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饲蛊
第四章 秘密与囚笼
从医院回来后,家里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林强彻底成了一个废人,终日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需要人伺候。双腿打着石膏,下体更是缠着厚厚的纱布,散发着药味和隐约的腐臭。他的脾气变得更加阴晴不定,时而狂躁怒吼,砸碎手边的一切;时而绝望哭泣,像个没断奶的孩子。
王桂芳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伺候”儿子和“保胎”上。
李秀兰的“孕妇”待遇达到了顶峰。她几乎什么都不用做,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以及被王桂芳逼着喝下各种“安胎”的汤汤水水——核心自然是那加了料的“神汤”。她的体重还在不受控制地增加,整个人如同一座移动的肉山,行动愈发困难。
而我,则成了这个家里最“忙碌”的人。承担了大部分的家务,还要忍受林强随时随地的辱骂和支使,以及王桂芳的挑剔。
但我甘之如饴。
因为我知道,这一切,都快结束了。
我悄悄观察着李秀兰。她虽然享受着“孕妇”的待遇,但眼神深处,却时常掠过一丝不安和疑虑。她自己的身体,她最清楚。那日益膨胀的腰腹,那皮肤上出现的丑陋纹路,那心悸、盗汗、情绪失控的感觉,真的只是怀孕吗?
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她在房间里偷偷打电话,语气焦急地询问着什么“内膜薄”、“会不会影响”、“能不能查出来”......
我心中冷笑。她果然一直在担心自己多次流产的秘密被发现。
这天晚上,李秀兰终于忍不住,向王桂芳提出:“妈,我总觉得不太对劲......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做个正规的产检吧?也看看孩子发育得好不好。”
王桂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检查?检查什么检查!医院都是骗钱的!你婆婆我生了两个孩子,还能看错?你就是怀相好了点,营养足,所以肚子显大!别整天疑神疑鬼的,晦气!”
我端着一盘水果走过去,柔声劝道:“嫂子,妈是过来人,经验丰富。你看哥现在这样,家里钱紧张,能省一点是一点。等侄子生下来,健健康康的,比什么检查都强。”
李秀兰张了张嘴,看着婆婆那不容置疑的脸色和我那“真诚”的眼神,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眉宇间的忧色更重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强的伤势恢复得并不好。或许是体质原因,或许是那“神汤”的副作用,他伤口愈合缓慢,甚至出现了感染迹象,低烧不断。
王桂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家里的积蓄眼看就要见底。
一天深夜,我被一阵压低的争吵声惊醒。
悄悄走到他们房门外,听到了令我血液冻结的对话。
“妈......不能再拖了......强子这伤,得去大医院......不然......不然就真完了......”是李秀兰的声音,带着哭腔。
“钱呢?钱从哪来?家里哪还有钱!”王桂芳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焦躁。
沉默了片刻,李秀兰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妈......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村里老李家......想给他死去的儿子配个阴婚......出价......二十万?”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手指下意识地扣紧了门框。
来了。即使轨迹略有不同,但毒蛇,终究会露出它的毒牙。
王桂芳的声音带着犹豫:“你是说......晚丫头?可......那毕竟......”
“妈!都什么时候了!是您儿子的命重要,还是一个赔钱货重要?”李秀兰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蛊惑与狠毒,“她一个丫头片子,养这么大,也该为家里做点贡献了!嫁给活人是嫁,嫁给死人也是嫁!还能帮强子治病,给林家留后,这是她修来的福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妈,您想想,强子要是好了,以后还能想办法生孩子。要是强子没了,我们林家就真的绝后了!您对得起死去的爹吗?”
“绝后”两个字,如同最恶毒的咒语,瞬间击溃了王桂芳心中最后一丝犹豫。
“......好!就......就这么办!”王桂芳的声音变得斩钉截铁,“我明天就联系老李家!先把晚丫头送回去关起来!”
我悄无声息地退回到自己的小隔间,胸口因愤怒和冰冷的杀意而剧烈起伏。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既然你们执意要走上这条不归路,那就别怪我,将计就计,送你们最后一程。
我摸了摸枕头下藏好的旧手机和身份证,以及之前偷偷记录的几次他们逼我喝汤、以及林强家暴李秀兰时我悄悄录下的音频片段。
这些,或许不足以定重罪,但至少能撕开一道口子。
第二天,王桂芳以“回老家帮忙收拾祖屋”为借口,要带我回去。我装作一无所知,甚至带着一丝“终于能暂时离开这个压抑家”的庆幸,顺从地答应了。
我知道,囚笼,已经为我准备好。
但这一次,走进囚笼的,究竟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