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一轮圆月,本应该是月圆人团圆,此刻沐婉月却遭遇枉死。
至于那惨死的真相,早被刘莫慈等人用规矩遮掩得严严实实,侯府众人默契地闭口不谈,只当这是一场意外,就这样轻易抹去了她存在过的痕迹。
夜幕深沉,沐婉月幽幽醒来,喉间传来火烧般的灼痛,下意识捂住脖子,指尖触到黏腻的水渍。
她缓缓坐起身,低头一看,衣服的样式怪里怪气的,布料也很差,低头摸索身上其他物件,却摸到几块硬邦邦的碎银,沾着不知是湖水还是冷汗的水渍。
这屋子一看就是老古董了,木头床、旧桌椅,虽说用料扎实做工精细,但全是老祖宗那套摆设。
屋里摆着些漂亮的瓷器,可翻遍整个屋子,连个手机充电器都找不着。
这双手也变了,自己的手......不像是自己的。
她看了看两只显得苍白的手,片刻,才在桌椅前坐下。
手腕上不知道啥时候多了个白玉镯子。这镯子触手温润,对着光还隐隐发亮,镯内一抹血色纹路蜿蜒,仔细一看,内侧还刻着极小的篆字,"宁远十三年"。
我在哪儿?
这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身体,以及那不知从何而来的玉镯,都让她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
沐婉月狠狠掐了下大腿,剧痛袭来,这不是梦!
她环顾四周,借着微弱的烛光,瞥见墙角蛛网下悬挂着的铜盆。
水面倒映着她此刻苍白却坚毅的面容,此刻竟成了她确认穿越的另一铁证——她望着那陌生又熟悉的眉眼,恍惚间分不清今夕何夕。
玉镯凉意沁入指尖,那些陌生又熟悉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宁远国,宁远十三年。
原主沐婉月,十六岁,黔北侯府沐元武之女。
三岁那年亲娘病死,就被人借口说是克母克家,和奶娘一块儿扫地出门。
在青山村过的日子,那叫一个苦!啃又硬又干的窝头,住四处漏风的茅草屋。
好不容易熬到十岁,奶娘也没了。她就跟着村里郎中蹭学了点医术,靠着乡亲们救济才活下来。
说是接回来参加祖母寿宴,谁知道是不是别有用心,刚回侯府两天,还没享到福,就被推下湖意外死亡了!这姑娘也太惨了!
不是吧?!刚还在泳池扑腾,睁眼竟换了天地!呛口水就穿越?这什么神仙操作啊?!
居然连名字都一样,这剧情离谱得比做开胸手术还刺激!
别人穿越不是当嫡小姐就是当亲王妃,我倒好,穿成个侯府里冤死还魂的倒霉庶女,怕不是活不过三集就要领盒饭!
更要命的是,除了原主的记忆,自己作为中医学博士的知识和经验,也和这具身体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那些在现代烂熟于心的药方、穴位,此刻竟能清晰对应上这个世界的医理。
她习惯用理性分析困境——眼前这具身体显然经历过创伤,脚腕上淡淡的勒痕与衣摆裂口相互印证。
原主惨死绝非意外,而自己带着现代医学知识穿越至此,难道只是巧合?
沐婉月捏了捏发烫的太阳穴,努力消化着这荒诞又离奇的现实。
她初来这陌生之地,尚未来得及理清头绪。
既已穿越,怨天尤人无用,当务之急是摸清状况,攒点钱跑路才是正经事。
这侯府吃人不吐骨头,赶紧溜!等出去了,做点小生意,到处旅行一下吧,以后的事儿,船到桥头自然直。
沐婉月上辈子是正儿八经中医学院的博士,毕业后顺风顺水进了三甲医院,虽说走的是爸妈规划好的路,可她心里压根就不乐意,早就想辞职自己做生意了。
没想到一朝穿越,没了现代那些条条框框,倒像是老天爷给她开了个重新选人生的后门,这样想想穿越也挺美好的。
只是这侯府的水深不可测,想要安然脱身,还得从长计议。
正在这时,门外守灵下人的私语声突然传来。
“你说这二小姐,咋就这么倒霉呢,刚回侯府没两天就落水了。”
“可不是嘛,二小姐命苦哟!
只听“哐当” 一声!
沐婉月抬起娇小的脚,一脚踹向木门。
门被踹开的瞬间,守灵的两个家丁"哎哟" 惨叫着,直挺挺摔在地上。
“哪个不长眼的!活腻歪了?”尚未起身扶正帽子,沐婉月已如鬼魅般出现在跟前,目光如刀,直直盯着两人。
家丁脸色瞬间煞白,声嘶力竭地惨叫:"闹鬼啦!"
沐婉月随手把耳边的头发别到后面,冷笑着说:“尽心守灵?守的是哪门子的灵——”
看着俩人跟见了鬼似的瘫在地上,抬脚就从他们身上跨过去,大步往前走去。
身后传来家丁惊慌失措的叫嚷声,话语支离破碎不成句。
有人看见她,当场吓得喊出声,有人头也不回撒腿就跑,还有人躲在老远偷偷张望。
沐婉月身披一袭月白衫,凌乱的发丝在夜风中飘摇,再配上她惨白如纸的脸色,在夜色里宛如一缕飘荡的幽魂,她每走一步都渗出阴森寒意。
难怪一路上,碰见的丫鬟小厮十有八九都是这副德行,惊呼声此起彼伏,整个侯府瞬间乱作一团。
沐婉月仿若未闻,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在侯府的青石小径上穿梭。
府里下人们一闹,书房里的沐元武立马就听见了,侯夫人刘莫慈也跟他一块儿,顺着动静找了过去。
沐婉月耳尖微动,猛地转身—— 只见一名身着黑袍、腰系玉带的中年男子阔步而来,浓眉大眼间透着威严,他旁边还站着个美妇人,那美妇人妆容精致,华服流光。
两人见到沐婉月时,脸上的神情瞬间凝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沐婉月认出这二人正是原主的父亲黔北侯沐元武和侯夫人刘莫慈。
那美妇人眼中闪过的慌乱,那眼神只是一瞬间,但依然被沐婉月捕捉到了,转而换上一副悲喜交加的模样。
刘莫慈,实在是隐藏得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