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漾远远往中央的发言台上走,身后跟着好几个人,从他们设备上的标签看都是很有名的电视台或报刊记者。
严柏寒拍了拍宋雀川的肩:“看到了吧,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
宋雀川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我说过了,不用因为别人吃醋。”严柏寒故作高深道。
见宋雀川还在思考他的暗示,严柏寒笑笑,直接推了他一把,不轻不重,把他送到人前。
“会长在叫你过去呢。”
宋雀川抬头,果然看到金漾朝着他的方向轻轻弯了弯手掌。
被众人簇拥的金漾脸上微微泛起笑,这神情与她平日相去甚远:至少在宋雀川认识她的这段时间里,金漾从不会这么温柔。
就像是在故意同别人展现他们之间的亲昵。
“雀川,”他听到金会长十分熟稔地唤自己的名字,“来露个脸。”
记者们的摄像机随即转变方向,对准了这个有些面生的年轻人。
会场里有很多人在窃窃私语,宋雀川能听清的全是夸奖。
“这就是会长提过的后生吧,不愧能评上北城大学优秀学子,真是一表人才。”
“才这么年轻就能被会长看重,前途无量啊。”
“恰好碰上商会想招新人的时候,我们当年可没这么好的运气。”
“听说是宋滦平的小儿子?”
“呵,他爹没什么本事,生的儿子倒是不一般。”
“和宋滦平有什么关系?没听说啊,雀川的母亲可不是宋滦平的妻子,肯定是他外祖家的基因好。”
“本非池中物,奈何生在泥潭,会长慧眼识珠带雀川进了商会,以后他一定能大展身手的。”
以往受尽这些人冷眼,宋雀川也没觉得有什么,里面估计还有骂过他野种的,但因为金漾,现下都对他刮目相看。
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原来没有人不享受这种被高高举起的感觉。而更让宋雀川兴奋的是,这个托举他的人是金漾。
刚才因为谭明彧产生的不愉快瞬间消失,他想严柏寒还算说了句好话:那就是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在金漾这里都很特殊。
宋雀川抿了抿嘴,莞尔一笑,大步走向她:
“来了。”
金漾料到他会很高兴。
她是懒得藏起自己想要利用宋雀川的心思,但同时也绝不会让他觉得吃亏。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诚意——强者多担,她愿意先给宋雀川一点甜头。
等到人走过来,金漾确定所有的相机都拍到了他的脸,才开始讲自己该讲的话:
“各位同仁,南北城商业秋访如火如荼,许多合作的促成离不开双方的坦诚交流与务实对接。
好友远道而来,载着喜讯回家,这就是我的期许,多余的话不说,只望诸君共勉。”
短短几句话,把该说的都说清楚了。
金会长一贯如此,字字珠玑饱含深意,其实“共勉”的背后又何尝不含威胁呢。
底下静了片刻才响起掌声,几位有资历的老板随即上前来,迫不及待想同金漾交流。
“诸位稍等,我先跟雀川交代几句话。”
打头的中年人打量宋雀川几眼,有意试探:
“金会长很重视这个后生嘛,但我听说他还不是北城商会的成员,你是打算让这孩子出来见见世面啊?”
言下之意,见完世面就该回去继续念书了。
金漾噙着笑:“我哪有那么闲,过几个月就让他进商会打杂。”
众人恍然她是敲定了宋雀川的身份,看来这小子真的要成商会的预备成员了,加上金漾这层关系,过几年又是个骨干。
宋雀川闻言附和:“初来乍到,以后还需要前辈们多多包涵。”
他就像个贤内助一样跟着金漾,不卑不亢举止有数。
尤其两个人长得都很好看,打眼还以为是一对刚结婚的新人。
中年人想着把自己先吓了一大跳,连忙将不着调的想法抛到脑后:
“啊,可以,应该的。”
金漾当然不知道这老家伙在想什么,她颔首示意后就带着宋雀川走到了会场的角落。
脱离开大众视野,金会长立马卸下了温声温气的语调:
“刚才去哪里了?”
去见你的好弟弟了。
宋雀川一边腹诽一边熟练露出讨好的脸色:“去找你啊,我以为你在休息室。”
“房门没关,但你也不在。”
金漾听出一点不一样的味道,想了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碰上谭明彧了?”
连名带姓地叫,好像没有什么暧昧的情愫,宋雀川这才没有继续阴阳怪气。
“姐姐你也知道他会私自进你的休息室,”他控诉,“那为什么不警告他?”
金漾好笑道:“你不也打算私自进我的休息室吗,我也没有想警告你。”
“我和他怎么能一样?”
“哪里不一样?”
……
宋雀川知道金漾是故意遛人,但他心里就是特别不爽,自愿中了对方的激将法。
“我们可以上床,你和他上过床吗?”
问出口的时候宋雀川心都勒起来,潜意识里他觉得金漾不会说出令他满意的答案。
事实的确如此,金漾挑眉后淡淡开口:
“只要我想,谁都可以躺在我的床上,但你无权过问。”
“别太贪心,”她伸出左手,低头看了看手腕中央表盘,仿佛刚才的对话只不过是忙里偷闲逗逗宠物,“我给你安排了北华社的私人采访,大概五分钟后会有人来找你,你知道怎么应付吧。”
宋雀川没有应声,金漾便敛眉,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哦,知道。”
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回答。
金漾见他失落,张了张口,但身后有人打断了她,这句不知道是安慰还是调戏的话就这么夭折了。
——“金会长,我下午实在有急事,能不能请您拨冗,先和我谈谈静岳开发区的那个项目?”
时间不容许,她只能转身离开。
宋雀川垂下眼,保持着低头落寞的样子,直到金漾消失在他的余光边缘。
……
“呵。”
“我凭什么无权过问。”
落在西装裤边缘的手紧紧攥紧,用力至深,连布料都隐隐抖动,直到指节的皮肤都因为压迫变得苍白时,宋雀川才猛地松手。
此时脸上果然已经没了可怜兮兮的影子,那双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明亮:
可仔细看,那亮是浮在表面的,瞳仁深处蒙着一层发暗发灰的翳,灰底下还泄出凉丝丝的狡诈。
谭明彧,你自己非要撞上来,就别怪我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