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瘴气,如同凝固的死水,缓慢地翻涌着,将光线和声音都吞噬得所剩无几。
石殿破败的入口,像一只沉默巨兽残缺的眼眶,注视着外面永恒的混沌与腐朽。
夜寒背靠着一根冰冷的、刻满模糊古纹的断柱,盘膝而坐。呼吸被压到最低,悠长而细微,几乎与石殿内凝滞的气流融为一体。手中那块边缘锋利的暗金色碎石片,紧贴着掌心,冰凉坚硬的触感,不断提醒着他此刻的处境与手中的依仗。
炼气二层的淡白色真气,在丹田内缓缓旋转,核心处那一点灰蒙蒙的“墟气”本源,如同心脏般微弱搏动,散发着沉凝厚重的气息。这是修炼《归墟引》数日,炼化那一丝稀薄墟气后,带来的最显著变化——真气的“质”,似乎发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提升,更加凝练,也更加……沉重。
左肩的伤口已结成深褐色的硬痂,随着肌肉的轻微起伏带来隐约的麻痒感。失血过多的虚弱仍未完全褪去,但一股更强的、由内而外的韧劲,支撑着这具躯体。
他的感知,如同最纤细的蛛丝,小心翼翼地从石殿入口延伸出去,穿过自己布下的、仅能维持短暂时间的简易迷踪禁制,没入外面浓稠的瘴气之中。
来了。
两道属于王执事手下的气息,如同泥沼中缓慢移动的鳄鱼,带着压抑的杀意和一丝不耐,正从左右两个方向,朝着石殿入口悄然逼近。大约在三十丈开外。
炼气四层,和炼气三层。
另一道更加隐晦、飘忽,带着风属性灵力的气息,则停留在更远些的瘴气边缘,如同鬼魅般游弋不定,似乎在观察,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这应该是那神秘的第三方。
而最远处,那道冰冷刺骨、如同万载玄冰般的神念,虽然极力收敛,但依旧像悬在头顶的利剑,散发出令人灵魂颤栗的威压。叶挽秋!她竟然还未完全放弃?或者说,她对“墟钥”的觊觎,远超想象?
三方围堵,绝境未解。
夜寒的眼神沉静如渊。没有恐惧,只有冰冷的计算。
王执事的人必须首先解决。他们是明面上的刀,也是最近的威胁。若能以雷霆手段干掉或重创他们,或许能震慑另外两方,争取到一丝喘息之机,甚至……突围的可能。
他缓缓调整着呼吸,《归墟引》的法门悄然运转。胸口处的墨玉玦——墟钥,传来温凉的回应,一丝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的清凉气息,被引导着,融入四肢百骸,滋润着干涸的经脉,也让他的精神更加凝聚。
手中的碎石片,边缘似乎流转过一抹极淡、几乎无法察觉的幽光。识海深处,那枚“斩墟剑意”的种子,依旧在沉睡,但他能感觉到,自己与它之间那缕微弱的联系。刚才尝试附着斩意的一击,消耗巨大,且无法持久,但证明了其无与伦比的锋锐特性。
这将是决定生死的一击,必须用在最关键的时刻,针对最关键的目标。
他微微侧身,将自己更深地藏入断柱的阴影里,目光锁定了左侧那道正在缓慢靠近、气息略显浮躁的炼气三层修士。此人是更好的突破口。
右侧的炼气四层,气息更加沉凝,灵压也更强,是主要的威胁。
十丈……八丈……五丈……
两个杀手显然也察觉到了石殿入口处那极其微弱的禁制波动,动作变得更加谨慎。他们互相打了个手势,炼气三层那人从左侧迂回,似乎想探查石殿侧面是否有其他入口或破绽,而炼气四层则正面缓缓压向入口。
就是现在!
夜寒眼中厉芒一闪,在左侧那炼气三层修士的身影,即将进入迷踪禁制边缘、视线被扭曲薄雾干扰的刹那,他动了!
没有预兆,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暴起!
双脚猛蹬地面,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向前急窜,手中碎石片反握,将附着其上的、仅存的那一丝“斩意”,完全内敛,不露分毫光华。
《百锻体》初步强化过的肉身力量,加上炼气二层的全部真气爆发,让他的速度在短距离内达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几乎化作一道模糊的灰影!
左侧那炼气三层修士刚刚察觉到禁制异常,心生警兆,眼前薄雾一荡,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已然突进到他身前三尺!
“什么?!”他瞳孔骤缩,仓促间只来得及将手中一柄淬毒短剑横在胸前,炼气三层的护体罡气本能激发。
太慢了!
夜寒根本不管那短剑,碎石片划出一道刁钻狠辣的弧线,并非刺向要害,而是直取对方因仓促格挡而露出的、持剑手腕的脉门!
