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秦牧时的嫂子孕吐严重。
他命人将刚怀孕的我,绑上手术台。
“大师说,是我们的孩子冲撞了宁宁,必须打掉。”
我抓住他的手在抖。
“它是我做了十八次试管才怀上的!”
秦牧时掐掉烟头,语气平静:“她是我哥的遗孀。你听话,我就退出黑帮。”
我瞬间僵住。
七年来。
我为他挡过刀,中过枪,甚至流产了九次,只求他金盆洗手。
他无动于衷。
如今为了徐宁宁,却轻易答应。
“你放不下的,”我声音发颤,“到底是哥哥,还是她?”
他沉默。
这一刻,我彻底心死。
他既然放不下徐宁宁。
那我就,放下他。
1
“我有三个条件,第一,我要十亿,第二......”
“好。”
他甚至等不及我说完,招手让医生准备手术。
“等下。”
原本离开的秦牧时突然折返。
我猛地睁眼看向他,颤抖的手不自觉抚上小腹。
“让你们主任来做。”
年轻医生一愣。
秦牧时的手下立即解释:“老大,主任医生一早被您请去家里给宁嫂做私人看护了。”
他面无表情,对医生叮嘱:“她身体弱,你注意点。”
说完,转身离去。
我闭上眼,泪水滑落。
醒来时,秦牧时守在床边,倒了水递给我,眉头微蹙:
“感觉怎么样?喝点水,烫吗?”
入口的水温度适宜,我有些恍惚。
“不烫。”
他似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以后照这个温度,就不会烫到宁宁。”
我一顿,嗓子发紧。
他将一张银行卡放在我手里。
“十亿。这个点回去会把她吵醒,我在这儿陪你。”
他起身在沙发坐下。
攥紧的银行卡硌得生疼。
我一直以为他不是个体贴的人。
我住院时,想让他陪我,他总是说帮派事忙。
前一阵子嗓子痛,半夜忍不住咳了两声。
他被吵醒后,脸色不耐:“咳嗽去吃药,我已经很累,你能不能小点声?”
原来能让他体贴的人,从来不是我。
放下杯子,原本温热掌心变凉。
“秦牧时,我们分手吧。”
我盯着吊瓶里的液体,转头时,才发现他早已睡熟。
月光落在他脸上,像极了七年前我救下他那个夜晚。
狭小的出租屋,秦牧时因高烧神志不清,一遍遍地呓语:“宁宁......快跑......”
后来,我被他堵在巷子里。
他捏着我的下巴,语气狠厉却带着一丝偏执:
“你很像她,做我的女人,我会对你好的。”
自始至终,我都是他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从未改变。
液体彻底滴尽,手背倒流回血。
“叮铃!”
闹钟声从秦牧时的口袋乍响。
他第一反应看向输液瓶,迅速按铃叫来护士。
“你脑子笨,还这么粗心,这么大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
我微愣。
以为他只是被迫留下,根本对我不上心。
没想到他竟然还特意算了时间。
下一秒,他再次按亮手机。
屏幕显示着倒计时结束的界面,还有一行字:“宁宁午睡结束。”
他扫了我一眼:“这个时间刚好,她该醒了,我得回去看着。”
2
所有的话堵在喉咙。
原来,他连醒来都能为徐宁宁计算得分秒不差。
秦牧时晚上来看望我,手里拎着保温桶。
嘴角微扬,语气难掩欣喜:
“宁宁现在好多了,她为了谢你,特意托我给你带了鸡汤。”
我垂眸,胃里一阵翻涌。
他似乎没注意我的异样,把手机递给我。
“你给她发个消息,证实我确实送到了,让她安心。”
我看着解锁密码,输入四个0。
提示错误。
“1024。”
秦牧时出声提醒,我指尖一抖。
这个密码,是徐宁宁的生日。
记得有次旅行,我手机没电关机,随手拿他的手机拍照后,偷偷把锁屏密码改成我的生日。
秦牧时发现后,直接改回。
“千黎,你真幼稚。”
他的那些话,扎得我心口细密地疼。
我攥紧手机的指尖泛白,看着他。
像是察觉我的反常,他抽走手机拍了照,拨打电话往外走。
“宁宁,我送到了,照片你看到了吧?”
