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城一中的晨钟敲到第七下时，楚安终于从祭坛的石板上撑起身子。他的校服后背被冷汗浸透，左手腕的冰蚕丝带还缠着周芷莹的温度——那是昨夜两人用本源之力强行撕裂虚数裂缝时，她硬塞给他的“护身符”。
“安安，慢点儿。”周芷莹蹲在他面前，发间的冰凰簪垂着蓝穗，正替他理着乱翘的刘海。她的冰凰胎记淡得几乎透明，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那是双生本共鸣过的印记，像两朵并蒂的凤凰花，烙在彼此的骨血里。
“我没事。”楚安扯了扯嘴角，试图坐起来，却牵动了腰间的伤。祭坛的六芒星阵虽被冰凰锁修复，但他在最后关头强行将涅槃珏的力量注入锁链，经脉里还残留着灼烧般的痛。
“还说没事？”周芷莹的手指在他腰间轻轻一按，楚安立刻倒抽冷气，“林师父说你这是‘本源透支’，得用冰凰族的‘雪魄草’温养三个月——”
“三个月？”苏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正踢开脚边的碎砖，手里还攥着半块染血的符咒，“先别说三个月，眼下就有麻烦。”她摊开手掌，符咒上的黑纹正在渗血，“我在祭坛周围布了‘镇灵阵’，凌晨三点突然爆了。你们看这纹路——”
陈默举着手机凑过来，屏幕上是符咒的特写：“这和寒鸦手下的‘引魂阵’不一样，倒像是……”他突然顿住，“像是冰凰族的‘锁魂咒’。”
楚安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捡起符咒，指尖刚碰到黑纹，本源之力便剧烈震动。金蓝光芒从掌心涌出，黑纹竟像活物般蜷缩着缩回符纸中央，露出中间一行极小的血字：“双生锁，锁魂锁，解铃人，在黄泉。”
“黄泉？”苏棠打了个寒颤，“这词儿听着就不吉利。”
“是虚数空间的术语。”林师父不知何时站在树后，手里捧着个褪色的木匣，“清欢的笔记里提过，冰凰族的锁魂咒分两种——一种锁魂，一种锁魄。锁魂咒若出现在活人界，说明……”他掀开木匣，里面躺着半块染血的玉珏，和楚安的涅槃珏纹路如出一辙，“说明有人想解开冰凰族的封印。”
楚安的呼吸一滞。他认得这玉珏——三年前母亲去世时，手里攥着的正是半块。当时他哭着要抢，母亲却用最后一口气塞进他手里：“阿安，这是你和芷莹的命。”
“林师父，这是我妈的东西。”他的声音发颤。
林师父的喉结动了动：“清欢临终前说，这半块玉珏要等‘双生锁’成型后才能合。现在看来……”他看向楚安和周芷莹交握的手，“你们就是‘双生锁’。”
周芷莹的手突然一凉。她的冰凰簪突然发出清鸣，蓝光直指祭坛中央的六芒星阵。众人抬头，只见原本平整的石板缝隙里，正渗出幽蓝的光——那是被冰凰锁封印的虚数空间碎片，正在缓慢渗透。
“不好。”楚安站起身，涅槃珏在怀里发烫，“烛阴没被彻底消灭，它在用虚数碎片腐蚀锁魂咒！”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六芒星阵的符咒开始剥落，一道半人高的裂缝从阵眼处蔓延开来，黑雾裹着腐臭味涌出来，其中竟混杂着若有若无的歌声——是女子的哼唱，像极了母亲生前哄他睡觉的调子。
“是清欢？”周芷莹的声音发颤。
黑雾中走出个身影。她穿着和楚安记忆里母亲一样的靛蓝旗袍，发间别着冰凰簪，面容却苍白得像张纸。她的指尖抚过楚安的脸，触感冰凉：“阿安，芷莹，你们终于长大了。”
“妈？”楚安的眼眶瞬间红了。他想扑过去，却被周芷莹拽住。周芷莹的冰凰翎虚影展开，蓝光在两人身周凝成屏障：“你不是我妈！我妈三年前就死了，她不会用虚数空间的黑雾显形！”
“小璃说得对。”女子笑了，声音里带着几分叹息，“我是清欢的残魂。三年前我用冰凰锁封印烛阴时，留了一道灵识在你们的双生本里。现在锁魂咒松动，我的残魂才能显形。”
“那为什么……”周芷莹的声音发抖，“为什么你会在虚数空间里？”
“因为烛阴没被杀死。”清欢的残魂指向裂缝深处，“他被冰凰锁伤了根本，但魂魄还在虚数空间里。现在他正用我的残魂当引子，想把整个宁城拖进虚数空间。”
楚安的涅槃珏突然剧烈发烫。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玉珏里钻出来，是段记忆——三年前的雨夜，母亲跪在祭坛前，浑身是血，怀里的婴儿（应该是他）被黑雾缠绕。寒鸦的声音在耳边冷笑：“清欢，你以为用冰凰锁封印我就能解脱？你的血、你女儿的血，早就是我的了！”
“原来……”楚安的声音发颤，“我身上的冰凰血脉，是母亲用命换的？”
“不。”清欢的残魂摇头，“是你自己选的。你在娘胎里就感知到了虚数空间的危险，主动用自己的血脉当‘锚点’，帮娘封印烛阴。所以你和芷莹的双生本才会天生契合——你们是为了对抗黑暗而生的。”
周芷莹的眼泪掉在冰凰簪上，蓝光骤然暴涨。她的灵脉与楚安的本源之力同时共鸣，金蓝光芒交织成网，竟将黑雾逼退了三步。
