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楚安在课桌上发现了半片焦黑的凤凰花瓣。
他捏着花瓣的手微微发颤——这不是重生花的残瓣。重生花的红是透亮的，像浸过晨露的玛瑙，而这片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紫，脉络里渗着暗褐色的黏液，凑近能闻到腐肉般的腥气。
“安安？”周芷莹戳了戳他胳膊，“老班查岗了。”
楚安慌忙把花瓣塞进校服口袋，抬头正撞见班主任张老师抱着作业本站在后门。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他桌面时顿了顿，像是察觉了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
“昨晚又去图书馆了？”下课后，周芷莹凑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兜里的花瓣，“我闻到你身上有虚数空间的味道。”
楚安没否认。昨夜他做了个怪梦：重生花的枝桠穿透教室天花板，在课桌上投下血红色的影子，花瓣落在他的课本上，竟慢慢渗出字迹——“双生茧将破，蚀心者始生”。
“可能是我太敏感了。”他扯出个笑，却没注意到周芷莹的冰凰胎记正微微发暗。
午休时，陈默的黑客设备突然发出刺耳鸣叫。他推了推眼镜，屏幕上的监控画面疯狂闪烁：学校后巷的老槐树正在“融化”，树皮像蜡油般滴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黑色咒文。
“这是……寒鸦的‘蚀界咒’。”苏棠的声音发颤，“我爸说，这种咒语能腐蚀现实的边界，把活人拖进虚数空间当‘养料’。”
林小棠不知何时凑过来，盯着屏幕倒吸一口凉气：“我家便利店昨晚也这样！货架上的泡面全变成了黑色咒文，我妈还说……”她突然捂住嘴，脸色煞白。
“说什么？”楚安追问。
“她说看见……”林小棠的声音在发抖，“看见我表姐了。可我表姐半年前就出车祸死了。”
教室里陷入死寂。楚安摸出兜里的焦黑花瓣，花瓣接触空气的瞬间，咒文突然从屏幕里“爬”了出来，在课桌上凝结成黑色的藤蔓，缠住了陈默的手腕。
“啊！”陈默尖叫着甩动手臂，藤蔓却越缠越紧，皮肤被勒出青紫色的血痕。
周芷莹的冰凰簪瞬间出鞘，蓝光裹住藤蔓，却像泥牛入海般没了声息。藤蔓反而渗出黑血，腐蚀得簪尖滋滋作响。
“这不是普通的蚀界咒。”她的声音发颤，“里面有……冰凰族的气息。”
楚安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想起母亲笔记里的一句话：“冰凰族的血，既能封印，也能……滋养邪祟。”
“退开！”他拽住周芷莹的腰，将她护在身后。涅槃珏在胸口发烫，金蓝光芒如实质般涌出，藤蔓接触到光的瞬间发出尖啸，松开陈默的手腕，缩回老槐树的咒文里。
陈默的手腕上留着深深的勒痕，皮肤下隐约能看到黑色的血管在蠕动。苏棠颤抖着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向他：“你们看！”
陈默的瞳孔里，竟浮现出冰凰族的六芒星纹路——和楚安、周芷莹后颈的胎记一模一样。
放学后的图书馆弥漫着霉味。楚安站在古籍区，指尖拂过一本《山海异志》的书脊，书页突然自动翻到某一页，泛黄的纸页上用鲜血写着：“双生本若生异心，血茧自成蚀骨刃。”
“安安？”周芷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棠说她爸实验室的监控拍到……”
她的话被一声脆响打断。古籍区的顶层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楚安抬头，看见一本黑色封皮的《冰凰秘录》正悬浮在空中，书页无风自动翻到某一页——正是母亲笔记里提到的“双生茧”章节。
“小心！”周芷莹拽着他后退，冰凰簪的蓝光裹住两人。黑色封皮的书突然射出数十道黑针，周芷莹的簪尖被刺中，蓝光瞬间黯淡下去。
“芷莹！”楚安接住她倒下的身体，发现她的后颈泛起诡异的紫斑，冰凰胎记的轮廓变得模糊，“你怎么了？”
“疼……”周芷莹咬着牙，“像有火在烧……”
楚安这才注意到，她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道青紫色的藤蔓印记，正顺着血管往手臂攀爬。他想起陈默刚才的症状，后背渗出冷汗——这不是普通的攻击，是专门针对双生本的“蚀心术”。
“林师父说过，双生本的血是最干净的，可如果……”他的声音发颤，“如果双生本的血被污染了呢？”
话音未落，黑色封皮的《冰凰秘录》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黑光。楚安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脑袋，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母亲跪在冰凰族祭坛前，涅槃珏在掌心碎裂。她的身后站着个戴银色眼罩的男人，正是鬼面。
“交出双生本的血，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鬼面的声音在记忆里响起，“否则，你的血会变成滋养蚀界咒的养料，让你的双生本看着你腐烂。”
“不可能！”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清欢绝不会背叛冰凰族！”
“那就试试看。”鬼面的刀疤渗出黑血，“你的血，会让双生本的血脉变质，让他们变成……”
“变成什么？”楚安嘶吼着追问。
记忆突然中断。楚安低头，发现周芷莹的手正紧紧攥着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她的瞳孔泛着妖异的紫，冰凰簪从她手中滑落，簪尖正抵着他的心脏。
“安安……”她的声音变得沙哑，“杀了我……”
“芷莹？”楚安的眼眶瞬间红了，“你说什么胡话？”