他温柔的语气从门缝传来。
我缓缓拿起保温桶,走进洗手间。
秦牧时挂断电话,进来后,看到空桶里一滴不剩。
他满意地笑了。
“走吧,我带你回家。”
“秦牧时,”我穿上大衣,走到他面前,“第二个条件,放我走。”
一瞬间,他的脸色僵硬。
似乎没想到我会说出这种话,随即勾唇轻笑。
“她是你大嫂,别吃醋。”
“这种话你也敢随便说,看来我真是给你惯坏了。”
秦牧时语气平静,眼神狠戾。
对我勾勾手。
我刻意忽视他的意思,径自走向门口。
身后是他一声嗤笑。
下一秒,后脖颈被人袭击,我陷入昏迷。
醒来时,我已回到秦家。
“千黎,你醒了?”
徐宁宁抓着我的手,眼眶泛红,“都是我不好,害你失去了孩子......对不起,你要是心里难受,你就打我吧......”
“宁宁,千黎不会怪你的。”
不等我开口,站在一旁的秦牧时安抚她。
明明处在温暖十足的房间,全身却异常冰冷。
我抽出手,坐起身。
徐宁宁脸色一僵,转头对他责怪:“就算千黎家以前是做丧葬的,就算你们的孩子克我,牧时你也不应该强迫千黎流产。”
人人闻风丧胆的秦牧时,此刻一句话也不反驳。
乖乖被训,看向她的黑眸里带着委屈。
她再次看向我,眼泪滴落。
“我失去了牧时的大哥,不想再失去孩子。还好你不计较,医生说你以后不能再怀孕,不用受罪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3
秦牧时动作温柔地擦去她的眼泪。
“宁宁,别哭。”
“千黎不能生,也没关系。但我不能再失去你......失去大哥唯一的孩子。”
我呼吸一滞,不敢相信所听到的话。
几次意外流产,导致我身体越发虚弱。
可我知道,秦牧时很喜欢孩子。
我想和他有一个家。
我忍受每一次针扎进的疼,躺在手术台的恐惧。
秦牧时他比谁都清楚。
可我所经历的所有痛苦,都被他视如草芥。
我掀开被子,下床。
“我要走。”
此话一出,秦牧时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眼里压着怒意。
“千黎,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我抬头看他,语气平静:“三个条件,你答应的。”
空气陷入凝结。
徐宁宁拽住他的手臂,柔声开口:“牧时,你先出去吧。我和千黎单独聊聊。”
秦牧时皱眉,视线落在她脸上那一刻,变得温柔。
“好。”
他听话地转身离去。
门一关上,原本娇柔虚弱的徐宁宁脸色骤变。
她嘴角扬起一抹嘲笑:“千黎,你可真会装绿茶。”
我盯着她,不说话。
“呵,你以为以退为进,就能让牧时心疼你?”她步步逼近,走到我面前,“你只不过是个我的替身,一个下贱的床伴,现在你连孩子都生下来,他怎么会要你?”
我看着她七个月的肚子,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徐宁宁,你找什么所谓的大师,来诬陷我,不就是想赶我走?我现在如你所愿,你还想做什么?”
她微愣,捂嘴轻笑着摇头:“你霸占了他七年,我怎么会轻易放过你呢......啊,我的肚子!”
我一愣。
只见她猛地往后一缩,大声尖叫:“别打我!不要打我的孩子!”
几乎瞬间,秦牧时冲进来,一把推开我,扶住了徐宁宁。
“宁宁!”
我踉跄倒地,额头磕在床头柜。
徐宁宁扑进秦牧时怀里,“牧时,千黎好像疯了,她突然要打我......”
