办公室的小李,不知道是天热还是紧张,他的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楔子
“耿工住三楼,楼梯窄,总经理您当心脚下!”小李提醒着,自己却不小心踩空了台阶,差点摔倒。这是他第一次陪同领导慰问退休职工,所以很用心,前期的很多工作,沟通联络、用车调度、慰问品准备等诸般事宜安排得都很顺畅。此外,他还专门查阅了这位叫耿永昕的退休工程师的相关信息,知道他一直深耕技术一线,在老工业基地转型、关闭矿井重生、衰竭矿区生态修复等方面造诣深厚。尤其是进入21世纪以来,徐州矿产资源枯竭,十七家矿井先后关闭了十六家,企业面临“断炊”危机。这位工程师在企业“走出去创业”,建立新疆、陕甘、内蒙古等能源基地,破解产业接续、人员转移重大问题等诸多方面,做出了突出贡献。
总经理似乎看出了他的紧张,安慰道:“小李,这里我每年都来,熟得很。”
耿永昕老人住在301,小李抢先两步,敲了敲房门。
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妇女,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屋。从总经理和她的对话中,小李知道她叫丽萍,是耿永昕老人的女儿。丽萍说老人还在午睡,不过他作息一向都很规律,这个时间点差不多也该起来了。
总经理说今天是专程拜访,不着急,便和丽萍拉起了家常。
小李环视房间,房子大概八十平方米,两室一厅结构,客厅比当下的商品房小了很多。地面是水泥地,房间内虽是老式家具,但收拾得颇为整洁。木质沙发旁的茶几上,摆着一束茉莉花插花,洁白的花瓣在绿叶的衬托下显得清新悦目,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与一般人家不同的是,这家的书特别多,本就不大的客厅里还摆了三个直达天花板的书柜,顶天立地满满当当的全是书。小李仔细看过去,都是些与煤矿相关的专业书籍。
果然,和丽萍没聊多久,卧室的门打开了,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走了出来。
丽萍连忙起身迎上去:“爸,总经理来看您了!”
“耿工,我们来看看您!”总经理上前双手握住老人的手。
小李上下打量着这位老人,他身材精瘦,须发皆白,一双眼睛已经深深地陷了下去,却更显矍铄与睿智。拄着拐杖的手上爬满了一条条蚯蚓似的血管,如同树木的年轮一般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和这一生奋斗的艰难。老人有些耳背,但思维清晰,说话吐字清楚。他拿起茶几上的两张报纸,指着上面一则介绍集团的报道,朝总经理竖起大拇指:“这几年,集团发展得不孬啊!”
总经理向老人历数企业一年来的发展,老人认真地听着,时不时问一些具体的细节。总经理如同接受大考,一一详细作答。
“好!好!我们一家四代都在矿上,淮海矿业就是我们的家,是我们的根。一百多年了,咱们矿经历了不少磨难甚至劫难,但更多的是坚强,是奋进,是贡献,是自豪!”老人拉住总经理的手,感慨万千。
“耿工说得对啊!咱们集团从1882年徐州道员程敬之奉左宗棠之命,选派南京候选知府、著名实业家胡恩燮筹集商股,成立徐州利国矿务总局开始,历经贾汪煤矿公司、华东煤炭股份有限公司、日军占领徐州后强行更名的柳泉炭矿,以及新中国成立后的贾汪矿务局、淮海矿务局等主要阶段,到140多年后今天的淮海矿业集团有限公司,饱经风霜,历经坎坷,咱们一直在苦难中开花,在奋斗中煊烂。”
“煊烂?像煤燃烧一样煊烂,总经理说得多好啊!”
“耿工啊,可不是我说得好,是咱们淮海矿业一代代矿工干得好!一百多年过去了,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咱们煤矿就是民族工业发展的缩影,在一定意义上,也是咱们国家的发展缩影。请您老放心,淮海矿业会和咱们民族工业、咱们国家一样,越来越好,越来越辉煌的!”
老人点头称是,皱纹里洋溢着憧憬。
总经理说,他今天来还带着一个特殊的任务,要向老人颁发“光荣在党50年”纪念章。老人闻言显得十分激动,拄着拐杖立起身,用颤抖的声音坚定地请总经理稍候,然后转身就进了房间。等他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了一件崭新的衬衫。他让女儿帮忙整理下领子,跟总经理说了声抱歉,如同一名等待接受检阅的军人,胸前一枚党徽熠熠生辉!
此时,老人不知想起了什么,泪水夺眶而出,低头沉吟好大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枚纪念章,我要献给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