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睫低垂,是一副认真的模样,倒是一旁本来在瞧她的谢长宴没看几页便转过了目光,虽面上仍旧淡漠,耳根却隐隐泛红。
苏莺不舍得花钱,买的是最便宜的,画工粗糙,有些地方还洇过水。
她一直翻到最后一页才勉强选出一个合适的姿势,踌躇了片刻,将那一页递到他面前。
她人长得娇媚,连声音都是酥的,“这页行吗?”
画中的男子平躺在床,女子欺在他身上,二人唇齿交缠,分外暧昧。
谢长宴终于连面上的淡漠都维持不住,瞪大了眼看着苏莺开口,“你!你!”
他本是想说“你这姑娘家家的为何如此不知廉耻”,苏莺却恰时抬起眼。
二人四目相对,难听的话便莫名说不出口了,只冷声道,“我不需要留后,你走吧。”
苏莺“哦。”了一声,理直气壮道,“不行。”
她耐着性子与他解释,“我很缺钱,给你留后足足能得一百两银子。”
这等皮肉生意,寻常女子听到都要羞怯半天,眼前的女子却如此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来,谢长宴还从未见过此等没脸没皮之人,想起身赶她走,却起不来,反而因剧烈运动不住地咳嗽。
苏莺瞧了他一会儿,好心为他倒了一杯水,又耐着性子给他顺气,认认真真地推销自己,
“如今你是谢家唯一的人丁,定然是要给谢家留后的,你选别人远不如选我。”
待到谢长宴不咳了,苏莺主动将脸凑到他面前,“你看我,好看吧?”
平心而论,就算谢长宴见多了美人,苏莺也是美人里最顶尖的那一批:面若桃花,肤白胜雪,唇红似血。
明明上天已将她雕琢地如此明艳,还要给她配上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以及……冰肌玉骨的身段。
此时两人离得很近,近到谢长宴能感受到她的呼吸,也近到他只要稍稍一垂眸,便能瞥见少女胸前的柔软。
他脸红了,偏偏还无法动弹。
从前,他是威震四海的小将军,此等浪荡女子万不可能近他的身。
可是如今,他身中剧毒、双腿残疾,面对苏莺竟毫无办法,只能负气地转头不看她,“你走吧,我不会要你的。”
“已经晚了。”苏莺的手顺着他的脖颈一路向下,摸到胸膛、小腹。
直摸到……才无辜地眨眨眼,“我方才在你的水水里下了东西。”
谢长宴被气得满脸通红,却没有任何办法。
他的整个下半身都没有知觉,因为毒的缘故,身体亦没有什么力气。
他就瞧着苏莺离他越来越近,纤手缓缓解开了他的亵衣……
谢长宴下意识去阻止苏莺的动作,却已为时已晚。
亵衣下,过去坚实贲张的肌肉如今已变得分外消瘦,白皙的身体上有一道道刺目的伤痕,最深的一道几乎横跨了整个胸口,鲜红刺目,那双曾踏遍铁骑的双腿已开始萎缩,像一截了无生机的枯木。
谢长宴最初被救回来时,一堆人前来问候,家中奴仆也不觉与从前有什么不同,依旧精心照料。
后来,众人知道他活不过一年,谢家已再无希望,于是前来看望的人散了,曾经殷切的奴仆走了大半,余下侍候的也慢慢懈怠,谢长宴感受着身体越发衰败,也更加不想奴仆近身侍候、不想让人瞧见他的难堪。
屋外寒风呼啸,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雪。
谢长宴的眸子红了,却仍强撑起镇定,抬起头与苏莺商议,“姑娘,你也瞧见我这个样子,又何苦将时间浪费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