闻言,秦牧时眼底全是厌恶。
“千黎!宁宁哪里对不起你?你疯了,谁都敢碰!”
“我没......”
“牧时!”
我还没说完的话,突然被徐宁宁打断。
“她是不是遇到了脏东西?正好大师没走,还是让大师来看看吧。”
秦牧时点头,“把大师请来。”
很快,手下带着一个身材肥硕,穿着道袍的男人走进来。
他眯着眼上下打量我,歪嘴一笑。
“秦先生,这姑娘阴气太重,被迷了心智。倒也好解决,我需要单独给她驱邪即可。”
秦牧时听到,有些犹豫地看向我。
4
徐宁宁挡住他的视线,“牧时,我们赶紧出去,别耽误大师救千黎。”
“他胡说!我不需要!”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徐宁宁却拉着秦牧时往外走。
大师拦下我,门砰的关上。
“小美人儿,长得真漂亮,不想吃苦就乖一点儿。”
说完,他猛地抱住我,压倒在床上。
我一愣,反应过来死命地挣扎,趁机一脚踹在他的下半身。
大师惨叫一声,滚了下去。
“小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转头对外面吼,“来人啊,给我把她拖出去!”
我被保镖丢在后院。
冷风吹过,我浑身颤抖,一抬头,腥臭的猪血从头顶浇下!
血腥味呛得我干呕,连眼都睁不开。
大师的淫笑声在前方响起:“继续给我浇!才能治好!”
接连不断的猪血一桶桶泼在我身上。
不等我喘息,再次被人拖走。
“扑通!”
我跌进泳池,刺骨的冷水冷得牙齿打颤。
我抹去脸上的血,挣扎着爬上岸。
“还愣着干什么,把棺材抬过来!”
大师指挥人,将一口黑漆漆的棺材抬到我面前。
我惊慌地看着他。
他冷笑:“告诉秦先生,只要埋她三天,一切邪祟可除!”
保镖迅速去给秦牧时汇报。
很快得到回复。
“老大说,任凭大师做主。”
“你疯了!放开我!”
我拼命挣扎,可力气早已耗尽,被两人抬起塞进棺材。
“不要!”
馆盖钉死,我瞬间陷入漆黑。
幽闭恐惧症发作,我疯狂拍打棺材板。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无人理会。
随着棺材移动,我的绝望被无限扩大。
大师得意的笑声如鬼魅般可怕:
“就埋在这里!”
眼泪夺眶而出,哭声在黑暗的棺材内回荡。
寒意顺着血液流遍全身。
我哭喊到缺氧,意识渐渐模糊。
晕了过去。
恍惚间,我站在曾经的出租屋内,外面有人在断断续续敲门。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满身鲜血的男人倒在我的怀里。
秦牧时虚弱地喘息,“宁宁......”
我瞪大双眼,他的脸忽然扭曲成狰狞的模样。
一把刀狠狠扎进我的腹部。
“啊!”
我猛地惊醒。
四周依旧是黑暗。
我害怕地抽泣,眼泪止不住地流。
此时,棺材缝突然撬开一道口子。
有人来救我!
我充满期望地看过去。
模糊的视线里,大师猥琐的笑脸出现在眼前。
“小美人儿~我来了~”
我呼吸骤停,惊恐地捂住嘴!
三天后,秦牧时帮睡着的徐宁宁掖好被角,才离开房间。
手下慌慌张张地跑来。
“老大,不好了,大师不见了!”
秦牧时脚步一顿,“千黎呢?”
手下怯生生地咽了咽口水,低声道:“在后山找到棺材,已经被撬开。嫂子不在里面......只有野狼的脚印和......和几根骨头......”
秦牧时愣住。
片刻后,他猛然暴怒。
“找!给我把整个山翻过来!也要找到她!”
第2章
5
三年后,海城。
“千小姐,您看,这座‘圣乐教堂’独特的设计造型,穹顶的雕刻和彩绘玻璃,每一处都在讲述着一个古老的故事......”
