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的第五年,再次看到宋晟成,是在幼儿园。
他和我一样,是来参加幼儿园举办的亲子活动。
他一手抱着一个小姑娘,一手揽着徐娉婷的腰。
换做五年前,我已经冲上去发疯似的厮打咆哮,甚至想开车撞死这对狗男女。
五年后的我,只是淡淡的扫过他们,蹲到女儿面前,替她温柔地擦拭着小脸上的汗珠。
亲子活动结束,我走出幼儿园,看到宋晟成斜靠在车边抽烟。
“苏乔,上车,我们谈谈,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我只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朝公交车站台走去。
如果不是我要死了,怎么会有这场久别重逢。
四点半,我接女儿放学。
她拉着我的手一蹦一跳,小嘴说个不停。
我静静听着,时不时回应她一下。
有辆黑色迈巴赫,不紧不慢跟在我们身后。
回到出租屋,女儿去洗手,换衣服,我则走进厨房,准备晚饭。
一菜一汤,速度很快,我喊女儿吃饭。
门铃响了。
女儿跑过去开门,我想阻止已经晚了。
门打开,一身黑色高定西装的宋晟成站在门口。
矜贵的气质,和简陋的出租屋格格不入。
“叔叔,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呀?”
女儿稚嫩的声音响起,我猛地回神。
“宝贝。”我蹲到女儿面前,难得语气严肃,“妈妈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随便给陌生人。”
女儿瘪瘪小嘴,有点委屈,“可是,妈妈,这个叔叔我在幼儿园见过,他是月月的爸爸,他还问我叫什么名字。”
我转移女儿的注意力,“宝宝先去看动画片,妈妈和叔叔有话要说。”
女儿眼睛亮亮的,“妈妈,我现在真的可以看动画片吗?”
我心头泛起一阵酸涩,点点头,“去看吧。”
客厅里响起动画片的声音。
宋晟成问我,“要换鞋吗?”
我轻轻摇头,“不用。”
宋晟成走进屋子,“你和以前不大一样了,以前我回家,不但要换拖鞋,还要换衣服,要不然,你连沙发都不让我坐。”
我脸色平静,“抱歉,那时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宋晟成像是被我的话噎到了,看向餐桌,剑眉微蹙,“怎么吃的这么差?”
我在心里冷笑。
成功如现在的宋晟成,大概早忘了他曾经翻垃圾桶,和野狗抢食的那段日子。
我轻声道:“有菜有汤,已经很丰盛了。”
宋晟成冷嗤一声,拿出香烟,想点,看到女儿在客厅,又重新放回去。
“苏乔,离婚五年,我每个月都让娉婷给你打生活费,你怎么把日子过得这么惨?”
宋晟成的目光锁在我脸上。
我知道他想看到什么。
六年前,发现他和我最好的闺蜜徐娉婷出轨时的歇斯底里。
把一整个屋子里的东西都砸了,扇宋晟成,打徐娉婷。
让他失望了,我始终很平静。
宋晟成用力吸了口气,努力压抑着怒气,“离婚时,你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张了张嘴,声音暗哑,“你正新婚,我不能扫你的兴,惹怒你和徐娉婷的后果,我承担不起。”
宋晟成胸口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闷得他快喘不过气。
“苏乔,不管怎么样,你能生下我们的孩子,我很开心。”
我抬头和宋晟成深邃不见底的黑眸对上,一字一句强调,“宋晟成,我们离婚五年了,这是我一个人的孩子。”
和六年前一样,我的不识趣,再次惹怒宋晟成。
“苏乔,我的律师会联系你,孩子我要定了!”
宋晟成丢下一句话,摔门离去。
声音太大,吵到正在看动画片的女儿。
她跑到我身边,仰着粉粉嫩嫩的小脸问我,“妈妈,你怎么哭了?”