这一击,毫无章法,却快、准、狠到了极致!融合了街头搏杀的本能、寒霄剑尊记忆中对“弱点”的精准认知,以及《归墟引》带来的、对身体力量更精妙的掌控。
“嗤——!”
微不可闻的轻响。
碎石片的锋刃,在触碰到对方护体罡气的瞬间,那一丝内敛的“斩意”骤然爆发!
如同热刀切入凝固的牛油!
坚韧的护体罡气被无声切开一个小口!碎石片毫无阻碍地划过对方手腕!
没有鲜血狂喷。那炼气三层修士只觉得手腕一凉,随即是刺骨的剧痛和一股诡异的、仿佛连“力量”本身都被切断的虚弱感!整条右臂瞬间失去了知觉,短剑“当啷”落地。
他甚至没来得及惨叫出声,夜寒的另一只手,已然并指如刀,凝聚了残余真气,狠狠戳在了他因剧痛和惊骇而大张的喉咙上!
“咔嚓!”
喉骨碎裂的闷响,在死寂的瘴气中格外瘆人。
炼气三层修士双眼暴凸,嗬嗬地倒抽着气,双手徒劳地捂住喉咙,踉跄倒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茫然,随即生机迅速黯淡,软软栽倒在地。
一击毙命!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从暴起、突进、破罡、断腕、到最后的锁喉,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冷酷高效得令人心寒。
右侧那炼气四层的杀手,此刻才刚刚冲到石殿入口处,恰好看到了同伴咽喉喷血、颓然倒地的最后景象。
他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他妈是那个传闻中的废物夜寒?!
快!太快了!而且那种无视护体罡气、直接斩断手腕的攻击方式,更是诡异得让他心底发毛!
但他毕竟是炼气四层,搏杀经验丰富。惊骇只是一瞬,随即化为更狂暴的杀意!
“小杂种!找死!”
他怒吼一声,手中一柄厚重的鬼头刀爆发出土黄色的刀芒,带着开山裂石般的威势,卷起瘴气狂风,朝着刚刚收势、气息略显不稳的夜寒当头劈下!刀未至,凌厉的刀风已经刮得夜寒脸颊生疼,破烂的衣衫猎猎作响。
这一刀,凝聚了他炼气四层全部的灵力,势大力沉,封死了夜寒所有闪避的空间,逼他硬接!
夜寒眼神冰冷。刚才击杀炼气三层,看似轻松,实则消耗了他大半真气和全部心神,那一丝借来的斩意也已耗尽。此刻面对这全力一刀,硬接必死!
他脚下步伐急错,《百锻体》中一种简单却实用的卸力步法施展开来,身体如同风中柳絮,险之又险地顺着刀风边缘向后飘退,同时将手中刚刚沾染了鲜血的碎石片,朝着对方的面门奋力掷出!
碎石片毫无光华,速度却奇快,直取眼目!
炼气四层杀手冷哼一声,刀势不变,只是微微偏头,便轻松避开了这毫无威胁的“暗器”。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垂死挣扎。
然而,就在碎石片擦着他耳畔飞过的瞬间,夜寒左手在腰间一抹,一枚灰扑扑、不起眼的石子(正是他布置迷踪禁制剩下的边角料),以更隐蔽、更刁钻的角度,悄无声息地射向对方因挥刀而微微露出的腋下要害!
这才是真正的后手!
杀手察觉到第二道破风声时,已经有些迟了。他刀势已老,难以回防,只能勉强扭动身体,同时催动护体罡气硬抗。
“噗!”
灰石击中腋下,虽被护体罡气削弱了大半力道,依旧打得他闷哼一声,气血翻腾,刀势也微微一滞。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滞!
夜寒后退的身影骤然停住,双脚深深陷入地面,腰部发力,以违背常理的姿态猛地折返前冲!不是冲向杀手,而是冲向……石殿入口内侧,那根被他布下迷踪禁制核心的、半埋在地面的暗金色碎石!
他早就计算好了距离和角度!
杀手一刀劈空,力道用老,新力未生,又挨了一下偷袭,正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尴尬瞬间。看到夜寒不逃反进,冲向石殿深处,他狞笑一声,便要追击。
就在这时!
夜寒一脚狠狠踢在那块作为禁制核心的碎石上!
“砰!”
碎石碎裂!
本就濒临崩溃的简易迷踪禁制,被这暴力一脚彻底激发最后余威!
“嗡——!”
一股比之前强烈数倍的空间紊乱波纹,伴随着破碎禁制释放出的混乱灵气和稀薄墟气,猛地扩散开来!
霎时间,以石殿入口为中心,方圆数丈内的瘴气剧烈翻腾,光线疯狂扭曲,方向感彻底丧失!连神识感知都陷入了一片混沌的泥沼!
