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更新时间:2025-12-17 05:31:43

雨水连续下了三天,将沉龙潭周边那片骇人的“死地”冲刷得泥泞不堪,灰白色的沙化表层与未受波及的褐黄泥土混杂交错,形成一种病态的斑驳地貌。雨水也带走了空气中残留的、令人心悸的法则扰动气息,只留下挥之不去的焦苦和淡淡的衰败意味,仿佛这片土地的生命力被永久地剜去了一大块。

刘秀和幸存的十余人,如同真正的山鬼,在这片狼藉的边缘地带艰难移动。他们专挑最难走的路线——泥泞的斜坡、乱石嶙峋的沟壑、荆棘丛生的密林边缘。刘秀的伤势在雨水和体内那微弱但坚韧的异变能量支撑下,以缓慢却稳定的速度恢复着。他不再轻易动用那尚不稳定的感知能力,只是在选择路径或判断危险时,才会集中精神,“瞥”一眼那淡青色的秩序之网。

经过“区域净化”的巨大能量释放,这张网在他感知中确实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整体亮度似乎黯淡了少许,如同过度运转后需要休整。而某些“节点”与“连线”处,则出现了更明显的“淤积”(过亮)或“迟滞”(暗淡、流动不畅)的斑点。尤其在他们目前活动的、远离主要交通线和军营的荒僻山区,这种“网络瑕疵”更加明显,仿佛是系统边缘地带被忽略的“毛刺”或“噪点”。

“就是这里。”刘秀伏在一处山脊的灌木后,指着下方一条蜿蜒于两山之间、并不宽阔的土路。这条路并非官道,更像是连接几处小型营垒、哨所和临时物资点的辅助通道。在他的感知视野中,代表这条路的淡青色秩序流细如发丝,且亮度不均,其中一个路段的光泽尤其晦暗、断续,仿佛信号不良。

“文叔,这条路看起来不起眼,能有多少油水?”邓晨低声问。他们经过两日跋涉和观察,才选定这个目标。

“不在于油水。”刘秀目光沉静,如同潜伏的猎手,“这条路,是东北方向‘黑石堡’(一个新军小型前进哨垒)与西南面‘狼跳涧’物资转运点之间的联络通道之一。王莽的‘天工’器械和重甲部队依赖主粮道,但这种毛细血管一样的小路,输送的是信使、零散命令、替换零件、少量药材,还有……士气。”

他指了指那处感知中“信号不良”的路段:“那里地势低洼,雨后泥泞难行,路边有片乱石滩,易于隐蔽。更重要的是……我感觉,王莽的‘天网’在那里,最‘模糊’。这种模糊,未必是他疏忽,更像是他的力量延伸至此,与复杂地形和受损地气冲突造成的天然盲区。我们要做的,不是劫掠,而是制造故障。”

“故障?”一名舂陵子弟不解。

“就像一块石头卡进运转的车轴。”刘秀解释道,“我们不求杀多少敌兵,不求夺多少物资。我们要让经过这里的信使失踪,让运送的小批补给被毁,让巡逻队在这里遭遇莫名其妙的袭击和损失。一次,两次……消息传开,这条路就会变成‘不祥之路’、‘鬼魅出没之地’。守军会疑虑,会增派兵力巡逻,却又往往徒劳无功,白白消耗精力。而王莽的‘天道’秩序,在这里的掌控力,会因为持续的、低强度的、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干扰而进一步被削弱。”

他看向那几位眼神中燃烧着悲愤与求生欲的山民:“老丈,你们熟悉山林,可知这附近有无天然的陷坑、可利用的兽夹布置点、或者能让落石滚下的陡坡?”

老者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指着乱石滩后方一片更茂密的、未被“净化”波及的老林子:“那片老林子里,有早年间猎户对付大兽挖的废坑,虽然浅了,但雨后灌满泥水,掉进去也够呛。再往前一点,山壁上有几块风化的松石……”

一个简单却阴损的计划迅速成形。他们人数太少,正面战斗是找死。但利用地形、制造恐慌、持续骚扰、专门针对王莽体系运转中这些细微的“毛细血管”和“感知盲区”下手,却是他们目前唯一能做,也最能刺痛对方的方式。

接下来的两天,这支小小的“刺”队伍,如同最耐心的工蚁,在选定的路段周围忙碌起来。他们没有像样的工具,只有几把短刀、削尖的木棍、以及从“死地”边缘找到的异常坚硬的焦黑木石。他们利用天然条件,制造了几个粗陋却有效的陷阱:用藤蔓和烂木遮掩的泥水坑;利用杠杆原理和沉重石块设置的简易落石机关(触发线是几乎看不见的、浸过泥水的细韧树皮);甚至利用山民对动物习性的了解,搜集了一些带有微弱刺激气味的植物汁液,涂抹在某些岔路口,干扰可能的猎犬追踪。

