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屋子里还泛着一股子隔夜的暧昧气息。
陈大种睡得正沉,胳膊还习惯性的搭在秦翠翠身上。
秦翠翠却早就醒了,她轻轻拿开陈大种沉甸甸的胳膊,蹑手蹑脚地坐起身。
薄毯从她光滑的肩头滑落。
她没急着穿衣服,而是伸手从枕头底下,摸摸索索地掏出来一小叠钞票。
那钱皱巴巴的,大多是十块、二十块的面额,但厚厚一沓,看着也不少。
她盯着那钱看了好几秒,像是下了最后的决心,然后用手指轻轻捅了捅陈大种的胳膊:
“大种……大种,醒醒。”
陈大种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睁开惺忪的睡眼,就看到秦翠翠的脸近在咫尺,手里还拿着一把钱。
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嘟囔着:“翠翠姐……怎么了?天还没大亮呢。”
秦翠翠把钱往他手里一塞,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丝丝颤音:
“给,这里是一千块钱,你拿着,去找租房子,办暂住证。”
手心传来钞票那种特有的、稍微有点糙的触感,陈大种一个激灵,彻底醒了。
他猛的坐起来,抓着那叠钱,眼睛瞪得老大,满脸的不可思议:
“一千块?!翠翠姐,你……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钱?”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祝英杰那张吝啬的脸:
“是姐夫给的?不会吧?他有这么大方?”
秦翠翠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他惊讶的目光,低下头小声说:
“不是他给的,我……我昨晚后半夜悄悄起床了,
然后我下楼,看到祝英杰趴在网吧前台那儿睡着了,鼾打得震天响。”
她咽了口唾沫,继续说:
“我就悄悄开了前台的抽屉,拿了这点。
他平时收的散钱,都放那里面。”
陈大种一把抓住秦翠翠的手腕,心里有些感动,但又有些担忧:
“你偷拿他的钱?!这要是让他发现了怎么办?”
秦翠翠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平时那股子泼辣劲,虽然眼神里还有点慌,但语气却硬气起来:
“大种,就像我之前说的,我跟了他那么多年,他的钱本来就是我的!”
“再说发现?他怎么发现?”
“抽屉里钱进进出出的,又没个准数!他醒了要是问,我就死不承认!他能把我怎么样?”
她顿了顿,眼里甚至露出一丝解气的神色:
“他晚上看店自己睡大觉,丢了钱也是活该!
说不定还能让他长点记性,以后不敢那么睡!”
陈大种看着手里的钱,又看看眼前这个为了自己铤而走险的女人。
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感动、担心、愧疚,搅和在一起。
鼻子一酸,他喉咙有点发哽:
“翠翠姐,你……你对我太好了!我以后一定挣大钱,十倍百倍地还你!好好报答你!”
秦翠翠看着他这副傻乎乎感动样,心里一软,伸手摸了摸他硬邦邦的头发:
“傻小子,姐不要你报答……”
说着,她身子软软地靠了过去。
陈大种心里正被巨大的感动和男人的责任感充斥着,被她这一靠,那股火“噌”的又冒了起来。
他一把搂住秦翠翠,声音变得粗重:
“翠翠姐……我现在就要用力的!好好的!报答你!”
(此次省略一万字)
……
两人折腾到早上九点多,秦翠翠才穿好衣服去找祝英杰换班看店。
陈大种一个人在房间里,揣好那一千块钱,感觉胸口沉甸甸的,这既是钱,更是情。
他不能再耽搁了。
上午,他跟祝英杰胡乱编了个理由,说出去在祝村逛一逛,便出了门。
也许是心里有气,陈大种决定就在常平镇找个房子。
你祝英杰不是让我离开莞城吗?我偏偏就要在你祝村所在的常平镇找房子!