炼气四层杀手首当其冲!他只觉得眼前一花,四面八方都是晃动的影子,耳中充斥着诡异的嗡鸣,连对手的气息都瞬间变得飘忽不定,仿佛无处不在,又仿佛根本不存在!
“阵法?!”他惊怒交加,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地收刀回防,将护体罡气催动到极致,警惕地感知着周围每一丝风吹草动。
就在他心神被混乱禁制所慑、全力防守的刹那——
夜寒的身影,如同从扭曲光影中诞生的鬼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侧后方,因禁制破碎而稍稍远离瘴气核心、光线相对清晰的区域!
时机、角度、心理,算计得分毫不差!
夜寒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块捡起的、边缘参差不齐的暗金色碎石。没有斩意附着,只是最普通的石头。
但他握石的手,稳如磐石。
他的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
没有动用真气,没有华丽的招式。
只是最简单、最直接、将《百锻体》初步力量与全身气力拧成一股的——砸!
目标,后脑勺与颈椎连接处最脆弱的那一点!
杀手的所有注意力都被前方的混乱和可能来自四面八方的袭击所吸引,护体罡气也主要防护正面和侧翼。对于身后这毫无灵力波动、纯粹物理的、来自“安全区”的致命一击,他毫无防备!
“砰!”
一声闷响,如同重锤砸在西瓜上。
碎石尖端深深嵌入血肉骨骼!
炼气四层杀手的身体猛然僵直,护体罡气瞬间溃散,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与茫然,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随即瞳孔涣散,庞大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向前扑倒,溅起一片尘土。
夜寒喘着粗气,松开手,沾染着红白之物的碎石滚落在地。他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刚才那一连串的爆发、算计、绝地反击,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真气和心神。
但他站住了。
以炼气二层之身,于瘴气绝地,连杀两名经验丰富、修为高于自己的杀手!
代价是左肩伤口崩裂,渗出鲜血,体内经脉隐隐作痛,精神力更是枯竭,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不敢停留,迅速俯身,在两具尸体上快速摸索。收获不多,几块下品灵石,一些普通丹药,两件低阶法器(短剑和鬼头刀他拿不动,且特征明显,只取了其中储物功能的一个低级储物袋),以及王执事那一脉的身份令牌。
将东西胡乱塞进怀里,他抬眼看向石殿外。
迷踪禁制破碎引发的混乱正在缓缓平息,但瘴气依旧浓重。
远处,那道飘忽的风属性气息,在刚才禁制爆发时似乎微微后退了一些,此刻又缓缓靠近,却停在了更远的位置,充满了惊疑和忌惮。
而那道冰冷的叶挽秋神念,则在两名杀手毙命的瞬间,波动了一下,似乎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得更加深沉、更加……灼热?那是看到猎物展现出乎意料价值后的贪婪。
“好手段。”冰冷的女声,再次直接在夜寒脑海中响起,这一次,少了几分居高临下,多了几分审视与估量,“炼气二层,连杀两人,借势用计,狠辣果决。倒是我小瞧你了,夜寒。”
夜寒背靠石壁,默默调息,没有回应。他知道,叶挽秋此刻不出手,并非心慈手软,而是忌惮这禁地深处的未知,以及……或许在衡量直接夺取“墟钥”与观察他更多秘密之间的利弊。
“你身上秘密不少。墨玉玦,还有刚才那扰乱感知的小把戏……似乎并非玄元宗手段。”叶挽秋的声音如同毒蛇,丝丝渗透,“交出墨玉玦,说出你在这石殿中的所得,本座或可念在旧情,给你一个入我凌云宗外门的机会。”
旧情?夜寒心中冷笑。寒霄剑尊与叶挽秋之间,或许有旧,但绝非善缘。这女人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叶仙子说笑了,”夜寒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却带着一丝讥诮,“弟子福薄,承受不起凌云宗的厚爱。至于这墨玉玦,乃是家传之物,与仙子无关。”
“冥顽不灵。”叶挽秋的声音骤然转冷,“你以为,凭这点小聪明,杀了两个废物,就能抗衡本座?这禁地虽险,本座若不惜代价,一缕神念化身,斩你亦如蝼蚁!”
话音未落,一股远超之前的恐怖威压,如同冰山倾覆,轰然降临!虽隔遥远距离,只是一缕神念显化,却让夜寒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灵魂如同被投入冰窟,思维都变得迟滞!
炼气与更高境界的差距,如同天堑!
夜寒咬紧牙关,牙龈渗出鲜血,以顽强的意志对抗着这灵魂层面的碾压。他知道,叶挽秋并非虚言恫吓。她若真不顾禁地反噬,强行以神念施展某种手段,自己绝无幸理!
不能再待下去了!必须立刻离开石殿,深入禁地更危险、更不可测的区域,让叶挽秋投鼠忌器!
