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的凤凰树下,周芷莹蹲在地上捡花瓣。她的冰凰簪搁在石凳上,蓝发被风掀起几缕,发梢沾着几点淡红——那是重生花凋谢后落在她肩头的残瓣,看似枯槁,却仍有若有若无的灵气渗出来。
“你看。”她捏起一片花瓣递给楚安,“虽然蔫了,但摸起来还是温的。”
楚安接过花瓣,指尖刚触到那抹淡红,涅槃珏突然在胸口发烫。他瞳孔微缩——这不是普通的温度,而是类似灵脉共鸣的震颤,和三天前量子对撞机启动时的能量波动如出一辙。
“林小棠说她家楼下的旧书店进了批‘怪书’。”陈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推了推眼镜,手机屏幕亮着张照片,“我黑了她的聊天记录,这是她拍的。”
照片里是一本线装古籍,封皮泛着暗黄,隐约能看见“冰凰秘录”四个字。苏棠凑过来,手指戳了戳屏幕:“我爸说这种纸是宋代的澄心堂纸,保存到现在至少得有千年了。旧书店老板说这书是今早从仓库最里层的尘封箱里翻出来的,落灰至少三十厘米厚。”
“走。”楚安把花瓣收进书包,“去看看。”
旧书店在老城区巷子里,门楣挂着“墨香斋”的褪色木牌。推开门时,霉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白发老板正趴在柜台打盹,看见他们进来,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小同学,要看什么书?”
“那本‘冰凰秘录’。”陈默直奔主题。
老板的手猛地一抖,茶盏“啪”地摔碎在地上。他盯着四人看了半晌,才压低声音:“那书邪乎得很,你们要是想看……”他指了指里屋,“去后堂吧,别碰其他东西。”
后堂堆满了旧书,墙角点着两盏煤油灯,光线昏黄。苏棠把古籍放在木桌上,吹开浮灰,第一页赫然写着:“冰凰族双生契,以血脉为引,以魂魄为契,可开虚数之门,亦可为锁。”
“这和林师父的日记对上了。”楚安翻到第二页,上面画着六芒星阵,“但后面怎么没了?”
“别急。”陈默戴上橡胶手套,用手机扫描书页,“我黑了市图书馆的古籍数据库,这书在民国时期就被列为‘禁书’,档案里说它‘载虚数禁术,恐引祸端’。”
他的手机突然发出提示音。扫描到第三页时,系统自动匹配到了另一份残卷——来自故宫博物院的《玄门异志》。两张照片叠在一起,缺页的部分清晰起来:“双生本若心意相悖,锁魂玉裂,则虚数裂隙不可逆;若心意相通,血祭成契,则可逆转虚数,重塑现世。”
“心意相通?”林小棠的声音发颤,“所以……之前对撞机启动时,楚安和周芷莹接吻不是巧合?”
周芷莹的脸瞬间红到耳根,抄起桌上的书砸过去:“胡说什么!”
“等等。”楚安按住她的手,目光落在书页边缘的小字上,“这上面说……‘烛阴未死,双生锁仅为暂封’。也就是说,我们之前做的只是拖延,根本没彻底解决?”
话音未落,后堂的木门“轰”地被撞开。
鬼面站在门口,左肩的刀疤还在渗血,但这次他的右脸缠着层层绷带,露出的半只眼睛泛着诡异的红光。他身后跟着三个手下,其中一个扛着台银色仪器,表面布满发光的符文。
“找得挺准。”鬼面的声音比之前更沙哑,“那本破书,我们找了十年。”
他的手下把仪器放在桌上,按下开关。仪器发出刺耳的蜂鸣,古籍《冰凰秘录》的书页开始自动翻动,每一页都渗出黑雾,凝聚成半透明的锁链,缠向周芷莹的手腕。
“小心!”楚安拽过她的手,涅槃珏的金蓝光芒瞬间迸发,锁链触碰到光就发出“滋啦”的声响,像被火烧的铁丝。
“冰凰血脉的反应比预想中强。”鬼面扯了扯嘴角,“但没用——这台‘虚数牵引器’能让重生花残留的灵气逆流,就算你们封印了裂缝,也能让虚数之气从你们的灵脉里钻出来!”
苏棠的手机突然报警,屏幕上的磁场干扰乱码变成了血色地图,宁城一中的位置正闪烁着刺目的红点。
“他在干扰学校的灵脉节点!”陈默扑向电脑,“我黑了市政系统,虚数空间在向地下渗透!再这样下去,整个老城区都会塌成陷阱!”
林小棠突然尖叫。她刚才凑近仪器想看个究竟,此刻右臂上浮现出黑色的纹路,像无数条小蛇往肩膀爬。
“是虚数怨气!”周芷莹抓住她的手腕,冰凰簪的蓝光涌进她的血管,“忍着点,我帮你逼出来!”
蓝光顺着林小棠的胳膊游走,黑纹发出嘶鸣,却越缠越紧。楚安感觉自己的灵脉也在发烫,涅槃珏和锁魂玉同时震动,两股力量在胸口绞成一团——这是双生本共鸣的征兆,但这次不是温暖的,而是像有两把刀在互相切割。
“原来如此。”鬼面的笑声里带着癫狂,“双生锁的力量越强,你们的灵脉就越容易被虚数侵蚀。烛阴大人说得对,你们这些小崽子,根本不配守护现世!”
