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更新时间:2025-12-16 15:44:53

军区大院的早晨,通常是从起床号开始的。

但今天不一样。

今天的早晨,是从一条爆炸性的绯闻开始的。

而且这条绯闻传播的速度,比军用电台的电波还快。

训练场上。

陆铮正背着手,像往常一样巡视着晨练的队伍。

但他总觉得今天的气氛有点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平时那帮见了他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小兔崽子们,今天一个个眼神乱飞。

那一双双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敬畏。

反而充满了……

探究?

戏谑?

甚至还有一丝丝难以掩饰的崇拜?

“一二一!一二一!”

队伍喊着口号跑过。

陆铮敏锐地捕捉到了队伍末尾传来的窃窃私语。

“哎,看见没?团长今天的黑眼圈好重。”

“那是,听说昨晚折腾了一宿没睡。”

“真的假的?那个乡下嫂子小身板能扛得住?”

“你懂个屁!团长那体格,那是出了名的牛!”

“听说都流血了!太激烈了!”

陆铮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的听力极好。

这几句话,像是一根根毒刺,精准地扎进了他的耳朵里。

折腾一宿?

流血?

激烈?

这都什么跟什么?

陆铮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他大步走到那个正在嚼舌根的方阵面前。

“立定!”

一声怒吼,如同平地惊雷。

整个方阵瞬间刹车,所有战士立正站好,噤若寒蝉。

陆铮目光森冷地扫过刚才说话的那几个兵。

“谁在说话?”

“出列!”

三个小战士磨磨蹭蹭地走了出来,低着头,脸涨得通红。

“在说什么?”

陆铮走到他们面前,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大点声!让全团都听听!”

其中一个胆子稍微大点的班长,咽了口唾沫。

他偷偷瞄了一眼陆铮那张黑如锅底的脸。

心想团长这是害羞了吧?

肯定是。

男人嘛,这事儿被拿出来说,面子上肯定挂不住。

于是,这位班长自作聪明地敬了个礼,大声喊道:

“报告团长!”

“我们在讨论战术!”

“讨论……夜间突袭战术的持久性和爆发力!”

“以及……以及流血牺牲的必要性!”

“噗——”

方阵里有人没忍住,笑出了猪叫声。

紧接着。

笑声像是会传染一样。

“哈哈哈……”

整个方阵都笑成了一团。

甚至连隔壁连队的都忍不住往这边瞅。

夜间突袭?

持久性?

爆发力?

这词儿用的,简直绝了!

陆铮被气得脑仁疼。

他又不傻。

这帮兔崽子话里话外的意思,他能听不出来?

只是他不明白。

他昨晚明明是在洗冷水澡,洗裤衩。

怎么传到这帮人嘴里,就变成了“夜间突袭”?

“很好。”

陆铮怒极反笑。

他点了点头,眼底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既然这么喜欢讨论战术。”

“那就别光说不练。”

“全体都有!”

“向右转!”

“目标,后山靶场!”

“负重二十公里越野!”

“跑不完不准吃早饭!”

“啊?!”

全连哀嚎。

“啊什么啊?”

陆铮冷哼一声。

“我看你们就是精力太旺盛,欠练!”

“顾明!”

“到!”

一直躲在后面看戏的顾明赶紧跑了过来。

虽然他也笑得肚子疼,但面对暴走的陆铮,还是得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

“你亲自带队!”

“少一公里,你也别吃饭!”

顾明:……

这叫什么?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是!”

顾明苦着脸应了一声,带着一帮鬼哭狼嚎的士兵跑了。

临走前,他还意味深长地看了陆铮一眼。

眼神里写满了:老陆啊,看不出来你玩得这么花。

陆铮站在原地。

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想要杀人的冲动。

到底是谁?

是谁造的谣?

他昨晚流鼻血的事,除了苏夏,就只有……

陆铮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

早上在院子里洗裤衩的时候。

隔壁那个碎嘴子王嫂子好像出来倒过水。

陆铮闭上了眼睛。

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苏夏。”

“王桂花。”

“你们这两个长舌妇!”

