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胡同不远,但也不算近。
何雨柱牵着妹妹,穿过几条晨曦中的巷子,脚下的青石板路还带着夜里的凉气。
王福亭的家,就在胡同中段一个不起眼的小院里。
也是个四合院,但比南锣鼓巷那个要小巧、齐整得多。
何雨柱上前敲了敲门环。
“谁啊?”门里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
门开了,一个穿着蓝布褂子,面容和善的中年女人探出头来。
她看到王福亭的徒弟,并不意外。
“是柱子吧,快进来。”
“师娘好。”何雨柱连忙问好,又推了推身后的妹妹。
“雨水,叫师娘。”
“师……师娘好。”何雨水有些害羞,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哎,这闺女真俊。”师娘笑着把他们迎了进去。
院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窗台下还摆着两盆长势喜人的葱。
一个扎着羊角辫,和何雨水差不多大的小女孩从屋里跑了出来。
“妈,他们来了?”
“这是我闺女,王雅。”师娘拉过自己的孩子。
“小雅,这是何雨柱哥哥,这是何雨水妹妹,你今天跟妹妹一块儿玩。”
王雅看着何雨水,大方地伸出手。
“我叫王雅,我屋里有小人书,还有玻璃弹珠,我们一起玩吧?”
何雨水看了看哥哥,见他点头,这才小声地应了一句。
“好。”
两个小丫头手拉着手,很快就跑进了屋里。
何雨柱的心,彻底放下了。
“柱子,吃了没?锅里还有粥。”师娘热情地招呼。
“吃过了师娘,您别忙活了。”
正说着,王福亭从里屋走了出来。
“磨蹭什么,走了。”
他还是那副严肃的样子,但眼神扫过院子时,透着一股家的暖意。
何雨柱跟着师父走出了棉花胡同。
清晨的街道上,人渐渐多了起来。
王福亭走在前面,双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
“你那手刀工,还有昨天洗肥肠的利索劲儿。”
他忽然开口。
“你爹那个混账,倒也不是一点正事不干。”
“看你这架势,他怕是从你刚能拿起刀那会儿,就逼着你练了吧?”
何雨柱心中一动。
他还正愁自己表现得太过妖孽,不好解释。
没想到师父自己就给找了个最合理的理由。
“是,我爹在这上头,管得严。”
“他说厨子的手,比脸都重要。”
何雨柱顺着话头往下说。
王福亭点了点头,没再言语。
这样就说得通了。
何大清那手艺,当年也是园子里数一数二的。
他要是有心从小培养儿子,这孩子有这份扎实的基本功,倒也正常。
想到这,何雨柱心里也敞亮了。
既然师父都这么认为了,那自己以后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基本功越好,学真本事的速度就越快。
到了丰泽园,后厨已经是一片忙碌景象。
王福亭的脸,一踏进后厨的地界,就立刻沉了下来。
“昨天发的豆芽,怎么择的?根都留着,给谁吃!”
“那块肉,谁让你那么切的?纹路都切拧了,糟蹋东西!”
他一路走过去,一路挑着毛病,几个学徒被训得头都不敢抬。
何雨柱跟在后面,大气不敢喘。
他算是看明白了,工作状态的师父,跟平时完全是两个人。
王福亭把何雨柱领到一口大锅前。
“今天,你就练颠勺。”
他指着旁边一个装满了沙子的铁锅。
“什么时候,能把这锅沙子颠起来,一粒都不洒出来,什么时候再碰勺子。”
“是,师父。”
何雨柱二话不说,扎好马步,端起了那口沉重的铁锅。
宗师级八极拳带来的身体掌控力,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
他只是试了几下,就找到了发力的巧劲儿。
手腕一抖,腰腹发力,铁锅里的沙子“哗啦”一下,被整个地翻了起来,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又稳稳地落回锅里。
虽然还有几粒沙子溅了出来,但这第一下,已经让周围偷看的几个厨子瞪大了眼睛。
这小子,是怪物吗?
王福亭也有些惊讶,但他脸上不动声色。
“手腕太死,腰上没劲,重来!”
“是!”
何雨柱没有半句怨言,开始了一遍又一遍的练习。
一天下来,他累得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
但那锅沙子,已经能被他颠得如臂使指,几乎滴沙不漏。
晚上,打烊之后。
何雨柱跟着王福亭,一起往棉花胡同走。
路过一家还亮着灯的杂货铺,何雨柱心思一动。
“师父,您等我一下。”
他跑进铺子,买了两包果丹皮,又买了一小袋话梅。
王福亭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没说话。
到了家,两个小丫头正在院子里跳皮筋,玩得满头大汗。
何雨水看到哥哥,立刻高兴地跑了过来。
“哥!”
何雨柱把果丹皮塞到她手里,又把话梅递给了王雅。
“谢谢柱子哥哥。”王雅甜甜地说道。
看着妹妹脸上那无忧无虑的笑容,何雨柱觉得,一切辛苦都值了。
晚饭就在师父家吃的。
吃完饭,何雨柱帮着师娘收拾了碗筷,才准备带妹妹回家。
临走的时候,何雨柱状似不经意地开口。
“师父,我琢磨着,想把家里那破屋子拾掇一下。”
“总不能让我妹妹,一直住在四面漏风的屋里。”
“我爹走之前,还留了点钱,应该够用。”
王福亭抽着烟袋,点了点头。
“这是好事,孩子住的地方,是该弄得敞亮点。”
“我认识个瓦工老师傅,手艺好,人也实在,明天我把地址给你。”
“谢谢师父!”何雨柱心中一喜。
王福亭吸了口烟,吐出的烟雾在路灯下缭绕。
“不过,我问你。”
“你家那房子的房契,上面还是何大清的名字吧?”
“是。”何雨柱老实回答。
“我劝你,修房子之前,先把这事儿给办妥了。”
王福亭的语气严肃起来。
“你花钱修好了,房子名义上还是他的。将来万一他回来,或者院里那些人拿这个说事,都是麻烦。”
“反正这房子早晚是你们兄妹俩的,不如趁早把名字过到你头上来,踏实。”
王福亭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何雨柱的思绪。
对啊!
他只想着改善居住环境,却忘了这最根本的问题。
他隐约记得,再过几年,公私合营彻底铺开,各种政策下来,房产方面的事情会变得非常复杂。
现在是1951年,很多事还好办。
要是拖下去,夜长梦多。
而且,院里那些禽兽,哪个不惦记这几间房?
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花钱修了不属于自己的房子,指不定要怎么编排算计。
师父这是在点他,在用他几十年的阅历,帮自己避开一个大坑。
“师父,我明白了!”
何雨柱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我明天就去办。”
王福亭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有些话,点到为止。
何雨柱的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
办过户,就必须要有何大清的签字画押。
看来,保城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
正好,也该去会会那个把他爹迷得神魂颠倒的白寡妇。
还有那个不负责任的爹。
有些账,是时候该算一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