他猛地扯下缠在脸上的绷带。露出的半张脸上,皮肤呈现诡异的青灰色,血管里流淌着黑色的雾气。最骇人的是他的右眼——原本是人类的眼球,此刻却变成了蛇类的竖瞳,蛇信从嘴角垂下来,滴着墨绿色的黏液。
“这是……”楚安的声音发颤。
“鬼面?你不对劲!”陈默的声音带着惊恐。
“我早说过,寒鸦的人早就是半人半鬼了。”周芷莹的声音冷下来,“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他?”鬼面(或者说,此刻占据他身体的东西)歪了歪头,“不过是具容器罢了。烛阴大人需要能承载虚数之力的躯体,而他……”它的蛇信舔过嘴角,“是最完美的选择。”
仪器突然发出刺目的白光。古籍《冰凰秘录》的书页全部飞了起来,在空中组成巨大的阵图。周芷莹感觉自己的灵脉被什么东西拽着往阵图里钻,她咬着牙拽住楚安的手,可两人的力量竟开始相互抵消——涅槃珏的金光和锁魂玉的蓝光纠缠在一起,像两股拉扯的绳索,要把他们的身体撕开。
“安安!”周芷莹的眼泪掉下来,“我控制不住了……”
楚安看着她苍白的脸,突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最后一页。那时他终于看清,母亲的字迹不是颤抖,而是用力到划破纸张:“安安,如果你看到这里,说明我和你爸爸没能保护好你。但你要记住——双生本的力量,从来不是血脉,是‘不愿对方受伤’的心意。”
他反手握住周芷莹的手,不是用灵脉的力量,而是用掌心的温度。
“芷莹,”他轻声说,“我不怕疼。只要你和我一起,我们就不会被分开。”
周芷莹愣住了。她看见楚安的眼睛里有团火,和三年前图书馆地下室爆炸时,母亲护着她冲出去的眼神一模一样。那是毫无保留的信任,是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护对方周全的决心。
冰凰簪的蓝光突然变得柔和。它不再试图压制楚安的涅槃珏,而是缠绕着金光,在两人交握的手间织出一张光网。虚数牵引器的蜂鸣声变了调,仪器表面的符文开始龟裂。
“不可能!”鬼面的蛇瞳剧烈收缩,“双生本的力量应该互相吞噬才对——”
“因为我们不是‘力量’。”周芷莹笑了,眼泪却止不住地流,“我们是‘我们’。”
光网裹住《冰凰秘录》的书页,黑雾发出尖叫,被净化成点点荧光。虚数牵引器“砰”地炸成碎片,碎片里飘出的不是金属,而是无数半透明的怨魂——它们曾经是被虚数吞噬的人类,此刻却在光的照耀下,露出安详的表情。
鬼面的身体开始崩溃。青灰色的皮肤剥落,露出下面白森森的骨头,蛇信缩回嘴里,右眼的竖瞳变回了人类的模样。他在消散前看向楚安,嘴唇动了动:“对……不起……”
“他是被控制的。”苏棠扶住瘫软的林小棠,“刚才那仪器在抽取他的生命力……”
警笛声由远及近。陈默黑进交通系统,发现老城区的虚数裂缝正在闭合,路过的行人虽然惊慌,但都没有受伤。
“成功了?”楚安问。
“暂时。”周芷莹捡起地上的古籍,发现最后一页不知何时多了行新字,是用金蓝两色写成的,“双生锁成,虚数劫渡;心灯不灭,现世长明。”
林小棠突然指着窗外。凤凰木的枝桠间,一朵淡粉色的花苞正在悄然绽放。它没有之前重生花的妖异红,反而像沾着晨露的山茶,温柔得让人想靠近。
“这是……”
“新生。”楚安说。
放学时,周芷莹拽着楚安去校门口的奶茶店。她点了杯桂花酒酿圆子,非说要“补补元气”。楚安喝着甜汤,看着她发梢残留的淡红花瓣,突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另一句话:“所谓双生,不是命中注定,是彼此照亮。”
手机震动起来。是陈默发来的消息:“刚查到,鬼面的真实身份是三年前失踪的考古系研究生。他失踪前在宁城古墓群见过冰凰族的壁画——和《冰凰秘录》里的内容一模一样。”
楚安把手机递给周芷莹。她划拉着屏幕,突然顿住:“你看这个——”
照片里,考古队站在一座古墓前,墓碑上刻着“冰凰清欢之墓”。
而在清欢的名字旁边,刻着另一个名字:“林砚之”。
林砚之——林师父的本名。
晚风掀起窗帘,吹得书桌上的日记本哗哗作响。楚安翻到最后一页,母亲的字迹在月光下泛着温柔的光:“安安,如果你遇到一个愿意和你一起对抗黑暗的人,记得牵紧她的手。因为双生本的力量,从来不是血脉,是‘我们’。”
窗外,凤凰木的新芽轻轻摇晃,像是在回应什么。
而在虚数空间的最深处,那团被净化的黑雾里,传来一声不甘的嘶吼。
“双生锁……双生劫……”
“我还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