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薄雾笼罩皇宫。
李轶双目放空,终究成了牛马,拥有早五早七的阎王作息。
大殿内,少年帝王端坐在龙椅上,沈君鹤身穿玄色龙袍,容貌俊逸,仿若画中人,威严不可侵犯。
朝会,一大堆屁话。
李轶和苏宝然耷拉脑袋,顶在各自父亲后背补觉。
两位二世祖安安静静睡觉,没有作妖,两爹心中不停拜谢菩萨,一动不敢动,害怕惊醒他俩闹出惊天大事。
沈君鹤奇怪,王公公说李轶来了,他怎么感觉世界如此安静?
“有事启奏,无事朕宣布两件事。”
“第一,靖远将军通敌叛国,子虚乌有,朕已查明。”
通敌叛国,那可是靖远将军养子女婿举报的事,大义灭亲得来的三品刑部侍郎,人人避之不及,现在,更是如同过街老鼠。
周去明紧握手指,垂下的目光怨毒。
前日,他登门拜访忠毅侯,被拒之门外,本想扬眉吐气,让侯府众人后悔。
可忠毅侯仍然是记忆中那副嘴脸,将他扫地出门,暗指他捡了芝麻丢西瓜,嘲讽劝靖远将军收养他,是自食恶果。
还给他送了一个噩耗,皇上决心保下李家。
许微微给他的人证,也被不明势力销毁。
他不甘心……
“第二件事,李轶发现多种作物,于民生,于社稷有功,朕拔擢为官,封左都副察御史,苏宝然为右都副察御史。”
点到她名字,李轶半睡半醒,下意识答:【c】
声音不大不小。
前日听见李轶心声的大臣,面不改色。
第一次听见的好奇转头,到处寻找。
苏宝然被一旁的人连环碰撞,起床气超大:“身上痒,去洗澡。”
朝中有几个敢和小世子呛声?
他们连连躬腰道歉,温国公摆手别放心上。
趁此,沈君鹤坐在高位上,记住没反应的大臣有哪些。
七三分,七成听的见,三成听不见。
他不禁双眉紧蹙,三成之中……一半是重臣,另一半是能臣。
若铲除,明显不现实。
朝廷靠的是能臣,至于忠与不忠,奸与不奸,取决他们背叛他与否。
李轶没有说出他们必死的理由,他还是有容人之量。
“陛下,臣以为不妥。”
方相国走出。
沈君鹤慵懒垂下目光,他第一眼便注意到方相国动静。
忠臣归忠臣,令他心烦生厌。
他微笑道:“相国,有何不妥?”
方相国貌似刚正不阿,一板一眼道:“陛下,古之女子为官,除女皇当政,女官无不饱读诗书,远近闻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李轶姑娘恐怕不妥?”
语气中充斥不屑,暗喻李轶胸无点墨。
招谁惹谁了。
名字夹杂在恶语中,李轶瞬间气醒。
【谁说我不懂地理,老子正儿八经三年文科生,通过党的科举。】
【敢质疑党的门生,等下朝,我就吵沈君鹤给我调任,去钦天监,说你危月燕冲月。】
危月燕冲月?
这位党的门生,恐怕不是很懂天文。
月指皇后,太后。
宫里没有凤位之人在世,相国能冲到啥?
沈君鹤没忍住笑声,捂住笑脸。
前面听李轶铿锵有力,他还刮目相看。
没想到李轶还是那个李轶,半桶子水。
见皇帝笑场了,群臣们抖如筛糠的身子总算得到释放,哈哈大笑。
一些和李北望关系要好的大臣,拍他肩膀,笑的前仰后合。
李北望是武将,不懂他们笑甚?
他被李轶豪言壮语镇住,竟不知自家女儿参加过科举,忘喝孟婆汤的上一世吗?
不管了,反正够优秀,比他抖字不识的强。
李轶仿佛回到高中英语听力,完全不知道他们笑点在哪儿?
看向好诡秘,苏宝然惊愕指着她:“阿巴阿巴……阿巴。”
李轶:“?”
算了,是她偏要和傻子玩。
方相国站在最前,以为李轶说话,他狂怼道:“全然狂悖之言,不知所云,不知所为,陛下,李小姐断然不能为官,还请三思。”
是沈君鹤要她当官的,麻烦人也归他来说服。
她今日目的仅在科举舞弊案。
限时任务,倒计时四天。
她毫无头绪,走一步看一步,不行死在半路上。
【统,这老头好烦,谁啊?一直浪费我时间】
「方苍苍,大虞相国。」
刹时灵光一闪,李轶有一个想法,渔翁得利之计。
沈君鹤正在和方相国辩论。
少年帝王坚持不破不立,相国坚持祖宗之法不可变。
李轶忽地站出来行礼:“陛下,臣弹劾……”
他那双幽深的眸子警告盯着她,传达'我怎么跟你说的'。
沈君鹤冷着脸:“你要弹劾什么。”
李轶眨眨眼,眸色莫名,尝试给他递眼神,帮她打配合。
两人毫无默契。
“臣要弹劾科举……”
“闭嘴。”沈君鹤语气森然。
朝堂之中朝堂之外,文官势力混杂,不能一击必中,后果难以想象,他身为皇帝,也需知全部名单,防止漏网之鱼导致局面失控。
她一个武官之女,怎么敢的?
限时任务就是定时炸弹。
李轶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她莽了:“臣以死纳谏。”
沈君鹤撇头,冷眼:“方相说的对,李小姐暂时不适合为官,靖远将军还不快带李小姐出去!”
皇帝威仪一压,李北望汗珠冒背,连忙捂住他女儿那张犟嘴。
谁知,李轶一个番周聃走位,躲到温国公身旁。
奸臣二人组同时给他一个眼神。
目光聚集处,温国公强颜欢笑:……反了!反了!我叫你们看我眼神,不是我来看你们眼神。
李轶接着道:“臣乃御史言官,有纠察百官之责,哪怕陛下今日不允臣官职,臣也恳请陛下开张圣听。”
闻言,沈君鹤眼皮子一跳,想跑下来擒她。
李轶道:“臣弹劾。”
苏宝然:“臣复弹。”
听成'臣父弹',温国公一脸还有这种'弹法'的迷茫,不确定吞吐道:“臣也弹?”
国公进谏,事情非同小可。
如果新皇连听也不愿听,无意给出信号,一朝天子一朝臣,天子容不下他们老牌勋贵。
沈君鹤怒极反笑,反其道而行之,单指苏宝然,偏偏不问李轶弹劾之事:“来,苏宝然,你说弹劾什么?”
“你闭嘴。”指李轶。
哪怕弹劾科举舞弊案,也不该出自她口。
苏宝然莫名其妙,强行拉来双排,他陪李轶上朝,又不是来上学堂答题,他小幅度扭脖子一瞥,李轶眼神瞟到方相国身上。
“臣弹劾,方相国。”苏宝然了然道。
沈君鹤挑眉,看向她。
李轶连忙道:“臣复弹。”
一瞬间,朝堂噤若寒蝉,百官之首也敢弹,不愧是李北望之女,虎父无犬女。
新官上任三把火,烧的够旺。
以往仅听小辈说,京城双霸,恃强凌强,从来不打无官之子。
敢情他们组团来上朝,小辈不够玩,来搞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