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棉花胡同不远,但也不算近。

何雨柱牵着妹妹,穿过几条晨曦中的巷子,脚下的青石板路还带着夜里的凉气。

王福亭的家,就在胡同中段一个不起眼的小院里。

也是个四合院,但比南锣鼓巷那个要小巧、齐整得多。

何雨柱上前敲了敲门环。

“谁啊?”门里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

门开了,一个穿着蓝布褂子,面容和善的中年女人探出头来。

她看到王福亭的徒弟,并不意外。

“是柱子吧,快进来。”

“师娘好。”何雨柱连忙问好,又推了推身后的妹妹。

“雨水,叫师娘。”

“师……师娘好。”何雨水有些害羞,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哎,这闺女真俊。”师娘笑着把他们迎了进去。

院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窗台下还摆着两盆长势喜人的葱。

一个扎着羊角辫,和何雨水差不多大的小女孩从屋里跑了出来。

“妈,他们来了?”

“这是我闺女,王雅。”师娘拉过自己的孩子。

“小雅,这是何雨柱哥哥,这是何雨水妹妹,你今天跟妹妹一块儿玩。”

王雅看着何雨水,大方地伸出手。

“我叫王雅,我屋里有小人书,还有玻璃弹珠,我们一起玩吧?”

何雨水看了看哥哥,见他点头,这才小声地应了一句。

“好。”

两个小丫头手拉着手,很快就跑进了屋里。

何雨柱的心,彻底放下了。

“柱子,吃了没?锅里还有粥。”师娘热情地招呼。

“吃过了师娘,您别忙活了。”

正说着,王福亭从里屋走了出来。

“磨蹭什么,走了。”

他还是那副严肃的样子,但眼神扫过院子时,透着一股家的暖意。

何雨柱跟着师父走出了棉花胡同。

清晨的街道上,人渐渐多了起来。

王福亭走在前面,双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

“你那手刀工,还有昨天洗肥肠的利索劲儿。”

他忽然开口。

“你爹那个混账,倒也不是一点正事不干。”

“看你这架势,他怕是从你刚能拿起刀那会儿,就逼着你练了吧?”

何雨柱心中一动。

他还正愁自己表现得太过妖孽,不好解释。

没想到师父自己就给找了个最合理的理由。

“是,我爹在这上头,管得严。”

“他说厨子的手,比脸都重要。”

何雨柱顺着话头往下说。

王福亭点了点头,没再言语。

这样就说得通了。

何大清那手艺,当年也是园子里数一数二的。

他要是有心从小培养儿子,这孩子有这份扎实的基本功,倒也正常。

想到这,何雨柱心里也敞亮了。

既然师父都这么认为了,那自己以后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基本功越好,学真本事的速度就越快。

到了丰泽园,后厨已经是一片忙碌景象。

王福亭的脸,一踏进后厨的地界,就立刻沉了下来。

“昨天发的豆芽,怎么择的?根都留着,给谁吃!”

“那块肉,谁让你那么切的?纹路都切拧了,糟蹋东西!”

他一路走过去,一路挑着毛病,几个学徒被训得头都不敢抬。

何雨柱跟在后面,大气不敢喘。

他算是看明白了,工作状态的师父,跟平时完全是两个人。

王福亭把何雨柱领到一口大锅前。

“今天,你就练颠勺。”

他指着旁边一个装满了沙子的铁锅。

“什么时候,能把这锅沙子颠起来,一粒都不洒出来,什么时候再碰勺子。”

“是,师父。”

何雨柱二话不说,扎好马步,端起了那口沉重的铁锅。

宗师级八极拳带来的身体掌控力,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

他只是试了几下,就找到了发力的巧劲儿。

手腕一抖,腰腹发力,铁锅里的沙子“哗啦”一下,被整个地翻了起来,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又稳稳地落回锅里。

虽然还有几粒沙子溅了出来,但这第一下,已经让周围偷看的几个厨子瞪大了眼睛。

这小子,是怪物吗?

王福亭也有些惊讶,但他脸上不动声色。

“手腕太死,腰上没劲,重来!”

“是!”

何雨柱没有半句怨言,开始了一遍又一遍的练习。

一天下来,他累得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

但那锅沙子,已经能被他颠得如臂使指,几乎滴沙不漏。

晚上,打烊之后。

何雨柱跟着王福亭,一起往棉花胡同走。

路过一家还亮着灯的杂货铺,何雨柱心思一动。

“师父,您等我一下。”

他跑进铺子,买了两包果丹皮,又买了一小袋话梅。

王福亭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没说话。

到了家,两个小丫头正在院子里跳皮筋,玩得满头大汗。

何雨水看到哥哥,立刻高兴地跑了过来。

“哥!”

何雨柱把果丹皮塞到她手里,又把话梅递给了王雅。

“谢谢柱子哥哥。”王雅甜甜地说道。

看着妹妹脸上那无忧无虑的笑容,何雨柱觉得,一切辛苦都值了。

晚饭就在师父家吃的。

吃完饭,何雨柱帮着师娘收拾了碗筷,才准备带妹妹回家。

临走的时候,何雨柱状似不经意地开口。

“师父,我琢磨着,想把家里那破屋子拾掇一下。”

“总不能让我妹妹,一直住在四面漏风的屋里。”

“我爹走之前,还留了点钱,应该够用。”

王福亭抽着烟袋,点了点头。

“这是好事,孩子住的地方,是该弄得敞亮点。”

“我认识个瓦工老师傅,手艺好,人也实在,明天我把地址给你。”

“谢谢师父!”何雨柱心中一喜。

王福亭吸了口烟,吐出的烟雾在路灯下缭绕。

“不过,我问你。”

“你家那房子的房契,上面还是何大清的名字吧?”

“是。”何雨柱老实回答。

“我劝你,修房子之前,先把这事儿给办妥了。”

王福亭的语气严肃起来。

“你花钱修好了,房子名义上还是他的。将来万一他回来,或者院里那些人拿这个说事,都是麻烦。”

“反正这房子早晚是你们兄妹俩的,不如趁早把名字过到你头上来,踏实。”

王福亭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何雨柱的思绪。

对啊!

他只想着改善居住环境,却忘了这最根本的问题。

他隐约记得,再过几年,公私合营彻底铺开,各种政策下来,房产方面的事情会变得非常复杂。

现在是1951年,很多事还好办。

要是拖下去,夜长梦多。

而且,院里那些禽兽,哪个不惦记这几间房?

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花钱修了不属于自己的房子,指不定要怎么编排算计。

师父这是在点他,在用他几十年的阅历,帮自己避开一个大坑。

“师父,我明白了!”

何雨柱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我明天就去办。”

王福亭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有些话,点到为止。

何雨柱的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

办过户,就必须要有何大清的签字画押。

看来,保城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

正好,也该去会会那个把他爹迷得神魂颠倒的白寡妇。

还有那个不负责任的爹。

有些账,是时候该算一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