……

与此同时。

军区家属院。

苏夏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她手里捧着一杯麦乳精,热气腾腾,奶香四溢。

膝盖上摊着一本从顾明那顺来的《军事理论》。

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惬意。

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全军区的八卦榜上封了神。

“哟,苏妹子,晒太阳呢?”

一个略带讨好的声音响起。

苏夏抬眼。

只见昨天还在食堂嘲笑她是“叫花子”的王桂花,此刻正拎着一篮子鸡蛋,笑得一脸褶子站在门口。

这态度转变之快,堪比川剧变脸。

苏夏挑了挑眉。

“王嫂子?”

“稀客啊。”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王桂花也不尴尬。

她自来熟地走进院子,把鸡蛋放在石桌上。

“哎呀,妹子你这话说得。”

“咱们是邻居,远亲不如近邻嘛。”

“之前是嫂子我有眼不识泰山,有些话说得不中听,你别往心里去。”

说着,她凑近了苏夏。

眼神暧昧地在苏夏身上扫来扫去。

像是在用X光扫描。

“那个……妹子啊。”

“身体还好吧?”

“我看你这气色不错,白里透红的。”

“昨晚……没累着吧?”

苏夏喝了一口麦乳精。

一脸茫然。

“累?”

“还行吧。”

“就是那个灯泡有点难换,举着胳膊有点酸。”

王桂花一听,眼睛瞬间瞪圆了。

灯泡?

举着?

这姿势……

我的天!

果然是陆阎王!

连这种高难度动作都搞出来了?

王桂花感觉自己的脑容量都不够用了。

“哎哟喂!”

“没想到陆团长这么会玩啊!”

“妹子,你可真有福气!”

“这男人虽然脾气臭了点,但那方面要是行,日子也有奔头不是?”

苏夏这回听出味儿来了。

她差点一口麦乳精喷出来。

那方面?

行?

合着这大婶是以为她和陆铮昨晚滚床单了?

苏夏不仅没生气。

反而差点笑出声。

这误会可大了去了。

不过……

看着王桂花那副八卦兮兮的样子。

苏夏眼珠子一转。

既然大家都这么以为。

那她为什么要解释呢?

这不正好能气死那个想离婚的前夫哥吗?

“咳咳。”

苏夏放下杯子。

装出一副娇羞的样子。

她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

“王嫂子,你别说了。”

“怪难为情的。”

“其实陆铮他也挺……”

“挺不容易的。”

“毕竟四年没见了,那个……稍微激动了一点也是正常的。”

“就是那个床板太硬了,咯得慌。”

王桂花听得热血沸腾。

激动!

床板硬!

实锤了!

这绝对是昨晚全军区最大的瓜!

“我就说嘛!”

王桂花一拍大腿。

“那陆团长平时看着冷冰冰的,其实就是个闷骚!”

“妹子你放心,嫂子懂!”

“这鸡蛋你留着补补身子。”

“以后要是那方面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嫂子!”

“嫂子是过来人,有经验!”

说完,王桂花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使命一样。

带着满肚子的猛料,兴冲冲地走了。

不用想也知道。

不出半个小时。

这“床板太硬”、“姿势高难度”的新版本,就会传遍整个大院。

苏夏看着王桂花的背影。

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陆铮啊陆铮。”

“这回我看你怎么洗。”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咯。”

……

中午。

陆铮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属院。

这一上午。

他不仅要训练那帮兔崽子,还要忍受全团上下那种诡异的目光。

连食堂的大师傅给他打菜的时候,都特意多给了一个大腰子。

还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团长,补补,年轻人要注意节制。”

陆铮当时差点把那个大腰子扣在大师傅头上。

节制你大爷!

他连手都没牵过!

节制什么?

憋着一肚子火回到家。

陆铮一脚踹开院门。

正好看见苏夏在院子里洗衣服。

洗的不是别的。

正是昨晚那件引发了血案的酒红色吊带裙。

看到这件衣服。

陆铮的脑子里又不可控制地浮现出昨晚的画面。

鼻腔一热。

那种该死的燥热感又上来了。

“苏夏!”

