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我回到被渣王谢桓灌下毒酒的那天。
前世我信了他的深情,结果他转头就立了白月光为后,送我上路。
看着眼前这杯熟悉的毒酒,我笑了。
这次,我亲手端着酒杯,温柔地喂到了他嘴边:
“王爷,这杯我敬您。”看着他毒发倒下,我擦擦手:
“味道如何?”后来,他的白月光表妹哭着求我成全他们。
我贴心备好花轿:“姐姐给你找了门好亲事,六十岁的马员外,正缺个填房呢。”这一世,我要这对狗男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宁王妃宋祁婉睁开眼睛时,耳边正传来丝竹管弦之声。
她怔怔地望着眼前雕梁画栋的厅堂,宾客满座,觥筹交错。宁王谢桓坐在主位上,一身玄色蟒袍,侧脸在烛光下显得格外俊朗。
“王妃,您脸色不太好,可是身子不适?”侍女春桃关切地俯身询问。
宋祁婉猛地转头,死死盯着春桃年轻的脸庞。
春桃不是三年前就病死了吗?
她颤抖着抬手,看见自己纤长白皙的手指,没有后来在冷宫里冻出的疮疤,没有长期营养不良的枯瘦。
她又摸向小腹——平坦的,还没有隆起。
“今日是……什么日子?”
她的声音干涩得吓人。
“回王妃,今日是王爷为庆贺南巡水利竣工,特设的庆功宴呀。”春桃有些疑惑,“您方才还说要去给各位将军敬酒呢。”
庆功宴。
水利竣工。
三年前。
宋祁婉的心脏狂跳起来,血液在耳中轰鸣。她真的回来了,回到了三年前这场改变她命运的宴会上。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这场宴会,政敌奇王买通了王府厨司,在专为她准备的果酒中下了剧毒。
她喝下后腹痛如绞,那个她期盼了许久的孩子就这样化为一滩血水离她而去。太医说她从此再难有孕。
当时谢桓抱着她,泪流满面,发誓要为她报仇。她感动不已,却不知这眼泪有几分真心。
后来她才明白,这一切都是谢桓算计好的。
他早就知道酒中有毒,却故意让她喝下。因为他心爱的女人——那个藏在暗处的白月光——怀孕了。
他需要正妃不能生育,这样将来才能顺理成章地让白月光的孩子继承王位。
而她,宋祁婉,尚书府嫡女,不过是他用来掩护真爱的挡箭牌,吸引明枪暗箭的活靶子。
直到谢桓登基那日,他亲手将一杯鸩酒递到她面前,温柔地说:“婉儿,你该让位了。”
她这才知道,那个白月光不是别人,正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苏月柔。她流产那日,苏月柔恰好“诊出喜脉”。她终身不孕后,谢桓“无奈”纳了苏月柔为侧妃。
多巧。
宋祁婉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一片冰寒。
“王妃,王爷请您过去。”一个侍从前来禀报。
宋祁婉整理衣袖,缓缓起身。裙摆上的金线刺绣在烛光下流动着冰冷的光泽。
她走向主位,步履平稳,每一步都踩在过往的尸骸上。
“婉儿,来。”
谢桓朝她伸出手,笑容温柔一如往昔,“今日诸位将军劳苦功高,你作为王妃,该敬他们一杯。”
他示意侍女端上托盘,上面放着一只精致的琉璃杯,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微微晃动。
就是这杯酒。
前世她就是接过这杯酒,当众一饮而尽,赢得满堂喝彩,也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宋祁婉看着那杯酒,又看向谢桓。他的眼神那样深情,那样真挚,任谁看了都会相信他是深爱妻子的好丈夫。
真会演。
“王爷说得是。”宋祁婉接过酒杯,指尖冰凉。
她转身面向众宾客,举起酒杯。厅堂内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这位以美貌贤德著称的宁王妃。
“今日之宴,本是为庆贺水利竣工,诸位将军劳苦功高。”宋祁婉声音清亮,“但我更想敬的,是王爷。”
她转向谢桓,笑容明媚:“若无王爷呕心沥血筹划,哪有这利国利民之功?王爷才是该被敬酒之人。”
谢桓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婉儿过誉了,这都是……”
“王爷莫要推辞。”
宋祁婉上前一步,将酒杯递到他唇边,“这第一杯酒,无论如何都该敬您。妾身亲自喂您,可好?”
她的动作自然亲昵,像是恩爱夫妻间的情趣。宾客中已有人发出善意的笑声。
谢桓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他当然知道酒中有毒。
这毒是他默许奇王的人下的,本就是要让宋祁婉当众喝下,造成奇王谋害宁王妃的假象,他好借机发难。毒量经过计算,不会致死,只会让她流产——这正是他想要的。
可若是他喝了……
“王爷?”宋祁婉歪头看他,眼中满是柔情,“莫非嫌弃妾身伺候不周?”