“你闻不到吗？”她的呼吸喷在他脸上，带着腐肉的腥气，“我的血在腐烂，你的血也在腐烂……我们都被污染了……”
楚安这才发现，她的皮肤下正渗出黑色的黏液，滴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他想起《冰凰秘录》里的话：“双生茧破，蚀心者生——双生本的血若被邪祟侵蚀，会互相吞噬，直到一方彻底沦为虚数空间的容器。”
“我不会让你变成那样的！”他抓住周芷莹的手腕，涅槃珏的金蓝光芒涌进她的血管，“你记不记得重生花？你说过，它是我们的伴生植物，会净化一切邪祟！”
周芷莹的动作顿住。她的瞳孔闪过一丝清明，冰凰簪突然发出微弱的蓝光，从地上缓缓升起，重新回到她手中。
“对……重生花。”她的声音恢复了几分，“它在教学楼后的花坛里，我们去找它……”
教学楼后的花坛此刻一片狼藉。重生花的枝叶东倒西歪，原本红得透亮的花瓣全变成了黑色，花蕊里渗出黑色的黏液，像一滴巨大的泪。
“怎么会这样？”苏棠的声音带着哭腔，“昨天它还好好的……”
楚安蹲下身，指尖触到花瓣的瞬间，黑色的黏液突然缠住了他的手指，像婴儿的手般蜷缩着往他手心里钻。他的涅槃珏发出灼热的白光，黏液被灼烧成灰烬，却在下一秒从花蕊里涌出更多，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安安！”周芷莹扑过来，冰凰簪的蓝光裹住黑雾。两种力量在半空相撞，爆发出刺目的光爆，将重生花震得粉碎。
碎片落地的瞬间，楚安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胸口钻了出来。他捂着心脏踉跄后退，指缝间渗出的血不是红的，而是泛着诡异的紫——那是被污染的血。
“原来如此。”鬼面的声音从花坛深处传来。
楚安抬头，看见鬼面站在重生花的残骸里，左眼的银色眼罩已经脱落，露出底下布满咒文的空洞眼窝。他的脚下缠着无数条黑雾，每根黑雾的末端都连着教室的窗户——原来那些蚀界咒，都是通过他的血连接到虚数空间的。
“双生本的血，果然是最棒的养料。”鬼面的笑声像刮过碎玻璃，“你母亲的血救过一代人，你的血，能让我重塑虚数空间。”
他的手按在胸口，那里浮现出和楚安一样的六芒星胎记，只是颜色是漆黑的。“看到了吗？这就是被污染的双生本血脉——它能打开虚数裂缝，能让活人变成行尸走肉，能让冰凰族的守护者……”
他的目光扫过周芷莹，后者正用冰凰簪撑起屏障，保护着苏棠和陈默。“变成他的养料。”
楚安感觉有团火在胸口烧起来。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周芷莹的脸变得忽远忽近。他听见她在喊他的名字，听见陈默在喊“快跑”，可他的身体像被灌了铅，根本动不了。
“安安，抓住我！”周芷莹的声音穿透迷雾，她挣脱屏障，扑过来攥住他的手。她的手同样泛着紫，冰凰簪的蓝光和她掌心的紫光交织在一起，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扭曲的光桥。
“这是……”楚安的意识逐渐清醒，“我们的血在融合？”
“对。”周芷莹的眼泪滴在他手背上，“母亲说过，真正的双生锁，不是封印，是共生。就算被污染，我们的血也能互相净化。”
光桥突然暴涨，将鬼面笼罩其中。他的惨叫声刺破天际，漆黑的胎记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正常的皮肤——竟是个年轻男人，和楚安有七分相似。
“不可能……”他的声音逐渐微弱，“冰凰族的双生本……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净化力……”
光桥骤然收缩，将他的身体撕成碎片。黑色的黏液在空中凝结成一颗菱形宝石，落在楚安掌心——那是被污染的双生本血脉，此刻正在他的体温下慢慢融化，变回清澈的金蓝色。
夕阳把四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楚安站在教学楼下，看着重生花的花蕊里冒出新芽，嫩绿的叶片上还沾着黑泥，却倔强地朝着太阳生长。
“它活过来了。”林小棠的声音带着惊喜。她蹲在花坛边，轻轻碰了碰新芽，“刚才还全是黑的，现在……”
“因为你们的血干净了。”苏教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举着检测仪，屏幕上的数值显示着重生花的灵力值正在飙升，“我爸说，这是冰凰族最强大的能力——用爱和信任，净化一切黑暗。”
楚安转头看向周芷莹。她的冰凰胎记恢复了原本的金红色，正笑着帮他擦掉嘴角的血渍。两人的后颈胎记同时泛起微光，在夕阳下交叠成完整的凤凰图案。
“原来双生茧不是毁灭，是重生。”楚安轻声说。
周芷莹点点头，握紧了他的手：“只要我们相信彼此，就没有什么能打败我们。”
风轻轻吹过，带来远处食堂的饭香。楚安摸出兜里的焦黑花瓣——刚才战斗时，这片花瓣突然发出金光，替他挡了一下攻击。他将花瓣递给周芷莹，后者接过去的瞬间，花瓣突然化作点点星光，融入了她的冰凰簪。
“看来，它也想和我们一起长大。”周芷莹笑着说。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投在重生花上，两个重叠的身影像两株并肩的凤凰木，根系在泥土里紧紧缠绕，正悄悄积蓄着力量，等待下一次绽放。
而在虚数空间的最深处，被净化的鬼面瘫坐在角落。他的漆黑胎记已经完全消失，眼神却不再空洞。他望着头顶若隐若现的虚数裂缝，突然笑了：“清欢……你的女儿们，比我想象的更强大。”
裂缝里传来沙哑的嘶吼，像是某种远古巨兽的咆哮。鬼面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灰：“看来，我得去给烛阴大人报个信了——他等了二十年的‘双生劫’，要提前来了。”
他的身影融入黑暗，只留下一句低语：“毕竟……被净化的血，反而更甜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