陈大种在常平镇的各个城中村穿行,眼睛四处搜寻着“出租”的字样。
看到贴条的就凑过去问,要么就是价格贵得吓人,开口就要三四百一个月。
要么就是太过破败,实在无法入住。
跑了大半天,走得腿都细了,也没找到个合适的。
三四百一个月?他手里这一千块,交了房租押金,办证的钱可能都不够了!
他蹲在马路牙子上,看着车来车往,心里一阵泄气。
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怕在外面待久了,祝英杰起疑心。
而且他总觉得今天身后老有人跟着他,只不过每次他都加快脚步把跟踪的人甩开了。
以陈大种的武力,倒不是怕。
只是因为还没有暂住证,不想多生事端而已。
只在常平镇找了几个小时房子,他就回祝村了。
第一天找房,无功而返。
晚上回去,他也没敢多说,只是吃饭时显得有点闷闷不乐。
秦翠翠看在眼里,趁祝英杰不注意,悄悄递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第二天,陈大种在网吧里听一个上网的打工仔闲聊,
说樟木头镇那边房租便宜,一两百就能租到不错的单间。
陈大种心里又活泛起来。
下午,他真就坐车去了樟木头。
公共汽车晃晃悠悠,离常平越来越远。
看着窗外越来越陌生的景象,陈大种心里既期待又忐忑。
忽然,汽车路过一个大门楼子,那门楼旁边挂着一个白底黑字的牌子,特别扎眼——
“樟木头遣送站”
五个大字,像五根冰冷的钉子,狠狠砸进陈大种眼里!
他猛的一个激灵,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祝浩那张带着狞笑的脸、那些炫耀的话,瞬间在他脑子里炸开!
“抓到没暂住证的……要么送派出所,要么运到遣送站!”
“把漂亮姑娘的暂住证撕了逼迫她陪着睡觉。”
“把那两米高的傻子送到黑砖厂去了。”
这要是被送进去了,和进苦窑没区别啊!
陈大种感觉那大门楼子里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要把他抓进去!
算了算了,樟木头再便宜也不敢住了!这地方太晦气!
想到这里,陈大种决定回常平镇祝村。
走在常平镇的街道上,他总觉得不对劲。
好像有几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
他猛的回头,街上人来人往,又好像没什么异常。
是错觉吗?还是……祝英杰发现了什么,找人盯着自己?
这种疑神疑鬼的感觉,让他后背有些发凉。
第三天早上,和秦翠翠又一次温存过后,陈大种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强。
他送走秦翠翠,一个人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不行!得尽快找到房子!
什么联防队,什么查暂住证?老子不怕!
陈大种想起一样东西——那把砍刀!
那天从飞车党手里夺下来的砍刀!
要是遇到查证的或者跟踪的,就掏出砍刀把他们赶走!
他立刻蹲下身,从床底下拖出那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
腊肉特产已经给了秦翠翠,现在里面都是些旧衣服鞋子。
他伸手进去一阵摸索,指尖很快触碰到一片冰凉坚硬的金属!
找到了!
他握住那缠着布条的刀柄,一把将砍刀抽了出来。
沉甸甸的,刀身在昏暗的房间里闪过一丝冷冽的光。
他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
他把砍刀别在后腰,用衬衫下摆仔细盖好。
虽然走路有点硌得慌,但感觉胆气壮了许多。
正当他准备站起身时,目光不经意瞥见蛇皮袋最底下,一个黑色的、半旧的钱包也静静躺在那里。
是那个飞车党掉落的钱包!
当时他顺手捡起来揣进口袋,也没多想,只是顺手塞进了这个蛇皮袋里。
这些天光忙着“借种”和找房子,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这里面……会不会有点钱?”
陈大种心里一动,带着点捡漏的期待,伸手把那个黑色钱包掏了出来。
钱包皮质一般,边角已经有些磨损,带着一股淡淡的假冒皮革和汗味。
他捏了捏,里面好像有东西,但不厚。
他深吸一口气,用手指抠开钱包的搭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