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某种陈旧木材的霉味，强行钻入鼻腔。
林沐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而是一个光线昏暗、风格粗犷的巨大石质房间。身下是硬得硌人的石板床，身上盖着一条散发着淡淡野兽腥臊气的毛皮。
“我不是……被那辆闯红灯的卡车撞飞了吗？”记忆最后的片段是刺眼的远光灯和巨大的撞击声。
【叮！检测到适配灵魂，‘反派夕阳红关怀系统’绑定中……】
一个毫无感情波动的电子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绑定成功。宿主：林沐。当前任务区域：幽暗森林退休反派关怀中心（初级）。身份：见习关怀员。】
【新手引导任务发布：请于一小时内，为1号房的客户送去今日份的‘舒缓药剂’，并确保其情绪稳定值不低于60点。任务奖励：关怀点数x10，新手礼包x1。失败惩罚：系统解绑，灵魂抹杀。】
林沐：“？？？”
反派？关怀中心？还夕阳红？这都什么跟什么！
一大股陌生的记忆碎片在此刻涌入脑海。这是一个剑与魔法，但同样面临“老龄化”和“魔力衰退”问题的奇幻世界。曾经叱咤风云的反派大佬们，随着时代变迁、伤病缠身或纯粹是打累了，纷纷进入各种“退休机构”。而他所在的，就是专门接收低威胁度退休反派的关怀中心之一。
他的前任，一位老迈的见习关怀员，已于三天前在给一位前巫妖更换防腐剂时，不幸被逸散的负能量带走了。
“灵魂抹杀……”林沐打了个寒颤，比死亡更可怕的，是存在被彻底抹除。他别无选择。
按照系统简陋地图指引，他走出简陋的宿舍，穿过一条阴冷的石头走廊。走廊两侧是厚重的木门，门上挂着编号牌，一些牌子上还用潦草的字迹备注着：
“1号：格罗姆·碎岩。前地精大军阀，现严重关节炎患者，情绪易燃。”
“2号：艾莉西亚·暮影。前阴影女王，现重度嗜睡症，起床气毁灭级。”
“3号：……”
林沐嘴角抽搐，停在1号房前。门内传来压抑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以及拳头捶打石壁的闷响。
他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滚！老子不喝那该死的、像泥巴水一样的玩意儿！”一个嘶哑暴躁的声音吼道，伴随着什么东西砸在门上的碎裂声。
【提示：客户格罗姆情绪稳定值：41（危险）。请宿主谨慎应对。】
林沐看着手里系统刚刚具现出来的一瓶浑浊的、冒着可疑气泡的绿色药剂，这玩意儿怎么看都不像能舒缓关节炎，倒像是能诱发食物中毒。
硬闯肯定不行，前任就是血淋淋的教训。他目光扫过走廊角落堆放的一些杂物——几块还算干净的软布，一个闲置的木盆。
脑海里闪过前世在养老院做志愿者的零星记忆。
他没有再次敲门，而是转身离开，片刻后端着盛有温热清水（用系统奖励的最基础1点关怀点数兑换的加热服务）的木盆回来，盆边搭着软布。
他直接推门而入。
房间比他想象的更简陋。一个身材矮壮、绿色皮肤、脸上布满战争疤痕的老地精，正蜷缩在石床上，抱着自己明显肿胀变形的膝盖，龇牙咧嘴。地上是摔碎的陶罐碎片。
格罗姆抬起猩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林沐：“人类崽子，你想……”
“格罗姆先生，”林沐打断他，语气平静，甚至带着点程式化的温和，将水盆放在床边矮凳上，“今日的舒缓药剂调配需要一点时间。在此之前，或许可以先做个热敷，暂时缓解一下关节的僵硬和疼痛。”
