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黑暗。粘稠、冰冷、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林枫感觉自己像一粒尘埃,在无边无际的虚无中飘荡。没有方向,没有时间,只有灵魂深处传来的撕裂般的剧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饱胀感。

无数光影碎片如同失控的流星雨,在他意识中疯狂冲撞、融合:

现代都市的车水马龙与青阳城古朴的街巷重叠;

电脑屏幕闪烁的代码与演武场上武者挥洒的汗水交织;

物理课本上的力学公式与记忆中锻体功法《莽牛劲》的气血运行路线相互印证;

化学实验室的分子结构图与族中长辈讲述的丹药药理知识奇妙地产生关联;

甚至还有无数看过的玄幻小说桥段、人物设定、奇遇宝物…与现实遭遇的赵雪退婚、林宏断臂、云岚宗威压…激烈地碰撞!

“我是谁?”

“林枫…程序员林枫…”

“林枫…林家废柴林枫…”

“不…我是林枫!独一无二的林枫!”

两个灵魂的核心意志在混乱中咆哮、争夺,最终,不是一方压倒另一方,而是在那源自玉佩金纹的神秘力量引导下,如同两股截然不同的金属熔液,被强行锻打、糅合在一起!

轰——!

仿佛宇宙初开,混沌分离!

剧烈的眩晕感和撕裂感如同潮水般退去。林枫猛地“睁开”了意识之眼!

他发现自己悬浮在一个奇异的空间。脚下是浩瀚无垠、缓缓旋转的星空,深邃而神秘。头顶,则漂浮着一片片由无数光点组成的、散发着不同气息的知识海洋!

一片海洋中,是各种锻体、凝气、筑基的功法原理,有林家《莽牛劲》的残缺运行图,有模糊记忆里更高级别的功法片段,还有…他自己基于现代物理力学、生物学知识对“发力”、“气血搬运”的独特理解!这些理解如同明亮的丝线,正在尝试修补那些残缺的功法图谱!

另一片海洋,是丹药、草药的图鉴和模糊的丹方,旁边漂浮着化学分子式、化学反应方程式,以及“物质能量转化”、“催化剂原理”等科学理论的光点,它们如同钥匙,正在尝试解开那些古老丹方的奥秘。

还有一片是关于“符箓”、“阵法”的残缺符文,旁边对应着几何学、电磁学、能量场论的知识光点,相互吸引、碰撞。

更多的,是庞大驳杂的现代信息碎片:物理、化学、生物、数学、工程、哲学、文学、艺术…甚至游戏攻略、小说套路、网络段子…它们如同繁星,构成了这片意识空间的背景。

最核心的,是两道纠缠在一起、散发着不同光辉的灵魂本源——一道带着现代社会的理性、广博和一丝被生活磨砺出的坚韧;一道带着异界少年的不屈、仇恨和对力量的极致渴望。

此刻,这两道灵魂本源在星空下缓缓旋转,彼此交融,不分你我。一种前所未有的通透感弥漫开来。

“我明白了…”一个清晰的念头在林枫的意识中升起,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了然。

这不是夺舍,也不是覆盖,而是两个灵魂在某种更高层次力量(玉佩金纹)的干预下,以“林枫”这个核心真灵为主导,实现了彻底的融合与升华!现代的灵魂带来了海量的知识、独特的思维方式和看待世界的全新角度(科学世界观);异世的灵魂则提供了在这方世界的生存本能、情感羁绊(仇恨)和身体基础。

而融合带来的最大变化,是那难以言喻的“悟性”!

当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残缺的功法图谱时,脑海中瞬间就能浮现出数十种可能的修补路径,并基于力学原理、能量守恒定律等知识,本能地筛选出最优解!

当他看向那些模糊的丹方,化学知识立刻自动关联,分析药性冲突点,推演中和或增效的方案!

这种“悟性”,并非凭空得来的知识灌顶,而是基于他两世灵魂融合后形成的庞大知识库和独特认知体系(尤其是现代科学思维),所产生的、对世间万物运行规律(包括这个玄幻世界的“道”与“理”)超乎常人的理解、推演、解析和创新能力!

“这就是…我的金手指?”林枫心中震撼,“超绝的悟性!基于两世为人的知识底蕴和思维碰撞而产生的…逆天悟性!”

他尝试将意识沉入身体。剧痛依旧从右肩传来,但此刻,他对痛苦的感知似乎被“悟性”带来的清明压制了。他能清晰地“内视”到体内糟糕的状况:

经脉如同被烈火烧灼过的藤蔓,枯萎、堵塞、寸寸断裂,尤其是右臂经脉,在林宏的“碎骨劲”下近乎粉碎。

气血微弱如风中残烛,在干涸的经脉中艰难流淌,根本无法滋养肉身。

丹田位置空空荡荡,曾经锻体六重凝聚的气血之核早已消散。

废柴之躯,名副其实。

但此刻,林枫心中却再无半分绝望!因为他看到了…可能性!

他的意识集中在那残缺的《莽牛劲》图谱上(林家基础锻体功法,原主记忆中有完整前三重)。结合现代运动生理学、生物力学、甚至筋膜理论…

“发力方式太粗糙,效率低下,至少浪费三成气血…”

“这个穴位节点冲击顺序不对,导致经脉负荷过大,容易暗伤…”

“气血搬运路线迂回,绕了远路,若能走这条捷径…”

一个个优化方案如同泉涌般在脑海中生成!他甚至有种强烈的冲动,立刻就想按照优化后的方案尝试修炼!虽然身体残破,但优化后的功法,或许能最大限度调动残存的气血,先稳住伤势?

然而,就在他沉浸在“悟性”带来的震撼和推演中时,一阵强烈的虚弱和眩晕感再次袭来。灵魂融合虽然完成,但这具身体的伤势太重了,失血过多,加上精神力的剧烈消耗,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意识空间开始摇晃,脚下的星空变得模糊。

“不行…必须立刻处理伤势…否则悟性再高也得死…”林枫的意识瞬间回归现实。

剧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右肩处火烧火燎,失血带来的冰冷感不断侵蚀着意识。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油灯的光芒刺得他眼睛生疼。

屋外一片死寂,看守似乎走了。但他知道,林宏绝不会善罢甘休,天亮之前,必定还会有人来“确认”他的死亡!

逃!必须立刻离开!

求生的意志压倒了伤痛。他挣扎着,用还能动的左手,一点点挪下床。每动一下,都痛彻心扉,冷汗如浆。他抓起那个简陋的包袱,用牙咬着系在腰间。目光扫过屋内,最后停留在墙角一堆废弃的杂物上——那里有一把锈迹斑斑、用来劈柴的破旧柴刀。

他爬过去,用左手费力地捡起柴刀,冰冷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虽然破旧,但至少是件武器!

准备就绪。他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用左手撑着墙壁,一步一挪,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溜出了破屋,融入外面更深沉的夜色和冰冷的雨幕之中。

目标:林家后山!那里山林茂密,地形复杂,是唯一可能摆脱追捕的生机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