陆铮大喝一声。

苏夏正哼着歌呢,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

手里的肥皂滑进了水里。

“干嘛?”

“叫魂呢?”

苏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大中午的,吃枪药了?”

陆铮大步走过去。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张俊脸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你还有心情洗衣服?”

“你知道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吗?”

苏夏淡定地捞起肥皂。

“知道啊。”

“不就是说咱们昨晚圆房了吗?”

“还说你陆团长勇猛无敌,一夜七次?”

“这不挺好的吗?”

“正好帮你树立了威猛男人的形象。”

“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陆铮被她的无耻震惊了。

“感谢你?”

“我的名声都被你毁了!”

“我陆铮行得正坐得端,从来不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现在全团都以为我是个……”

是个色中饿鬼!

苏夏站起身。

甩了甩手上的泡沫。

水珠溅了陆铮一身。

“行得正坐得端?”

苏夏逼近一步。

眼神玩味。

“那昨晚是谁流鼻血了?”

“是谁半夜冲冷水澡了?”

“又是谁大清早洗裤衩了?”

“陆团长。”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有些事,虽然没做,但你的身体已经出卖了你的心。”

“大家传的,某种意义上来说,也不算全是谣言吧?”

“毕竟……”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陆铮硬邦邦的胸肌。

“你是真的想。”

“对不对?”

陆铮被戳中了心事。

那是他最隐秘、最不想承认的欲望。

此刻却被这个女人赤裸裸地揭开了。

摊在阳光下暴晒。

“你……”

陆铮后退一步。

有些狼狈。

“你胡说八道!”

“我那是上火!”

“是大西北天气太干燥!”

苏夏耸了耸肩。

“行行行,你说干燥就干燥。”

“那请问陆团长。”

“你现在回来干什么?”

“是想辟谣呢?”

“还是想坐实谣言?”

“如果你想坐实的话……”

苏夏抛了个媚眼。

“我现在有空哦。”

陆铮看着她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彻底败下阵来。

他发现。

无论是在嘴皮子上,还是在脸皮厚度上。

他都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

“我回来拿文件!”

陆铮咬牙切齿地找了个借口。

“还有。”

“警告你。”

“以后不准再跟别人乱说!”

“尤其是那个王桂花!”

“再让我听到什么‘床板硬’之类的话。”

“我就……”

“你就怎样?”

苏夏笑眯眯地问。

“把我就地正法?”

陆铮:……

“我就把你扔出去喂狼!”

放完这句毫无威慑力的狠话。

陆铮转身冲进了自己的屋子。

拿了一份根本不需要的文件。

然后又像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

甚至连看都不敢多看苏夏一眼。

生怕再多待一秒,自己真的会做出什么“坐实谣言”的事来。

苏夏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

笑得直不起腰。

“喂狼?”

“我看你才是那只狼吧。”

“不过是一只披着羊皮、还容易害羞的色狼。”

她心情愉悦地继续搓洗着手里的红裙子。

阳光洒在泡沫上。

五彩斑斓。

“陆铮啊。”

“这才是第二天。”

“你就快守不住了。”

“看来这一个月,我都不用怎么出手,你就要缴械投降了。”

苏夏哼着小曲。

把洗好的红裙子高高地挂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

那抹鲜艳的红。

在风中飘荡。

像是一面胜利的旗帜。

也像是对隔壁那个正人君子的无声挑衅。

而此时。

刚跑出家属院的陆铮。

回头看了一眼那抹飘扬的红色。

脚下一个踉跄。

差点摔个狗吃屎。

“妖孽!”

“祸水!”

陆铮低骂着。

但那颗心脏,却跳得比他在战场上冲锋时还要快。

他忽然意识到。

那个该死的谣言。

也许。

可能。

大概。

正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渴望。

只是这份渴望。

被理智和原则层层包裹着。

却在那个女人的撩拨下。

正在一点点地,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