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尊严,没有骄傲,被人唾弃,被人嫌弃。
他咬着牙,熬过了这难熬的一刻钟。
对方为他穿好裤子,打开窗散去味道,又将夜壶收走才离开。
阳光刺眼,苏莺站在窗外,手臂上挎着一个食盒,她穿得很单薄,那张娇媚的脸被冻得通红,正透过窗子笑吟吟地看着他。
这个女人永远都在笑,或是嬉笑,或是嗤笑,又或是像现在这样明媚地笑,谢长宴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别的表情。
“出来吃饭吗?”苏莺提高了音量问他,声音婉转得像百灵鸟。
“不要!”谢长宴冷着脸拒绝。
她却并不介意,故意装作耳朵不好使的样子,“什么?你说可以?好呀。”
苏莺将食盒放在雪地上,推门进了屋。
屋内隐约有些臭味,谢长宴难堪地撇过脸不看她。
苏莺从角落将木制轮椅推到了他床边,就要去扶他上去,他却并不配合,愤怒地叫她的名字,“苏莺!”
“这么生气呀?”
她的动作果然停顿了,小心翼翼地靠近他,那双妩媚的桃花眼也可怜巴巴地瞧着他。
瞧见他没躲闪,她才更近一步,抬起右手搂着他的脖颈,将半个身子靠在他胸膛,左手抚着他的胸膛给他顺气。
“别生气了行不行?”
谢长宴的气顿时消了大半,他就算双腿残疾,也到底是个大男人,这样肆意与一个女子发脾气到底有失风度,许久后,他别别扭扭地开口,“不气了。”
“真的吗?”苏莺将信将疑地瞧着他。
她本就生得一张又纯又媚的脸,此时又作出这样我见犹怜的模样,就算谢长宴知道她是个坏女人,瞧着也忍不住心生愧疚。
“真的。”他答。
“以后都不生气啦?”
“那你不能气我。”仅存的理智让他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那今天都不生气啦?”
“不气了。”
苏莺喜笑颜开地离开他的怀抱,“好啊,那我们现在一起出去吃饭吧!”
“你!”谢长宴气急,知道自己又被这个坏女人骗了。
苏莺娇嗔,“不是说好今天不生气的嘛。”
“谁说我生气啦?”谢长宴脸红了,有些恼地解释,“我只是觉得你这个女人真是诡计多端。”
苏莺不跟他一般计较,伺候他穿好棉衣,随后半蹲在轮椅旁,谢长宴瞧见,没好气道,“你又要干嘛?”
苏莺诧异地看他,“你不要上轮椅啦?”
“不用你!”他冷哼,像极了和大人闹别扭的小孩子。
谢长宴左手把住床头,右手把住轮椅,咬着牙,一寸一寸将身体往轮椅上挪。
只挪了一盏茶的时间,他便满头大汗,呼吸急促。
“真的不用我吗?你将手臂搭在我肩头,把身子靠在我的后背,很轻松的哦。”苏莺诱惑他。
谢长宴不屑地瞧着她纤细的腰肢,“不必,你这个小身板,我怕你被压死。”
苏莺哈哈大笑,谢长宴被她笑红了脸,生怕被坏女人嘲讽,拼尽全力,总算顺利坐在了轮椅上。
从父母战死、自己残疾后,谢长宴便一直浑浑噩噩地等死,已许久未尝试过靠自己努力完成一件事,此时坐上轮椅,竟莫名觉得热血上涌。
苏莺俯下身子为他穿好鞋,找了围巾和帽子将他整张脸包裹个严实,正要给他戴手套的时候,谢长宴开口了,“我自己戴。”
她将羊毛手套递给他。
谢长宴的手指很长,戴手套的时候,他有些落寞地瞧了一会儿手掌上常年握兵器产生的老茧。
苏莺打开门,冷风汩汩灌进来,天空的小雪已变成中雪,淅淅沥沥地飘在空中又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