中介笑眯眯地介绍,语气里满是殷勤。
我站在祷告台前,仰头看着那片斑斓的光晕,兴致寥寥。
“嗯,确实有特点。”
“那是自然!”中介见我开口,立刻保证,“我敢说,整个海城,没有比这里更适合举办婚礼的地方!”
我未置可否。
教堂厚重的木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争吵声。
一名黑衣保镖快步从外面走进,微微躬身:“小姐,外面有人闹事,想闯进来看场地。”
中介一听,脸色骤变。
“千小姐,您稍等,我这就去处理!保证不打扰您的雅兴!”
他说着,小跑着出去。
没几秒,“砰”的一声闷响。
那中介竟被人一脚从门外踹了进来,狼狈地滚在地上。
一道嚣张的男声高声呵斥:
“不长眼的东西,也敢拦我们秦家的路?”
“在海城,掉下个字儿都姓秦!你哪里来的狗胆!”
我依旧背对着门口,身侧的保镖瞬间进入警戒状态。
光听脚步声,就知道对方一行人来势汹汹。
中介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肚子颤声解释:“哎哟,我真不敢啊!主要是有客户已经预约,秦总您别让我为难啊,我是真的不方便。”
我摩挲着指间的戒指,听着这场滑稽的闹剧。
突然,一道娇滴滴又熟悉的嗓音响起。
“我不管,我看上这里了!”
“牧时,我就要在这里办,好不好嘛?”
我微愣。
随即,秦牧时低沉的声音出现。
“好。”
我低头看着泛着光晕的钻戒,无奈失笑。
果然是他。
秦牧时再开口,如同以往那般霸道:“钱不是问题,开个价。”
他身后一个手下立刻上前,从包里掏出几摞崭新的钞票,“啪”的一声摔在中介面前。
“啧,够不够?让那几个人赶紧滚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我眼神微动,扫了保镖一眼。
保镖会意,将一个黑色手提箱放在中介手里。
“咔嗒。”
箱子打开,中介倒吸一口凉气。
满满一箱子,全是美金。
保镖声音沉稳有力,“这是定金。这座教堂,我家小姐定了。”
徐宁宁的嗓音瞬间拔高,气急败坏:
“你们什么意思?”
秦牧时蹙眉,脸上一沉。
他手下的人想冲过来,却被保镖稳稳拦住。
“你是谁?在海城,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这么嚣张。”
秦牧时的目光如鹰隼般落在我背上。
即使我没回头,也能感受他的威胁和杀意。
“是吗?那是以前,”我慢慢转身,对上他的视线,“以后可不是了。”
光晕透过彩窗散落在我脸上。
映出一片淡漠的流光。
秦牧时那些人瞬间呆住。
有人张大嘴,失声惊呼:“嫂子!你......你没死?!”
徐宁宁瞪圆了眼,脸色变得惨白,抓着秦牧时的手臂都在抖。
而秦牧时,丝丝地盯着我。
手上把玩的打火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在教堂内,响声清脆。
我看着他震惊到失语的脸,红唇轻启:
“本来还没想好。”
“但既然你们也感兴趣,那我,必定不会让你们如愿。”
此话一出,像是打醒了错愕中的徐宁宁。
她指着我尖叫:“千黎!你这个贱人!”
“当年你就对牧时不忠,自己偷跑了不说,现在还回来故意和他作对,你还要不要脸?”
“你以为装模作样,就能让牧时心软原谅你?不可能,牧时已经要娶我了!”
她的话,把我逗笑了。
秦牧时脸色越发阴沉,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嘲笑:“你在发什么疯?我怎么会要一个垃圾?”
视线缓慢扫过他们两人,笑意更冷。
“不过,垃圾陪垃圾,倒是天生一对。”
“你!”
徐宁宁气得跳脚,“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和牧时叫嚣!我看你真是活腻了!牧时,你看她!”
秦牧时却没理她,目光依旧锁定我,声音沙哑:
“这三年,你去哪里了?”
