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公鸡还在打鸣,苏曼就被萧北辰从被窝里挖了起来。
男人换了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严谨得一丝不苟。
只是那条瘸了的右腿,走起路来有些跛。
苏曼没表现出半点嫌弃,反而利落地收拾好自己,甚至还翻出一根红头绳扎了个麻花辫,显得格外精神。
去公社的路上。
冤家路窄。
迎面撞上了堂妹苏婉和她的知青对象赵文。
苏婉穿着一身崭新的的确良碎花裙,脚上踩着小皮鞋,脸上化着时下并不多见的淡妆。
看见苏曼跟在瘸腿的萧北辰身后,苏婉眼里的幸灾乐祸根本藏不住。
“哎哟,这不是堂姐吗?”
苏婉故意挽紧了赵文的手臂,声音矫揉造作。
“听说你昨晚钻了萧大哥的被窝?这么急着嫁人啊?”
“也是,萧大哥虽然腿脚不方便,家里还有三个孩子要养,但好歹是个男人嘛。”
“不像我家阿文,还要准备复习考大学,以后可是要进城的。”
旁边的赵文推了推眼镜,眼神嫌恶地扫过萧北辰那条瘸腿,又看了看苏曼那张令他心痒的脸,心里暗骂鲜花插在牛粪上。
“苏曼同志,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跟组织提,没必要委屈自己……”
“委屈?”
苏曼打断了他,目光凉凉地扫过这两人。
原书里,这两人一个伪善一个自私,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有手有脚,嫁给战斗英雄,光荣得很,哪里委屈了?”
“倒是堂妹你。”
苏曼视线落在苏婉脚上那双有些大的皮鞋上,突然笑了。
“这皮鞋是你那对象借来的吧?我看鞋跟都磨偏了,也不怕把脚给扭了。”
“还有赵知青,听说你欠了村东头老王家五块钱还没还,这的确良裙子,也是借钱买的吧?”
打蛇打七寸。
这两人最爱面子。
苏婉脸色瞬间涨红:“你……你胡说!”
赵文更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苏曼!你这是污蔑!不可理喻!”
苏曼懒得理他们,上前一步,自然地挽住了萧北辰的手臂。
“北辰哥,我们走,别耽误了领证的吉时。”
手臂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萧北辰低头看了一眼身边昂首挺胸的小女人。
他没甩开,只是默默调整了步伐,配合着她的速度。
“不用跟这种人废话。”
男人声音低沉,却意外地并不冰冷。
领证过程很顺利。
当红彤彤的结婚证拿到手的那一刻,苏曼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在这个年代,有了这张纸,她就有了合法的生存身份。
回到萧家。
这才是真正的战场。
三间破瓦房,院子里杂草丛生。
三个孩子正蹲在墙根下,六只眼睛像探照灯一样盯着苏曼。
大的那个男孩叫萧一诺,十岁,手里握着根木棍,眼神像狼崽子一样凶狠。
二的老二叫萧二航,八岁,虽然没拿武器,但看她的眼神充满了算计和警惕。
最小的女孩萧三妹,才五岁,缩在哥哥身后,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恐惧。
原书中,原身进门第一天就因为嫌弃这三个孩子脏,打了最小的萧三妹,彻底激怒了萧北辰,也结下了死仇。
“这是你们的新……后妈。”
萧北辰介绍得很生硬。
“我们不需要后妈!”
萧一诺猛地站起来,挥舞了一下手里的木棍,“坏女人,滚出去!”
萧北辰脸色一沉:“一诺,放下!”
“我就不!她肯定也是来骗钱的!跟你那个前未婚妻一样!”
孩子的话像把刀子。
萧北辰的拳头捏得咯吱响。
苏曼按住了萧北辰的手,示意他别动。
她走到萧一诺面前,没生气,也没讨好。
她从兜里掏出刚才在供销社用私房钱买的三颗大白兔奶糖。
剥开一颗,塞进嘴里。
奶香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咕咚。
三个孩子齐齐咽了一口口水。
苏曼嚼着糖,笑得像个大灰狼。
“想吃吗?”
萧一诺很有骨气地扭过头:“不吃!有毒!”
苏曼耸耸肩:“不吃算了,我自己吃。”
说完,她转身走进屋里,一边走一边说:“萧北辰,我饿了,去做饭。”
院子里的四个男人(包括三个小的)都愣住了。
这女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晚上。
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家里只有一铺大炕。
萧北辰有些尴尬地站在地中间,手里抱着一床破旧的棉被。
“我和孩子们睡那屋,你睡这儿。”
那是杂物间改的,四面漏风。
苏曼坐在炕沿上,晃荡着两条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是想让明天全村都知道,新婚夜你就让媳妇守活寡?”
萧北辰动作一顿:“那你想怎么样?”
“上来,睡觉。”
苏曼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放心,我不碰你,除非……你忍不住。”
激将法。
萧北辰这种硬汉最受不了这个。
他把被子一扔,黑着脸上了炕,直接贴着墙根躺下,背对着苏曼,中间隔出的距离能跑马车。
灯灭了。
黑暗中,听觉变得异常敏锐。
苏曼能听到男人强有力的心跳声,还有压抑的呼吸。
夜深了,山里的风带着寒意。
苏曼本就是娇气包体质,这破被子根本不御寒。
迷迷糊糊中,她本能地寻找热源。
她像只八爪鱼一样,一点点蹭过去,最后手脚并用地缠上了那个滚烫的身躯。
萧北辰浑身僵硬如铁。
怀里的女人软得不可思议,带着一股好闻的馨香,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应该推开她。
可当他的手触碰到她冰凉的脚丫时,却鬼使神差地没有动。
“娇气包。”
他在黑暗中低骂了一声。
却翻了个身,长臂一捞,将她连人带被子锁进了怀里。
这一夜,注定有人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