“所以现在怎么办？”她抹了把眼泪，“我们要怎么救你？”
“我不需要救。”清欢的残魂微笑，“我需要你们帮我做件事——去虚数空间，找到烛阴的魂魄，用涅槃珏和锁魂玉彻底消灭他。”
“虚数空间？”苏棠的声音都变了调，“那地方连陈默的符咒都破不开，我们怎么进去？”
“用双生锁。”清欢的残魂指向楚安和周芷莹交握的手，“你们的本源之力融合后，能短暂撕裂虚数裂缝。但进去后，你们会直面烛阴的怨气——那是三百年的恨意，足以摧毁任何人的意志。”
楚安握紧周芷莹的手。他能感觉到，她的手虽然凉，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我不怕。”
“我也不怕。”周芷莹的冰凰胎记泛起金光，“妈说过，冰凰族的女儿，从来不会向黑暗低头。”
清欢的残魂露出欣慰的笑容。她的指尖点在两人眉心，两段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一段是母亲用冰凰锁封印烛阴的画面，一段是楚安在娘胎里主动选择血脉的场景。
“记住，”清欢的声音越来越轻，“虚数空间的核心是‘执念’。烛阴的执念是毁灭，你们的执念是守护。用你们的执念，就能打败他。”
话音未落，她的残魂化作点点星光，融入楚安和周芷莹的本源之力中。涅槃珏和锁魂玉同时发出强光，在两人头顶凝成冰凰锁的虚影，竟将裂缝重新闭合。
祭坛恢复平静时，天已经黑了。苏棠和陈默去镇里买吃的，林师父留在祭坛看守，楚安和周芷莹坐在石凳上，望着满天星子发呆。
“安安，”周芷莹突然开口，“你刚才在虚数空间里，有没有看见我妈？”
楚安一怔。他想起记忆里那个穿靛蓝旗袍的女人，和周芷莹有七分相似——后来他才知道，周芷莹的母亲正是清欢的妹妹，当年为保护冰凰族遗物被寒鸦杀害。
“没有。”他说，“但我听见她喊你‘小璃’。”
周芷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抹了把脸，从兜里摸出个铁盒，里面装着张泛黄的照片：两个穿蓝布裙的女孩站在冰凰族旧祠前，一个是清欢，另一个，和周芷莹长得一模一样。
“这是我外婆。”她把照片塞进楚安手里，“我妈说，外婆临终前说过，冰凰族的血脉会在最黑暗的时刻觉醒。现在，该我们了。”
楚安握紧照片。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和周芷莹的心跳同频共振，像两座永不熄灭的灯塔。
“饿不饿？”他突然问。
周芷莹噗嗤笑了：“你倒还记得。”
“刚才陈默买的烤肠还剩两根。”楚安从兜里摸出塑料袋，“我去拿。”
他刚站起来，手机突然震动。是陈默发来的消息：【棠姐说祭坛西北角的树有问题，你俩快来！】
楚安和周芷莹对视一眼，抓起涅槃珏和锁魂玉冲进树林。月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照见树干上刻着的符号——和虚数空间的符咒一模一样。
“这是……”周芷莹的冰凰翎虚影展开，蓝光照亮树后。
树后是面石墙，墙上刻着幅星图。星图中央，两个金蓝交织的光点正在缓缓靠近，旁边写着一行血字：“双生锁，开幽冥；双生劫，破苍穹。”
楚安的手指刚碰到星图，本源之力便剧烈震动。金蓝光芒从两人脚下升起，在半空凝成冰凰虚影。虚影张开羽翼，竟将石墙上的符咒全部烧成了灰烬。
“原来如此。”周芷莹的声音带着笑意，“这不是陷阱，是提示。”
楚安望着她被月光照亮的侧脸，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芷莹，等解决了烛阴，我们去冰凰族旧祠看看吧。我想看看外婆的照片，也想……”他顿了顿，“想告诉你，我早就不想当什么‘守界人’了。”
“哦？”周芷莹挑眉。
“我想当你男朋友。”楚安的脸有点红，“不是双生本，不是什么锁，就是楚安和周芷莹。”
周芷莹的眼睛亮了。她的冰凰簪突然发出清鸣，蓝光与金光交织成网，将两人轻轻包裹。
“好啊。”她说，“但先说好，你得陪我吃一辈子的杨枝甘露。”
楚安笑了。他牵起她的手，在月光下慢慢往回走。远处传来苏棠的喊叫声：“你们俩干嘛呢？烤肠要凉了！”
山风掠过，吹起两人的发梢。楚安望着周芷莹发间的冰凰簪，突然觉得，所谓“双生劫”，不过是命运给他们的一个借口——让他们有机会，牵彼此的手，走更长的路。
而在虚数空间的最深处，烛阴的蛇瞳再次睁开。它的蛇信舔了舔嘴唇，发出低沉的咆哮——
“双生锁……我倒要看看，你们的执念，能不能挡住我的三千怨魂。”
但这一次，楚安和周芷莹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他们的本源之力交融处，金蓝光芒正在悄然生长，像两株破土的幼苗，终有一日，会长成参天大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