老地精愣住了。以往那些关怀员，不是战战兢兢把药放下就跑，就是试图用蛮力或简单的治疗法术让他屈服，结果往往引发更大的冲突。这种……平静的、似乎带着点实用主义的提议，他很久没遇到过了。
“热……敷？”格罗姆疑惑地看着那盆冒着丝丝热气的清水。
“对，用温热的毛巾包裹住疼痛的关节，促进血液循环，虽然不能根治，但会舒服一些。”林沐一边说，一边自然地拧干一块软布，叠成方块，“您要试试吗？不烫。”
格罗姆盯着他看了几秒，又看了看自己肿痛的膝盖，哼了一声，没同意，但也没反对。
林沐当他默许，小心地将温热的布块敷在他最严重的右膝盖上。动作算不上专业，但足够轻柔。
“嘶……”格罗姆身体微微一颤，不是痛苦，而是那温热感渗透进冰冷刺痛的关节时，带来的一丝短暂的舒缓。
【客户格罗姆情绪稳定值上升至55。】
林沐心中稍定，趁热打铁（字面意思），一边更换布块保持温度，一边用闲聊般的口吻说：“这天气，确实容易让旧伤复发。我以前……认识一位老兵，膝盖也是雨天就疼，他就常用这个法子。”
他没有用任何敬称或贬称，就像在说一个普通的熟人。
格罗姆紧绷的肌肉似乎放松了一点点，他斜眼看着林沐：“老兵？人类军队的？”
“算是吧，为生存而战的人。”林沐含糊道，将话题轻轻带过，“药剂现在温度应该刚好，您看是现在喝，还是再敷一会儿？”
或许是那短暂的舒适起了作用，或许是林沐这种不卑不亢、甚至有点“敷衍式关怀”的态度让他觉得新鲜，格罗姆这次没有立刻拒绝。他盯着那瓶依旧不怎么好看的药剂，粗声粗气地说：“……拿来。”
林沐将药剂递过去。格罗姆捏着鼻子，一口灌下，脸皱成一团，狠狠呸了两下：“还是像腐烂的沼泽水！”
【任务完成。奖励已发放。客户格罗姆情绪稳定值：62。】
【新手礼包已存入系统空间，可随时领取。】
林沐松了口气，收拾好东西：“您休息，有事可以摇铃。我晚点再来收盆。”
就在他准备退出房间时，格罗姆忽然瓮声瓮气地开口：“喂，人类崽子。”
林沐回头。
老地精指了指角落里一个积满灰尘的小箱子：“里面有点我以前的‘小玩意儿’，放着也是生锈，你看看有没有能用的，拿去。省得下次端盆热水还要现找东西。”
【叮！获得客户格罗姆的微弱认可，关怀点数+5。】
林沐心中微动，点了点头：“谢谢。”
退出1号房，关上门，林沐靠在冰冷的石墙上，才感觉后背有些冷汗。他看着系统界面那可怜的15点关怀点数，和那个待开启的新手礼包。
给反派大佬做老年关怀？这工作听起来就刀尖上跳舞。但那个礼包……
他心念一动，选择打开。
【获得：基础关怀员制服（轻度防护）x1、多功能清洁扫帚（可变形为短棍）x1、‘初级沟通术’技能书x1、关怀点数x50。】
【是否学习‘初级沟通术’？】
“学习。”
一股清凉的感觉流入脑海，他发现自己对语言细微处的把握，对非文字信息的感知，似乎敏锐了一点点。这技能大概不能让他听懂兽语，但能让他更好地从语气、表情判断对方真实情绪。
总算有了点起步资本。
他正准备研究一下系统商城，走廊尽头，2号房的木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条缝。
一只苍白得近乎透明、带着优雅倦怠感的手伸了出来，轻轻勾了勾。
一个慵懒而带着无尽困意的女声，如同羽毛般飘进他的耳朵：
“新来的小家伙……我睡不着。来，给我讲个……不那么无聊的故事。如果让我满意……或许可以告诉你，关于你前任到底是怎么‘意外’身亡的……小秘密哦。”
林沐的呼吸微微一滞。
2号房，艾莉西亚·暮影，前阴影女王，重度嗜睡症但……起床气毁灭级。
而他现在，必须去给一位失眠的、曾经可能杀人不眨眼的阴影女王……讲故事哄睡？
这工作，果然要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