而那道飘忽的第三方气息,在叶挽秋神念威压降临后,似乎受到了惊吓,急速远遁,消失在了瘴气深处,暂时不足为虑。
夜寒强忍着灵魂的刺痛和身体的虚弱,猛地转身,朝着石殿更深处,那穹顶破洞透下微光、似乎通往更幽暗未知的后殿方向,踉跄冲去!
“想走?”叶挽秋冰冷的声音带着怒意。
那磅礴的神念威压骤然凝聚,化作一只半透明的、缠绕着冰霜剑气的巨大手掌,无视空间距离,朝着夜寒后背狠狠抓来!所过之处,连稀薄的墟气和瘴气都被冻结、撕裂!
夜寒感觉到身后致命的寒意急速逼近,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清晰!
他眼中闪过一抹狠色,猛地将怀中刚刚搜刮来的、那个低级储物袋,朝着身后不同的方向奋力掷出!同时,将体内最后残存的、融合了一丝墟气本源的真气,疯狂注入胸口墟钥!
“爆!”
他低吼一声,以意念引动了储物袋中那几块下品灵石和杂乱物品中微弱的灵气!
“轰轰!”
几声并不剧烈的爆炸在身后不同方位响起,扰乱了气流,也稍稍阻碍了那神念冰掌一瞬。
而与此同时,墟钥在接收到他全部残余真气灌注的刹那,猛地一震!
一股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古老的“墟”之气息,以夜寒为中心轰然扩散!这股气息与石殿本身残留的场域,以及外界弥漫的稀薄墟气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嗡隆隆——!”
整座残破的石殿,仿佛从沉睡中苏醒了一瞬,发出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震鸣!地面微微颤动,墙壁上那些模糊的古纹,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黯淡流光!
那抓来的神念冰掌,在触及这股骤然爆发的古老墟殿气息时,竟然猛地一滞,表面冰霜剑气剧烈波动,仿佛遇到了某种天敌或更高层次力量的排斥!
“归墟殿残韵?!”叶挽秋的神念中,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惊愕,甚至是一丝……恐惧?
趁此机会,夜寒用尽最后力气,扑入了石殿后方的黑暗通道之中!
神念冰掌在石殿气息的干扰下,终究慢了半拍,狠狠抓在通道入口处的石壁上!
“咔嚓!”
坚硬的暗金色石壁被硬生生抓出一个深深的掌印,冰霜蔓延,但掌印中心,夜寒的身影已然消失。
通道内,一片漆黑,深不见底,只有冰冷的、仿佛来自九幽的风,从深处缓缓吹出。
叶挽秋的神念悬浮在石殿入口处,冰冷的气息翻腾不定。她看着那幽深的通道,又感受着石殿残留的、正在迅速平息的古老场域,沉默良久。
“归墟殿……竟然真的在此界留有残迹……此子竟能引动其残韵护身……”她的低语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以及一丝更加炽烈的、混杂着贪婪与忌惮的复杂情绪。
“看来,暂时动他不得了……至少,不能在这片禁地之中。”
神念缓缓收回,那冰冷的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最终消失在天际。
石殿外,重归死寂。只有两具逐渐冰冷的尸体,和一片狼藉的打斗痕迹,诉说着方才的惨烈。
瘴气深处,遥远的地方,那道飘忽的风属性气息,在叶挽秋神念退去后,又悄悄浮现,朝着石殿方向窥探了片刻,最终也悄然隐没。
幽深的通道内,夜寒背靠着冰冷湿滑的石壁,缓缓滑坐在地。
他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胸腔火辣辣的疼痛。刚才强行催动墟钥,引动石殿残韵,几乎抽干了他最后一点生命力,灵魂更是如同被撕裂般剧痛。
眼前阵阵发黑,意识模糊。
但他紧紧握着胸口的墨玉玦,感受着它依旧温凉、且与自己性命相连的触感,强行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不能晕过去……在这里晕过去,必死无疑……
他挣扎着,从怀里摸出刚才搜刮来的、品质最差的一颗疗伤丹药,看也不看,塞进嘴里,艰难咽下。
一股微弱的暖流化开,勉强吊住了即将溃散的一口气。
他不敢停留,扶着石壁,一点一点,向着通道更深处,那未知的黑暗与寒冷中,艰难挪去。
前方是吉是凶,毫无所知。
后方是虎视眈眈的强敌,与绝无退路的悬崖。
但他眼中,那簇冰冷的火焰,始终未曾熄灭。
归墟殿……墟钥……斩墟剑意……
这条用鲜血铺就、通往未知与危险的路,他必须走下去。
直到,拥有足够的力量,斩开一切枷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直到,让那些高高在上的身影,也尝一尝……蝼蚁反噬的滋味。
黑暗,吞没了少年踉跄却执拗的身影。
只有一点温凉的幽光,在他胸口衣襟下,微弱而坚定地明灭着,如同黑暗中指引归途的、最后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