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富贵忙问道:“何喜之有?”
单二呷了一口酒,用筷子叨去一大块肘子肉,待这一口吃喝尽了,才笑道:“郝老爷交代我办的事,我办成了。”
郝富贵忙扯着单二,给单二使眼色。
等邻家的妇人收拾好酒菜,回家去了,他才冲单二点头:“咋样?韩家大郎可去了海棠院?”
“去了!这小子不仅去了,还与那院里的吴银儿颠鸾倒凤,整整折腾了一个晚上!折腾得吴银儿日上三竿,还没爬得起来呢,郝老爷,我亲自问了吴银儿,吴银儿说韩家大郎那东西厉害着呢!”
间壁这头的春妮情不自禁咧开了嘴。
她就知道自己没看错。
那样健硕的汉子,那东西怎么可能不行呢?
定然是村里人污蔑韩越。
想起韩越那一身腱子肉,春妮就羞答答地捧着脸,痴痴地笑。
她郝春妮的命不该这么苦。
从小儿就泡在蜜罐里长大,说亲时虽然有一些波折,可到底是叫她捡着一个好汉子!
至于不咋老实的婆母张喜凤,和邋里邋遢的小姑子韩二丫,都算不得什么。
春妮打算一嫁过去,就在城里赁个房子,和韩越住在城里,做点小买卖,逢年过节再回石沟屯。
想必婆母再怎么作妖,也作不到她身上来。
孙氏瞅着春妮这春情泛滥的模样,无奈地戳了戳春妮的额头。
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是得赶紧筹备这门婚事了。
郝富贵送走单二,美滋滋地进了门。
他斜楞着眼,得意地瞅了一眼孙氏:“太太,这可都是我的功劳,若不是我挨了打,还瞧不出韩大郎的人品!”
孙氏撇撇嘴,给郝富贵和春妮泼冷水。
“你们父女俩可莫要得意,单二只说韩大郎昨夜去了海棠院,可没说他今儿个去不去,万一韩大郎尝到了甜头,成日家往那海棠院跑,我看你们父女俩还笑不笑了!”
郝富贵摆摆手。
“不妨事,我已叫单二盯着他了,只要他不是成日想着吴银儿,就没大事,男人么,偶尔去一两遭,也不算啥,大不了,我把那吴银儿赎出来,送给韩大郎做个小妾……”
孙氏赶紧掐了郝富贵一把,又朝着春妮努了努嘴。
春妮的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
郝富贵天不怕地不怕,人称郝大胆,可就怕春妮这个小闺女。
春妮只要一黑脸,他心里就打怵。
“妮儿啊,爹方才都是胡说八道,你放心,我已经嘱咐单二了,那小子再敢去海棠院,我叫人打断他的腿!”
春妮依旧闷闷不乐。
主意是她出的,人也是她变着法儿地引到海棠院的。
韩越若是真的跟吴银儿对上眼了,那也是她的错。
她这会儿矫情什么?
春妮寻思了一回,这心里就是难受得紧。
她得去见韩越一面,跟韩越把话说清楚。
凑巧赶上十五大集,春妮说要去城里逛逛脂粉铺子,叫佃农赶着车,把她送到脂粉铺子前,就打发着佃农先回去,等傍晚时分再来城里接她。
她在铺子里转了一圈,胡乱买了几样东西,瞅着到饭点了,才挪到醉风楼。
要了一碟小葱拌豆腐,一碟凉拌松花蛋,一碗鱼肉馄饨,吃了半盏茶,春妮就坐不住了。
她给了跑堂伙计一把钱,自称是韩越的妹子,让伙计把韩越叫到醉风楼后头。
又耐着性子等了片刻,才急火火地转到醉风楼后门。
一眼瞅见韩越正倚着墙站着,那宽肩窄腰引得春妮想入非非。
转瞬又想到韩越跟吴银儿在炕头上干那种勾当,春妮就后悔得想撞墙,她怎么能想出这种馊主意!
还未到近前,春妮这心里已经是转了一百八十个念头。
“恩公。”
她慢慢挪到韩越面前,含羞带怯地行了个礼。
“真巧啊,居然在这里碰见恩公。”
韩越诧异地挑眉,忽地笑了:“是很巧,店中伙计说我妹妹找我,我在这里等着她呢,郝姑娘过来时,可瞧见我妹子了?”
春妮一张脸烫得不得了。
她怎么给忘了?
就是她让伙计把韩越叫出来的。
糟了糟了,韩越肯定在嘲笑她。
春妮一紧张,就说不出话,支吾了半天,眼瞅着韩越的笑容越来越深,一咬牙,豁出去了。
“恩公,我方才在醉风楼吃饭,隐约听人说,恩公前几日去了……去了海棠院,和海棠院的行首吴银儿勾在了一处……”
春妮平日说话很大胆,谁要是惹急了她,她能指着人家的鼻子,荤素不忌地骂上三天三夜。
可在韩越跟前,这泼辣劲儿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说不上三两句话,就担心韩越会笑话她。
一双眼睛根本不敢往韩越身上瞅,紧紧盯着自己的鞋尖,硬着头皮,说着些自己也听不懂的话。
“……我爹说男人都是这个德行,可我想着恩公不一样,恩公赚钱不容易,还要娶娘子,不能把钱都扔到那些姐儿身上去。”
“一旦沾染上这种东西,手里的钱很快就会败坏干净,到时候,恩公上哪儿找银子成家去?”
春妮越说越顺畅,几乎是把韩越当成自己的男人在嘱咐。
“恩公赚了钱,每个月分成四份,一份给家里,一份留下来自己使费,另一份去钱庄兑成银票收着,这是恩公的保命养老钱,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动用。”
“还剩下一份,恩公闲着时,去街面上走动走动,瞧瞧什么营生好,记在心里,等这一份攒的够多了,便去问问人家,能不能入上一股。”
“若是能最好,恩公只等着吃利钱就是,若是不能,那恩公攒着自己做个小买卖也成。”
“赚钱了固然是喜事,亏钱了,恩公也别上火,毕竟,恩公手头上还有存在钱庄里的钱呢。”
她这头絮絮叨叨地说着,那头韩越静静地立着,盯着她修长的脖颈看。
春妮的皮儿又白净又细腻,大概是因为羞涩,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看着很像是枝头上将要熟了的桃子,甜香可口。
韩越情不自禁越靠越近,直到春妮的发髻就在自己的鼻尖,他才惊觉两个人几乎是贴在了一起。
而春妮也已经很久没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