“为什么不回家?你知不知道,我派人找了你多久?”
徐宁宁见他眼中只有我,气得咬牙切齿。
我嗤笑。
他的脸皮依旧厚得像城墙。
无耻至极。
我懒得回答,径直越过他向门外走去。
“你别走!牧时,你给我好好教训她!”
徐宁宁在身后叫嚣。
我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秦牧时甩开她,大步追了出来。
“站住!”
他想拉我,却被我的保镖挡住。
“千黎,我不和你计较,现在跟我回去。”
我脚步不停。
身后传来拳脚肉搏的打斗声,下一秒,我的手腕被人擒住。
“我让你走了吗?”
几乎是同时,他的手,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狠狠抓住。
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我们身旁。
他侧着头,漫不经心地调笑:“呦,秦总,光天化日之下,对别人的未婚妻动手动脚,真像个街溜子啊。”
说着,他突然像想起了什么,“哎,看我这记性,秦总本来就是小流氓出身。看来,这么多年,你这当混混的恶习,还是改不掉。”
男人一边调侃他,一边抽空对我俏皮地眨了下眼。
我看着他,笑了。
徐宁宁和秦牧时的手下也追了出来,有人认出了他,顿时冷汗直冒。
“叶......叶家大少爷,叶云鹤?”
徐宁宁不屑:“什么叶家?听都没听过,能比牧时厉害?”
那手下抹了把冷汗,快步走到秦牧时身旁。
“老大,叶家原来是意大利的黑手党起家,这几年才把重心转回国内......”
“我们,惹不起吧?”
秦牧时闻言,瞳孔骤然一缩。
手上卸了力,放开了我。
叶云鹤也松开了他的手,顺势搂住我的肩膀,对着他手下挑眉:“你这小弟不错,挺识时务。怎么样,要不要来叶家?”
他当着秦牧时的面儿挖人,分明是故意的。
秦牧时脸色铁青:“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就算是叶家,也无权插手。”
叶云鹤侧头看我,语气宠溺:
“阿黎,你的意思呢?”
我淡淡地瞥了秦牧时一眼。
“这里的空气臭死人,我们走吧。”
叶云鹤摊手,对着秦牧时露出一个抱歉又得意的笑。
“听到了吗?秦总,我未来老婆说,嫌你太臭。”
秦牧时顿时眼中冒火,想挥拳却被手下死死拉住。
一辆劳斯莱斯停在身旁。
叶云鹤搂着我上了车,绝尘而去。
徒留秦牧时在原地,面目狰狞。
车内,叶云鹤牵起我的手,贴在他的脸颊。
“手这么凉,吓到了?”
“都怪我,要是早点赶到,就不会让你遇到那些混蛋。”
我摇头,靠在椅背上。
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没有,只是嫌脏。”
他了然一笑,和我十指相扣。
“那就好,回家。”
夜幕降临。
我刚卸了妆,手机突然振动。
屏幕上是一串陌生号码。
我一顿。
心中有了猜测的对象,划开接听键。
秦牧时沙哑的声音传入耳畔:
“是我。”
“有事?”
我语气平淡的像在接一个电信诈骗电话。
他似乎被我的冷漠噎住,沉默几秒,“我们见一面。”
“没必要。”
我干脆利落地挂断。
紧跟着,他又执着地打了过来。
一遍,两遍......
手机锲而不舍地振动。
实在厌烦。
我正准备把他拉黑,一条短信弹了出来。
【千黎,我们会再见。】
短短几个字,是他一贯的霸道。
那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我已经见过许多次。
衣帽间门打开。
叶云鹤换了一身浅灰色的西装,高定剪裁衬得他宽肩窄腰,身姿挺拔。
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慵懒。
整个人帅气得像是杂志上的男模。
他视线落在我的手机上,挑了挑眉:“秦牧时?”
