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红星机械厂家属楼渐渐热闹起来,下班的工人扛着工具包往家走,孩子们背着书包在楼下追逐打闹,空气中飘着煤球燃烧的烟火气。苏妮跟在苏伟身后走进楼道,刚上到二楼,就听到自家房门里传来刘兰尖着嗓子的抱怨声。
“苏建国!你说你这月奖金怎么又少了?张强下个月要交学费,张婷还想买新布鞋,你这点钱够干什么的?”刘兰的声音带着不耐烦,还夹杂着摔东西的脆响。
苏妮脚步顿了顿,苏伟也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这种争吵,在这个重组家庭里早已是家常便饭——刘兰总嫌苏建国挣钱少,却从没想过要给苏妮和苏伟花一分钱。
苏妮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客厅里,苏建国正坐在小板凳上,低着头抽着旱烟,烟杆上的火星忽明忽暗。刘兰站在他对面,双手叉腰,脸上满是怒气。张强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小人书,对眼前的争吵充耳不闻;张婷则趴在桌子上,摆弄着刘兰刚给她买的红头绳,时不时抬头瞪苏妮一眼。
“死丫头,还知道回来?赶紧去做饭!我跟你爸还没吃饭呢!”刘兰看到苏妮,立刻把火气撒到她身上,完全没注意到苏妮今天比平时回来得晚——学校下午有劳动课,苏妮帮老师整理完工具才走。
苏妮没说话,默默放下书包走向厨房。她知道,跟刘兰争辩只会招来更多打骂,与其浪费口舌,不如先做好自己的事。苏伟也赶紧放下书包,想跟过去帮忙,却被刘兰喝住:“苏伟!你过来,我问你,今天在学校有没有人欺负你?”
苏伟脚步一顿,小声说:“没有。”
“没有就好。”刘兰脸上的怒气消了些,却话锋一转,“我跟你说,以后离你姐远点,她心思多,别被她带坏了。你看你姐,一天到晚死气沉沉的,哪有张强一半机灵?”
苏伟抿了抿嘴,没敢反驳,却悄悄往厨房的方向挪了挪。苏妮在厨房听得一清二楚,手里的菜刀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刘兰不仅自己欺负她,还想挑拨她和苏伟的关系,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厨房的煤球灶早就凉了,苏妮只能重新生火。她蹲在地上,往灶膛里添煤球,呛人的煤烟呛得她直咳嗽。这时,苏建国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烟杆,低声说:“妮子,今天……今天委屈你了。”
苏妮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五味杂陈。苏建国是原主的亲爹,却懦弱得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前世的苏妮从小被父母宠着,从没见过这样的父亲,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亲人”。
“没事。”苏妮低下头,继续添煤球,声音平淡无波。
苏建国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听到刘兰在客厅喊:“苏建国!你在厨房磨蹭什么?想偷懒不干活是吧?”
苏建国浑身一僵,赶紧说:“我这就来!”说完,他又看了苏妮一眼,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厨房。
苏妮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冷笑一声。这样的父亲,根本指望不上。以后的日子,她只能靠自己。
晚饭依旧简单,一碗糙米饭,一盘盐水萝卜干,还有一碗清汤寡水的白菜汤。刘兰把仅有的几片白菜都夹给了张强和张婷,苏妮和苏伟碗里只有米饭和萝卜干。苏妮拿起筷子,慢慢吃着,心里却在盘算——明天要再从空间里拿点吃的,原主的身体太虚弱,再不吃点好的,根本撑不住。
吃完饭,苏妮刚想收拾碗筷,刘兰却叫住她:“苏妮,你过来,我跟你说个事。”
苏妮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走到刘兰面前,低着头听她说话。
“你妈去世前不是在纺织厂上班吗?”刘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我跟你爸商量好了,等张强下个月满十八岁,就让他去顶替你妈的职位。你妈那工作虽然累点,但好歹是正式工,以后张强也能有个保障。”
“什么?”苏妮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震惊。她从原主的记忆里知道,原主的母亲是纺织厂的正式工人,去世后留下了一个顶替名额——按照规定,这个名额应该留给原主或者苏伟,刘兰竟然想让张强顶替!
“你喊什么喊?”刘兰被苏妮的反应吓了一跳,随即又恢复了刻薄的语气,“这是我跟你爸商量好的事,轮得到你插嘴?张强是家里的老大,以后要撑起这个家,他不去谁去?你一个女孩子家,以后迟早要嫁人,要工作有什么用?”
“就是!”张强放下小人书,得意地看着苏妮,“姐,你就别争了,那工作本来就该是我的。以后我当了正式工,还能给你买块糖吃。”
苏妮看着张强那副嘴脸,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苏建国,心里的火气再也忍不住了。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一字一句地说:“妈留下的名额,按规定应该留给我或者苏伟,张强没有资格顶替。”
“你还敢跟我顶嘴?”刘兰猛地站起来,伸手就要打苏妮。苏妮早有防备,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她的手。
刘兰没打到人,更生气了,指着苏妮的鼻子骂:“死丫头!翅膀硬了是吧?敢跟我作对?我告诉你,这事我已经跟纺织厂的领导打过招呼了,下个月张强就能去上班,你不同意也没用!”
苏建国终于开口了,却还是那副懦弱的样子:“妮子,你就听你妈的话吧,张强也是你弟弟,他有了工作,对你也有好处。”
“好处?”苏妮冷笑一声,看着苏建国,“爸,那是我妈的遗职,是妈用命换来的工作,你怎么能让给别人?你有没有想过我和苏伟以后怎么办?”
苏建国被苏妮问得哑口无言,只能低下头,继续抽着旱烟。张婷也帮腔道:“姐,你就别闹了,妈说的对,你一个女孩子家,要工作也没用,还不如让我哥去。”
苏妮看着眼前这一家人,心里彻底凉了。刘兰的自私,张强的得意,张婷的帮腔,还有苏建国的懦弱,像一把把刀子,扎在她的心上。她知道,跟这家人讲道理是没用的,想要保住母亲的遗职,只能靠自己。
“这个名额,我不会让给张强的。”苏妮看着刘兰,眼神坚定,“按规定,这个名额该是我的,我会去纺织厂跟领导说清楚。”
“你敢!”刘兰气得浑身发抖,“你要是敢去闹,我就打断你的腿!”
苏妮没再理她,转身拿起书包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她的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掉漆的木柜,还是原主的母亲生前住过的。她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心里满是愤怒和委屈。
她走到床边坐下,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突然想起了空间。她集中注意力,默念“进空间”,下一秒就站在了泉眼边。看着眼前满满的物资,她心里的委屈渐渐消散了——就算没有母亲的遗职,她有空间,也能好好活下去。但她不能就这么算了,那是原主母亲的遗愿,她必须替原主争回来。
“刘兰,张强,你们等着,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苏妮看着泉眼,眼神坚定。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很难,但她有空间,有灵泉,还有苏伟这个潜在的盟友,她一定能保住母亲的遗职,让这家人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退出空间时,外面的争吵已经停了。苏妮躺在床上,听着客厅里刘兰和张强的笑声,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要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家,带着苏伟,过上属于他们自己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