众目睽睽之下,谢桓无法拒绝。
他笑了笑,就着宋祁婉的手喝了一口。
就在他吞咽的瞬间,宋祁婉手腕微不可察地一抬——整杯酒被灌入他喉中。
谢桓猝不及防,全咽了下去。
“王爷海量!”宋祁婉收回酒杯,笑容灿烂如花。
满堂响起掌声和恭维声。没有人注意到谢桓瞬间苍白的脸色,和他袖中蓦然握紧的拳头。
宋祁婉退回座位,静静地看着谢桓。
第一步,成了。
宴会继续进行,但谢桓明显有些心神不宁。
他几次以净手为由离席,宋祁婉知道,他是去催吐了。
可惜这毒入口即化,吐是吐不出来的。
半个时辰后,谢桓的脸色开始发青。
“王爷,您怎么了?”
坐在他旁边的谋士赵先生最先察觉不对。
谢桓额上渗出冷汗,勉强笑道:“无妨,许是有些醉了……”
话音未落,他突然捂住腹部,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王爷!”
“快传太医!”
厅堂内顿时乱作一团。宋祁婉第一个冲过去扶住谢桓,脸上写满惊慌失措——演了这么多年戏,她早已驾轻就熟。
“桓郎,桓郎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她的眼泪说来就来,滴在谢桓手背上。
谢桓痛得说不出话,只能死死抓住她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她的肉里。
他瞪大眼睛看着她,眼中充满了震惊、愤怒和一丝恐惧。
他明白了。
这个一向温顺听话的妻子,知道了什么。
太医匆匆赶来,把脉后面色大变:“王爷这是中毒之象!”
满堂哗然。
“查!给本王彻查!”
宋祁婉厉声道,王妃的威严在此刻展露无遗,“所有经手酒水膳食的下人,全部拘起来!宴会不得散,在座各位还请配合调查!”
她转头看向痛得蜷缩起来的谢桓,泪水涟涟:“王爷,您一定要撑住啊……”
谢桓被抬回寝殿。太医施针用药,忙到半夜才勉强稳住病情。
“毒已入脏腑,虽性命无虞,但……”
。太医跪在宋祁婉面前,战战兢兢,“但王爷的肾脏受损严重,今后恐怕……恐怕难有子嗣了。”
寝殿内一片死寂。
宋祁婉手中的帕子落地,她踉跄一步,被春桃扶住。
“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在颤抖,“王爷他……不能再有孩子了?”
“是,下官无能……”太医以头触地。
宋祁婉缓缓转头,看向床榻上面如金纸的谢桓。他刚刚苏醒,正好听见太医的话,整个人如遭雷击。
四目相对。
谢桓眼中翻涌着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她生吞活剥。
宋祁婉却突然笑了。
那笑容极淡,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然后她扑到床边,握住谢桓的手,哭得撕心裂肺:
“王爷!是妾身不好,是妾身害了您!若不是妾身非要敬您那杯酒……”
她哭得几乎背过气去,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个伤心欲绝的妻子。
谢桓想抽回手,想掐死这个女人,但他浑身无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查出来了吗?”宋祁婉抽泣着问跟进来的侍卫长。
“回王妃,下毒的是厨司李三,他招认是受了奇王府管事的指使。毒本来下在王妃的果酒中,不知为何……”
“不知为何进了王爷的杯子?”
宋祁婉接过话,眼中寒光一闪,“好一个奇王!害我不成,竟害了王爷!”
她转身,对着满屋子的人一字一句道:
“传我命令,即日起封闭王府,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此事我要亲自禀明父皇,求他为我们做主!”
此刻的宋祁婉,不再是那个温婉的宁王妃,而是尚书府嫡女,是曾随父亲处理过朝政的宋家大小姐。
众人领命退下。
寝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宋祁婉走到床边,俯视着谢桓。烛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
“王爷,”她轻声说,声音里再无半点哭腔,“您说,这是不是报应?”
谢桓瞳孔骤缩。
“您想要个不能生育的正妃,”
宋祁婉慢慢地说,每个字都像冰锥,“现在您自己也不能生育了。多公平。”
“你……知道……”谢桓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知道什么?”
宋祁婉微笑,“我知道您爱我至深,为了我与皇室抗争?我知道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她伸手,轻轻抚过谢桓惨白的脸。
“谢桓,戏演久了,您自己都信了吧?”
谢桓浑身发抖,不知是毒发还是愤怒。
“好好养病。”
宋祁婉直起身,整理衣袖,“从今天起,王府内务由我全权掌管。您放心,我会做个好王妃的。”
“毕竟,”她走到门口,回头看他,“我们还要做一辈子的恩爱夫妻呢。”
门开了又关,寝殿陷入死寂。
谢桓瞪着床顶的帷帐,突然猛地咳出一口黑血。
宋祁婉走出寝殿,夜风拂面,带着初秋的凉意。
春桃为她披上披风:“王妃,您要去哪儿?”
“去书房。”
宋祁婉说,“王爷病重,我要替他处理政务。”
前世,她全心全意信赖谢桓,从不过问政事,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一世,她要抓住所有能抓住的东西。
权力,钱财,人心。
以及,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