“嗯。”
我的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我也不打算瞒他。
叶云鹤几步走过来,俯下身,双臂撑在我身侧的沙发扶手上,将我圈在他的范围内。
他身上好闻的木质香混着沐浴后的清爽,沁入鼻息。
“阿黎,”他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抹阴影,语气可怜兮兮得像只小狗,“你不会因为再次看到他,就抛弃我吧?”
他又在闹。
我叹气,他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对上他灼热的目光。
“我什么都给你了,房子车子票子,连人都是你的,你可不能不负责啊。”
我笑着点头。
这三年,他总是用这种方式逗我。
“不会。”
得到肯定答复,他立刻得寸进尺,低头吻了上来。
不像秦牧时那种掠夺式的粗鲁,他的吻温柔又带着缠绵,生怕伤到我的一分一毫。
一吻结束,他抵着我的额头,眼底漾着满足的笑意。
“今晚有个应酬,必须去。我会早点回来。”
“好,我等你。”
“真乖,”他像哄小孩子一样揉了揉我的头,“等我回来给你带城南那家最好吃的烧烤。”
他走后,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我走到落地窗前,拨开厚重的黑色窗帘。
远处的夜空,正绽放着一场盛大的烟花,绚烂璀璨。
伴随着飘落的雪花,映入眼眸,像极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
棺材开缝的那一刻,我以为是救赎。
可没想到是更深的深渊。
那个所谓的大师,狞笑着朝我扑来。
我用尽全身力气,咬下他的半只耳朵,趁他惨叫时,拼命从棺材里爬了出去。
脸上温热的血,混着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像无头苍蝇,在漆黑的山林里狼狈奔逃。
身后男人恶心的叫声,像恶魔一样紧跟着我。
直到我体力耗尽,脚下一软,撞进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男人身上清洌的香气,仿佛一根救命稻草。
我抓住他的衣衫,泪流不止。
“救救我......”
“千黎?”
我茫然抬头,撞进一双错愕的眼眸中。
我愣住。
他一抬手,身后的几人冲向我身后的方向。
很快,林子里传来几声闷响和惨叫。
男人脱下外套,将瑟瑟发抖的我裹住,打横抱起。
“别怕,我带你走。”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晕了过去。
男人就是叶云鹤。
在医院里,他请了最好的医生和护工,日夜陪护。
对我精心照顾。
我很疑惑,问他是谁。
他手上削着苹果,闻言动作一顿。
那双黑眸里,尽是落寞。
“你给我房子,给我钱,转头就把我忘了?”
我懵了。
我家在县城开了十几年的殡葬用品店,直到被秦牧时带走。
平生第一次在大城市生活。
我印象中,根本不可能认识这种举手投足都透着矜贵的富家少爷。
叶云鹤笑了笑,说起了过往。
多年前,他父亲为了避免他被仇家追杀,将他秘密送回国内。
母亲的遇害,让他悲痛欲绝。
从家里逃了出来,在陌生街头迷了路。
天寒地冻,饿着肚子,加上思念母亲,他蹲在街口哭泣。
“然后,一个殡葬店的小姐姐,给了我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
他眼眶微红,嗓音里是难掩的悲伤,“她安慰我说,妈妈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她啊,给我一叠纸钱,一个纸房子,陪我烧给掉,说妈妈在那边会过得很好。”
尘封的记忆慢慢展开。
我仔细辨认他的眉眼,终于和那个脸上挂着泪痕,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孩重叠。
“是你!”