我蹲到她面前,伸手把她抱进怀里,头埋在她小小的肩膀上,无声的掉眼泪。
如果不是我只能活三个月了,又怎么会让宋晟成知道女儿的存在。
她可是我的命啊。
第二天,我送完女儿回家,等来的不是宋晟成的律师,而是徐娉婷。
我曾经最好的闺蜜。
捡到宋晟成的时候,我刚上大二。
有次做兼职,下班的时间太晚,遇到醉汉,他追着我满口淫言乱语。
关键时刻,是宋晟成出现救了我。
他和醉汉扭打在一起,醉汉逃走后,我发现他满脸是血。
我带他去了医院,二十岁的青年,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浑身是伤。为了帮他治病,只要没课的时候,我没日没夜的画画。
徐娉婷为我不值,不止一次劝我放弃宋晟成,我没有。
甚至在得知他肾衰竭后,第一时间配型,捐给他一颗肾。
宋晟成还要在医院待很长一段时间。
我为了省钱,手术后马上出院,拖着虚弱的身体去摆摊画画。
宋晟成醒来给我打电话,声音带着几分撒娇,“乔乔,你怎么不来看我?我好想见你。”
我拿画笔时,转身太快,扯到伤口,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我和同学在旅游呢,等回来马上去看你。”
宋晟成自尊心强,又敏感多疑,我不想让他知道肾是我给他的。
我更不要因为愧疚而产生的爱。
我把每天赚到的钱,及时转进医院账户。
一个月后,宋晟成出院,我也病倒了。
宋晟成忙前忙后的照顾我。
我病好的时候,他拿着铁丝折的戒指,单膝跪在我面前,向我求婚。
我和他约定好,等大学毕业,就和他领证。
至于婚礼,不等他开口,我抢先告诉他,我是个孤儿,没有亲人,不想办婚礼。
宋晟成不知道在想什么,用力把我抱在怀中,下颌抵在我头顶, 一遍遍的说着爱我。
可是后来呢?
发生火灾时,他抱着徐娉婷转身就走,把我忘在了原地。
“苏乔,我以为你多有骨气呢,这才五年,又回来勾引宋晟成,你贱不贱!”
徐娉婷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拉我飘远的思绪。
我要关门,徐娉婷抵着门,目光落在我右手上。
她讥笑,“苏乔,你的手都废了,再也不可能画画,你还什么可值得宋晟成留恋的地方!”
我垂眸,看了看自己垂在身侧的右手,连最轻的画笔都拿不起。
手被废,是在发现宋晟成和徐娉婷出轨后的第三个月。
那时的我,刚刚二十三岁,在全国几场绘画大赛都得了一等奖。
成了稍有点名气的青年画家。
彼时的宋晟成二十五岁,有了自己的公司,生意蒸蒸日上。
他的身价也是一路水涨船高,成了京市新贵。
我去海市参加比赛,天气原因,比赛临时取消,我去超市买了冰糖和雪梨。
最近天气干燥,宋晟成的咽炎又犯了。
我打算煮好冰糖雪梨,给宋晟成送去。
开门却看到,本应该在公司上班的宋晟成,和徐娉婷一丝不挂的纠缠在一起。
他们忘情缠绵,宋晟成粗重喘息,徐娉婷娇喘连连。
我感觉脑子嗡嗡作响,等清醒过来,我冲上去厮打两个人。
宋晟成挨了我几巴掌都没躲。
我手上有血,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我的。
我又去打徐娉婷,手还没碰到她,被宋晟成挡住。
他先是拿起沙发上的毛毯,温柔的裹住徐娉婷。
自己赤裸着身体看着我,眼神森冷,“苏乔,你有什么资格打娉婷?”
我后退一步,抓起花瓶朝宋晟成砸去,“我最好的闺蜜和我老公睡了,还问我有什么资格打她?”
宋晟成的额角被花瓶砸中,额角一片猩红。
被他藏在身后徐娉婷探出头,看到宋晟成额角滴落的鲜血,又急又怒。
“晟成,你受伤了?”
下一刻,她裹着毛毯,扑通一声,对我跪下,“乔乔,你别生气,是我单方面爱上了晟成,他心里只爱你。”
“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破坏你们的婚姻。”
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抬手狠狠扇到徐娉婷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