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宜觉得那巴掌的罪孽已经没了。
她鼓着脸生气。
“表哥就是讨厌我,那我离远些就是了。”
她实在忍不了,索性坐的离谢琢远些,免得一巴掌呼上他的脸。
饭菜上来,是一些清粥小菜,还有几样包子,与她方才给铁牛要的一样。
崔令宜伸手舀起一勺粥,送到嘴边尝了一口,瞬间没了食欲。
这大厨走后门进来的吧,做的粥咸不咸甜不甜的,实在难以下咽。
可这里不是崔府,不能随她的口味来。
她低下头安静喝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出现,把粥碗拿走了。
崔令宜脸色发苦,这东西都有人抢吗?
她看向手的主人:“表哥,这是我的。”
谢琢语气淡淡:“不爱吃别勉强,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亏待了你。”
他说完拿着勺子喝了起来,倒也不算难以入口,这崔令宜果真矫情。
不过她生的白白净净的,养的也好,矫情些倒也正常。
想起府里那些堂姐妹们一个个金尊玉贵的,钗环首饰,吃食出行,哪一样不是最好的。
这样一想,他又觉得着实委屈了崔令宜。
谢琢把粥喝完,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也停了。
他抬头看向崔令宜,却被突然凑近的脸吓了一跳。
但谢琢没露出异样。
他面上不动声色,张开大手捏住崔令宜的头,把人往后推开。
“离我远些,不然……”
“不然什么?表哥要怎么罚我?”崔令宜笑嘻嘻的,一点不怕。
表哥看似冷漠,其实很热心嘛,还很关心她,不然也不能把粥拿去自己喝了。
见谢琢不语,她扫了眼悄咪咪进食的佟应邡,压低了声音生怕他听到。
“表哥,你用的是我的勺子。”
谢琢动作僵住,耳根瞬间烧起了火。
他冷下眉眼,斜睨了崔令宜一眼,语气淡淡。
“忘了。”
他起身就走,佟应邡赶紧招呼。
“大人可吃饱了?不若再吃些吧。”
“不必,急着回去漱口。”
崔令宜气的啃了口包子,居然嫌弃她!
啃她嘴的时候怎么不嫌弃呢,虚伪!
装货!
佟应邡尴尬笑笑,呼噜着把粥喝完赶紧跑了。
铁牛看见了赶紧过来。
“姑娘,他们都不吃了?”
崔令宜点点头,笑着让铁牛坐下。
“不吃了,这包子他们没碰过,一会儿我给你装上留着饿了吃。”
主仆俩有说有笑,饭堂时不时就传出几道笑声。
☆
谢琢坐在水榭里,手腕搭在脉诊上,脸色沉郁。
陈延年闭眼摸脉,露出个微妙的表情。
他嘿嘿乐着点点头,又幽幽叹了口气。
谢春看的着急:“陈大夫,我家大人到底怎么了?可是哪里不好了?”
方才从饭堂一回来就叫他去喊陈大夫。
一向身体康健身强体壮的主子居然要看大夫!
眼下看陈大夫这副难以形容的神色,谢春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大人是不是……是不是不行了?!”
谢琢:“滚出去。”
“……是。”
谢春抹了把泪,委屈的走了。
陈延年看完诊,脸上露出了笑容。
“大人身强体健,一个打十个都不成问题,不过嘛……”
他摸摸下巴,嘿嘿嘿笑的猥琐。
“铮!”
谢琢反手抽出桌上的短剑,直接插在脉诊边。
他挑眉:“别墨迹。”
陈延年:“你就是肝气郁结一看就是憋出火气了国公爷和殿下早就让你成亲你不愿好了吧连个女人都没有这下子只能和左右手作伴。”
他一口气说完,匆忙收拾东西就要跑。
“我去给你熬点药,保证你清心寡欲,这辈子都不想姑娘了。”
谢琢没说话,脸黑的都要杀人了。
他深吸口气,决定不论崔令宜怎么引诱他,他都决不屈服。
拿出经书就抄了起来,佛能静心,他写着写着心果然静了下来。
但谢琢没敢掉以轻心。
他对崔令宜的手段实在有些难以抵抗,还是尽量减少见面的机会吧。
抄了佛经,又吃了药,谢琢整个人都超凡脱俗起来。
他虔诚的抄经,还把陈延年的佛珠抢了过来,戴在了自己手上。
崔令宜送的荷花酥更是被他供在了案桌上。
面前点着好不容易从厨房寻来的驱蚊香,格外郑重。
誓要划清自己与崔令宜的界限。
谢琢不怕担着抢堂弟未婚妻子的名声,他生来就不惧任何事。
哪怕是谢昭的娘子又如何,抢了就抢了。
但崔令宜除外。
那种被牵着情绪走的感觉实在糟糕,喜怒哀乐被掌握在别人手中,这太过可怕。
谢琢不允许自己犯这样的错。
谢春看着好像要出家似的大人,脑子都疼了。
大人出了一趟公差,回府就成了和尚,府里那些主子们真的不会砍了他吗?
他谢春真的能安然无恙的活过今年吗?
崔令宜接连三日都没见到谢琢,这才意识到了不对。
她不太了解谢琢的作息。
与他相处不过两三日,自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用膳什么时候出来透气。
但三天没见人,饶是崔令宜不算聪明都知道这人在躲着她了。
难道是害羞?
她撑着下巴趴在八仙桌上,看着忙碌打理首饰的铁牛,哀叹了一声。
“牛牛啊,别弄了,等进京了我去牙行买几个小丫鬟伺候咱俩,省的这么累。”
铁牛是娘亲留给她的贴身护卫,自然与普通丫鬟不同。
往日在崔府,铁牛只负责吃喝外加帮她收拾崔意柔,哪里需要做这些。
主要是她笨手笨脚的,饶是崔令宜看她和花儿似的,都夸不出一句心灵手巧。
眼看着自己的点翠花蝶步摇都被她折弯了,崔令宜赶紧出声招呼。
铁牛性情单纯,闻言感动的抹了下眼泪,小媳妇似的蹭到她身边。
“姑娘,这婚事真能成吗?您都十七了,连二姑娘都出嫁了,可那边却一句话都没有。”
铁牛替自家姑娘委屈。
不怕别的,就怕那边是故意拖时间,拖的姑娘自己主动退婚,那才是坑人呢。
崔令宜想扯个笑出来,可心里也慌,姨母没个消息,加上谢琢态度抗拒,她觉得这婚事怕是真的要黄了。
她话说的漂亮,要么当野人要么在京中站稳脚跟的。
可现实远远没这么简单。
一个身上有钱的姑娘家,不亚于身上挂着肉穿梭于猛虎群中,谁都能咬她一口解解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