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更新时间:2025-12-10 17:33:31

楚砚池推开听雪楼主阁暗门时,玄色衣袍上的血渍已凝成暗紫,肩头伤口被夜风扯动,每走一步都让他胸腔发紧。堂内烛火摇曳,童路正跪坐在案前整理密报,见他进来,手中竹简“嗒”地落在案上,起身时手微微攥着衣角,却只敢垂首道:“楼主,您回来了。”

他没应声,径直走向内室,玄色袍角扫过冰凉的青石板,带起的血腥味漫进空气里。童路眼尖瞥见他后背衣料下的血痕,快步取来伤药与干净布巾,轻手轻脚跟到镜前,将东西放下便退到一旁,不敢多言——她深知这位楼主的冷性,从不喜旁人过多插手私事。

楚砚池单手扯掉外袍,后背深可见骨的伤口在烛火下怵目惊心。他拿起布巾蘸了烈酒,毫不犹豫按在伤处,喉间压着一声极轻的闷哼,指节却因用力而泛白,脸色虽苍白如纸,眼神却依旧冷得像霜。童路看得心头发紧,终究忍不住低声问:“楼主,需不需要帮您换药?”

“不必。”楚砚池声音没半分起伏,目光落在案上未拆的密函上,“去备笔墨,我要写封信。”童路应声退下时,回头望了一眼他挺直的背影,只见烛火将他的影子映在墙上,孤冷得像株在寒风里立着的枯松。

童路很快端来笔墨,宣纸铺展在案上时,她只将砚台往楚砚池手边推了推,便退到墙角立着,目光落在地面青石板的纹路里,不多看也不多言。楚砚池坐在案前,左手撑着桌面稳住身形,右手提笔蘸墨,笔尖落在纸上时微微发颤,墨迹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他皱了皱眉,干脆换左手书写,字迹虽稍显滞涩,却依旧透着冷硬。

信写了一半,楚砚池突然低咳两声,胸口震动牵扯到伤口,他抬手按住伤处,指缝间渗出些血珠。童路余光瞥见,脚步没动,只声音平淡地问:“楼主,需不需要暂缓片刻?”语气里听不出担忧,更像是例行询问。

“不必。”楚砚池头也没抬,咳嗽声刚止,笔尖便再次落在纸上,语气冷得没半分波澜,“连夜送出去。”他想起谢淮那身锦袍暗纹,笔尖顿了顿,在信末添上“宫中势力介入”几字,盖下印鉴折好,随手将信往案边一推:“交给暗卫,送沈书。”

童路上前拿起信,指尖没碰信封上的血渍,只垂首应了声“是”,转身轻步退出内室,关门时动作干脆,没再回头看一眼。屋内只剩楚砚池一人,烛火映着他孤冷的身影,他抬手按在伤口上,眸色沉沉——宫里的人突然出现,绝非偶然,这场追查,只会更棘手。

童路走后,屋内只剩烛火燃烧的噼啪声。楚砚池缓了缓气,才起身走到镜前,单手将伤药瓶倒转,白色药粉簌簌落在后背伤口上,刺痛感瞬间蔓延开来,他却只是微微垂眸,连呼吸都没乱半分——那道伤,正是谢淮的剑划下的。

没有旁人帮忙,他只能侧过身,借着镜面反光调整姿势,指尖笨拙地将纱布绕到后背。每缠一圈,都像在重新撕扯伤口,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衣襟上。有几处伤口太深,药粉刚撒上便被渗血浸湿,他干脆取来烈酒,直接淋在纱布上,消毒的剧痛让他指尖蜷缩,脑海里却闪过谢淮持剑的模样——那位太子殿下,剑风凌厉,眼底的戒备与杀意,半点不似作伪。

好不容易将伤口包扎妥当,他抬手扯过干净的里衣穿上,动作间不小心蹭到伤口,闷哼一声却没停顿。走到案前,他看着那封待送的密信,指尖在信纸边缘摩挲片刻,终究在“宫中势力”后添了个“谢”字,又迅速划掉。烛火下,他眸色沉沉——谢淮出现在黑石岗绝非偶然,若对方也在追查“山河图”,往后的路,也会更难走。

楚砚池坐在案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信纸边缘,目光落在烛火跳动的光晕里,思绪却飘回了黑石岗的打斗场景。

那时他后背已受重创,谢淮的剑却来得又快又狠,剑尖擦过肋骨时的凉意仿佛还留在皮肤上。他记得自己扣住对方手腕的瞬间,触到谢淮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练剑的痕迹,绝非养尊处优的皇子会有的触感。还有谢淮挥剑时的招式,看似刚猛,却在最后关头收了力道,剑尖只抵住他的皮肉,没整个刺穿。

“哼。”楚砚池喉间溢出一声冷嗤,指尖收紧,将信纸捏出褶皱。当时他只当是谢淮想生擒他问话,此刻回想起来,对方看到满地黑衣尸体时的眼神,分明有过一丝诧异。或许,谢淮一开始就没把他当成真正的敌人?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他想起谢淮腰间的银铃,想起那身绣着暗金龙纹的锦袍,想起对方那句“束手就擒”的冷硬语气——皇室之人,向来心思深沉,哪怕有片刻的迟疑,也未必是善意。

楚砚池抬手按了按包扎好的后背,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那是谢淮的剑留下的印记。他眸色冷了几分,将密信重新折好:不管谢淮的目的是什么,若再敢挡他的路,下次便不会只伤不伤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