我惊呼出声。
他看到我认出他,眼睛瞬间亮了。
“是我,我后来去找过你,但你家人说,你和男朋友走了。”
“我知道你过得不错,就没再打扰。”
我攥紧衣角,垂下头。
想到秦牧时对我做的一切,那些残忍,痛苦的画面,再次浮现。
削好的苹果递在我手中。
他轻声开口:“前阵子,我听说你好像......受了欺负,就想着顺路看看你。没想到,正好遇见你。”
我牵强地扯出一丝笑意,“谢谢你。”
“谢什么,”他摆摆手,眼神却无比坚定,“你好好养伤,有我在,以后不会任何人再欺负你。”
之后的三年,叶云鹤一直陪在我身边。
他性格活泼,每天好像有用不完的活力。
对我温柔体贴,事无巨细帮我处理任何问题。
甚至,还郑重向我告白。
我拒绝了。
我那些过往的经历,配不上他这样光芒万丈的人。
可他却固执地告诉我:
“在我心里,你就是全世界最好的。”
在我生日当天,他单膝跪地,对我求婚。
我为婚礼做准备,提前看教堂。
可万万没想到,竟然遇见秦牧时。
夜空中的烟花燃尽,风雪已停。
我收敛目光,拉上窗帘。
次日,我闲来无事,去逛商场。
叶云鹤临走前千叮万嘱,让保镖寸步不离。
我在男装区停下,看中一条深蓝暗纹的领带。
伸手刚碰触到,有人抢先一步取走。
我侧头一看,又是秦牧时。
简直,是阴魂不散。
我回头看向保镖的位置,空无一人。
秦牧时却像看穿了我的心思,慢悠悠地开口:“不用找了,你的人被我的手下引开了。”
我看向他。
他把玩着那条领带,“千黎,我说过了,我们会再见面,谈谈吧。”
我冷哼。
从他手里夺回领带,径直去了收银台结账。
秦牧时跟了上来,一把擒住我的手,不容分说地将我带进了一家西餐厅。
偌大的西餐厅,没有其他客人,显然是被他包了下来。
他将我按在椅子上,开门见山。
“你怎么会认识叶云鹤?”
我敷衍地嗯了一声。
见状,他似乎有些不耐。
“千黎!”
我毫不惧怕迎上他冷冽的眼神,“我的私事,你没资格过问。”
秦牧时微愣,自顾自地坐到我对面。
眼神复杂盯着我,竟还用男朋友的口吻质问:“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闹也有个限度,想惹我生气?”
我没接话茬。
他继续说:“你当年走后,宁宁流产了。”
“这几年没有你的消息,才准备和她结婚。既然你回来了,那正好。”
秦牧时从口袋掏出一个丝绒盒子,推到我面前。
打开。
一枚硕大的粉钻,价格不菲,在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这个婚礼,新娘还是你。”
我噗嗤一声,笑出声。
这真是我这辈子听到最好笑的笑话。
他脸色阴沉难看,“你笑什么?”
我强忍住笑,好整以暇地看他:“秦牧时,你猜我昨天去教堂,是准备干什么?”
“我知道,”他面无表情,指尖轻叩桌面,“就算是叶云鹤,我也不怕。”
“你怕不怕,与我无关。”
啪的一声合上盖子,我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想再看见你。”
面对这种人,真是晦气。
我拎起购物袋起身,他猛地挡在我面前。
就在他手臂伸过来的瞬间,寒光一闪。
一把精致的瑞士军刀抵在他的喉结上。
刀刃锋利,只要我稍稍用力,就能划破他的颈动脉。
他的手下脸色大变,想动手,却被他一个眼神呵退。
我笑了。
“三年前,我就告诉自己,如果有生之年再遇到你,绝不会让你好过。”
“秦牧时,我们要不要赌一把?”
他满眼错愕,似乎对我的举动有些意外。
几秒后,眼中竟然闪过一丝欣赏?
