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如同鞭子抽打在脸上,带来刺骨的寒意,却也让他昏沉的头脑清醒了几分。夜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远处林家核心区域零星的灯火,在雨幕中晕染开模糊的光团。
林枫弓着腰,如同受伤的野兽,紧贴着墙角的阴影,艰难地挪动着。每一步都异常小心,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右臂无力地垂着,每一次晃动都牵扯着碎裂的骨头,带来一阵阵钻心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口腔里满是血腥味。
“呼…呼…”沉重的喘息声在雨声中微不可闻。他集中精神,努力调动着刚刚觉醒的“悟性”,去分析周围的环境:风声、雨声、远处巡逻护卫的脚步声和偶尔的交谈声,甚至还有更远处演武场方向隐约传来的、属于林宏那嚣张的大笑。
这些声音信息在脑海中迅速被处理、定位,结合对林家建筑布局的记忆(原主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一张动态的“警戒地图”渐渐在他心中成型。
“西侧角门…守卫最松懈…靠近后山…”他很快确定了最佳逃离路线。那是供杂役仆役运送垃圾、柴火的偏僻小门,平日里只有一个老眼昏花的老头看守,下雨天更是懈怠。
他如同壁虎般在阴影中穿行,避开有灯光的主路,专挑狭窄潮湿、散发着腐烂气味的巷道。泥泞的地面让他好几次差点滑倒,左手的柴刀成了临时的拐杖,深深插入泥地里支撑身体。
突然,前方巷口传来脚步声和灯笼的光亮!
林枫瞳孔一缩,瞬间屏住呼吸,身体死死贴在冰冷的墙壁凹陷处,将自己完全融入黑暗。雨水顺着他的头发、脸颊流下,冰冷刺骨。
“妈的,这鬼天气,还要巡夜!”一个护卫抱怨的声音传来。
“少废话,豹哥吩咐了,那废物屋外也要盯着点,别真让他跑了!”另一个声音回应道。
“跑?就他那样子,断了胳膊流了那么多血,爬都爬不动!我看早就死透了!”
“也是…不过还是去瞅一眼,好交差…”
脚步声和灯笼的光亮朝着林枫小屋的方向而去,渐渐远去。
林枫心中凛然。林宏果然没放松警惕!他必须更快!
趁着巡逻队离开的空档,他咬紧牙关,加快速度,几乎是半爬半走地冲向西侧角门。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右肩的伤口,带来一阵阵麻木的刺痛,失血过多的眩晕感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袭着他的意识。
近了!已经能看到那扇破旧的、只容一人通过的角门轮廓!门虚掩着,门房里透出微弱的灯光,隐约传来老看守的鼾声。
希望就在眼前!
林枫心中刚升起一丝庆幸,一道阴冷戏谑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般,突然从他身后不远处的阴影中响起:
“哟?这不是我们的天才林枫少爷吗?深更半夜,拖着条断胳膊,这是要去哪啊?”
林枫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他猛地回头!
只见巷口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三个人影。为首一人身材瘦高,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腰间挎着刀,正是林豹!他身后跟着两个护卫,正是之前去小屋“查看”的那两人!他们根本没走远,而是埋伏在了这里!
“豹哥料事如神啊!就知道这废物没死透,肯定会想办法溜!”一个护卫谄媚道。
“哼,垂死挣扎罢了。”林豹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狼狈不堪的林枫,眼神如同猫戏老鼠,“怎么?白天刚立下‘莫欺少年穷’的豪言壮语,晚上就想当缩头乌龟逃跑?林枫少爷,你的骨气呢?”
强烈的屈辱和愤怒涌上心头,但林枫知道,此刻愤怒只会加速死亡。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在“悟性”加持下高速运转。硬拼?绝无胜算!唯一的生机…是制造混乱,冲过那道角门!
“林宏…让你们来杀我?”林枫的声音嘶哑,尽量拖延时间,左手却悄然握紧了柴刀的刀柄,冰冷的触感刺激着神经。
“杀你?”林豹嗤笑一声,“宏少爷心善,只是想请你去刑堂‘聊聊’白天的事。不过嘛…”他眼中凶光一闪,“你这废物要是‘不小心’死在半路上,或者‘拒捕反抗’被我们‘失手’打死,那也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了!”
话音未落,林豹猛地一挥手:“拿下!死活不论!”
两名护卫狞笑着扑了上来!他们根本没把断臂重伤的林枫放在眼里,动作迅猛,一左一右,封死了林枫躲闪的空间!
生死关头!林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没有后退,反而在两人扑到近前的刹那,用尽全身力气,将左手紧握的锈迹柴刀,狠狠掷向门房那扇透出灯光的窗户!
“哐当——哗啦!”
柴刀裹挟着林枫最后的气力,破开雨幕,精准地砸碎了门房的窗户玻璃!刺耳的碎裂声在寂静的雨夜中格外响亮!
“哎哟!谁?!”门房内顿时响起老看守惊怒的叫声和桌椅翻倒的声音。
这突如其来的巨响让扑上来的两名护卫动作下意识地一滞!
就是现在!
林枫根本不看结果,在掷出柴刀的瞬间,身体已经如同离弦之箭(虽然速度慢得可怜),爆发出残存的所有潜能,朝着那虚掩的角门猛冲过去!目标直指门外那一片漆黑、象征着生机的后山密林!
“废物!敢耍诈!”林豹最先反应过来,怒吼一声,身形如电,后发先至,一掌带着凌厉的劲风,狠狠拍向林枫的后心!这一掌若是拍实,林枫必死无疑!
林枫感觉到了身后致命的掌风,但他没有回头,也无力躲闪!他将所有的力气都灌注在双腿上,眼中只剩下那道越来越近的门缝!
冲出去!只要冲出去!
“噗!”
林豹的掌风终究还是扫中了林枫的后背!一股巨力传来,林枫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向前扑飞出去!
但借着这股掌力,他扑飞的方向,正是那扇敞开的角门!
砰!
他的身体重重地摔在角门外的泥泞里,溅起大片泥水。刺骨的冰冷和剧痛让他几乎昏厥。
“追!别让他跑了!”林豹气急败坏的怒吼声从门内传来。
林枫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一眼,用左手和膝盖支撑着,连滚带爬,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前方漆黑一片、荆棘丛生的后山密林!冰冷的雨水和浓重的黑暗瞬间将他吞没。
身后,是林豹等人气急败坏的叫骂和追来的脚步声,还有门房老头惊慌的呼喊。
生与死,就在这黑暗的山林间展开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