我蹙眉。
“你舍不得。”
他嘴角扬起笑容。
我手腕微动,刀刃向里压了半分。
一缕鲜血顺着他的脖颈缓缓滑落,没入领口之中。
他愣住了。
似乎没料到,我是真的敢。
我嫌弃地皱眉,将匕首上刺眼的血迹,在他黑色的西装上蹭干净。
“秦牧时,别再招惹我。”
“否则下一次,这把刀会插进哪里,就说不准了。”
我和叶云鹤的婚讯,迅速在海城传开。
婚礼当天,天光乍破。
我坐在加长的婚车里,纯白色的定制婚纱裙摆如天边的云朵。
车队平稳行驶在通往教堂的沿海公路上。
突然,一个猛地刹车。
我因惯性,扑进叶云鹤的怀里。
他紧紧抱住我,目光凌厉看向窗外。
十几辆黑色轿车横在路中央,将我们的车队挡住去路。
秦牧时一袭黑衣,双眼猩红,敲了敲车窗。
“千黎,下车。”
叶云鹤的人迅速反应,将秦牧时和他的人团团围住,气氛剑拔弩张。
叶云鹤握住我的手,对我安抚一笑,随即下车。
我提着裙摆,跟了下去。
刺眼的阳光下,秦牧时直勾勾看着我。
眼中的偏执,几乎要溢出来。
“你是我的。”
他扫了叶云鹤一眼,咬牙切齿,“不然,我不介意和你鱼死网破。”
叶云鹤嗤笑。
“秦总,脑子坏了就去治,别在这里发疯。”
“这可不是你们喊着打打杀杀,就能吓唬人的场合。”
我走上前。
在秦牧时期待的目光下,扬手啪的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
他被打偏了头,脸上浮现清晰的掌印。
众人难以置信地看向我。
我暗自抖了抖打疼的手,警告他。
“秦牧时,别再痴人说梦。”
我一脸漠然。
“当初,我的第三个条件还没说,我现在告诉你。”
“要么,现在就滚。”
“要么,你也去被埋上三天!”
秦牧时一愣。
忽然笑了。
笑声渗人又癫狂,仿佛听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你恨我。”
他笃定地看着我,眼中闪烁起病态的光芒。
“千黎,你果然还爱着我。”
“所以恨得越深,爱得越深。”
我实在受不了他这副自我感动的模样。
“你不配。”
我转身,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只想回到婚车上,完成我和叶云鹤的婚礼。
“千黎!”
秦牧时在我身后大吼,语气竟是难得的绝望。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回头,不和他结婚?”
“你不就是想逼我?逼我低头,逼我向你认错,逼我求你?”
我停下。
周围一片寂静。
秦牧时的嗓音不知何时,开始颤抖。
“好,我道歉......”
“千黎,对不起,是我错了,你满意了?”
“现在,回到我身边来!”
叶云鹤咳了两声,嘲讽道:“秦总的道歉,就跟路边的垃圾一样,一文不值。”
“你找死!”
秦牧时顿时暴怒,挥拳砸向叶云鹤。
叶云鹤灵巧躲避,反手先给了他一击。
秦牧时的手下,早被叶云鹤的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几个回合下来,秦牧时狼狈地被踹到我脚边。
混乱中,一道身影突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有人挥刀直直刺向我!
“阿黎!”
“千黎!”
叶云鹤和秦牧时的惊呼同时响起。
我瞳孔微缩,根本来不及反应。
就在此时,秦牧时猛地撞开我。
那把刀狠狠插进他的胸膛。
叶云鹤把我护在身后,我愣愣地看着那道身影,缓缓倒下。
秦牧时......
为我挡下了这一刀。
持刀的人是徐宁宁,她看着被刺中的秦牧时。
整个人傻了。
“牧......牧时......”
手里的匕首“哐当”掉在地上,两眼一黑晕倒了。
叶云鹤反应极快,迅速让人控制现场。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他护着我上了婚车。
地上的秦牧时捂着不断涌出鲜血的胸口,视线始终追随着我。
他气若游丝,嘴唇颤抖:
“我......我去埋三天......”
“你回......来,嫁给我......”
车门关上。
我和叶云鹤的婚礼,在教堂正式举行。
神父庄严宣读誓词,我深吸口气,说:“我愿意。”
后来,我听说:
秦牧时在送往医院的途中,抢救无效,死亡。
徐宁宁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入狱。
曾经在海城一手遮天的秦家,从黑道洗白的第三年,彻底瓦解。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我靠在叶云鹤的怀里,迎接他落下的亲吻。
以后,会是充满温暖的未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