刘秀则花费大量时间,一动不动地潜伏在最佳观察点,集中全部精神,去“阅读”和记忆这片区域秩序之网的细微波动。他逐渐能分辨出:当有大队人马或重要信使(可能携带加密命令或重要物件)经过时,对应的淡青色细流会短暂地增强、加速;普通巡逻队经过时,波动则平缓微弱;而在没有人员活动时,秩序流则维持着一种低水平的、近乎休眠的“背景噪声”状态。

他要等待的,就是那种“增强加速”波动出现,却又规模不大的目标——通常是轻骑信使或小型运输队。同时,目标必须进入他们设伏的、秩序感知最模糊的那段路。

等待是煎熬的。雨水时停时下,山林里潮湿闷热,蚊虫肆虐。补给早已耗尽,他们只能靠采摘勉强可食的野果、菌类(极其小心)和捕捉到的一点小鱼、山鼠果腹。伤痛、饥饿、失去亲人和家园的悲痛,时刻啃噬着每个人的身心。但没人提出放弃。那场毁天灭地的“净化”光柱,和王莽大军带来的苦难,已将他们逼到了绝路,也磨砺出了某种狠厉的韧性。

刘秀自己,则在等待的间隙,尝试进一步“沟通”体内那三角支撑的异变力量。暗金色的“蛰伏砂砾”依旧死寂,但当他将意念集中在掌心暗褐胎记时,能感到一丝极其隐晦的、冰凉的“锚定”感,仿佛这东西将他与脚下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以一种痛苦的方式更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那点赤红色的心火,在仇恨与求生欲的滋养下,缓慢恢复着温度,驱动着他的意志。而乳白色的亲和力,则在不断接触、利用自然环境的过程中,似乎吸收了一丝山林的野性与隐忍,流转得更加灵动。

第三天下午,雨终于停了,云层散开,露出惨白的日头。

一直处于半冥想状态的刘秀,忽然身体微微一颤。在他的感知中,从“黑石堡”方向,一道比普通巡逻队明显亮一些、快一些的淡青色秩序流,正沿着那条土路,朝着他们设伏的“盲区”路段移动而来。波动特征显示,规模很小,估计只有两三骑。

“来了。”刘秀低声道,声音平静无波。

所有人立刻进入预定位置,屏住呼吸。山民们握着削尖的木矛或沉重的石块,藏在乱石滩后的灌木丛里。邓晨和一名子弟伏在落石机关的触发绳旁。刘秀和另一名子弟则占据了能够投掷焦黑硬木刺(他们为数不多的“远程武器”)的侧翼位置。

马蹄声和车轮压在泥泞路上的咯吱声由远及近。很快,三骑身影出现在路口。正如刘秀所料,是一名披着轻甲、背插认旗的信使,带着两名护卫。马匹显然也走得很疲惫,速度不快。

就在信使的马前蹄踏入那片秩序感知最模糊、路面也最泥泞的低洼路段时——

“拉!”刘秀低喝。

“咔啦——轰隆!”邓晨和同伴猛地扯动触发绳!上方山壁处,几块被藤蔓和木棍勉强支撑的、水缸大小的风化岩石,应声滚落!岩石并非砸向人马,而是精准地砸在路前方不远处,溅起大片泥浆,彻底堵住了去路,也惊得三匹马人立而起,嘶鸣不已!

“有埋伏!”信使反应不慢,立刻拔刀,勒马回旋,两名护卫也迅速结阵警戒。他们的目光本能地投向落石滚下的方向。

就在这一刹那的注意力转移——

“噗!”“呃啊!”

侧翼飞出两根被削得异常尖利、前端在火中轻微炙烤硬化过的焦黑木刺!一根擦着一名护卫的脸颊飞过,带出一溜血珠;另一根则狠狠扎进了另一名护卫座下马匹的臀部!那马吃痛,惨烈嘶鸣,疯狂蹦跳起来,顿时将护卫甩落泥泞!

几乎同时,路旁“泥水坑”的伪装被猛地掀开,两名山民嚎叫着(与其说是战吼,不如说是恐惧与悲愤的宣泄)跳出来,用削尖的木矛狠狠刺向落马护卫!护卫仓促间挥刀格开一根,却被另一根木矛刺中大腿,惨叫倒地。

信使见状,心知不妙,对方明显有备而来且熟悉地形。他不再犹豫,一夹马腹,就想从侧方尚未被完全堵死的乱石滩边缘强行冲过去!

然而,乱石滩正是秩序感知最模糊、也是刘秀他们布置了最多心理干扰和天然障碍的地方。马匹在嶙峋乱石和湿滑苔藓上根本跑不快,信使自己也颠簸得难以控制方向。

“射马!”刘秀冷静下令。他手中最后两根硬木刺早已准备妥当,此刻凝聚心神,将体内那点微弱的、混合了乳白亲和与赤红决绝的力量,下意识地灌注到手臂和木刺上,并非增强威力,而是引导——引导木刺飞行的轨迹,去避开盔甲,寻找马匹披甲(如果有)的缝隙,或者直接攻击马腿。

“嗖!嗖!”

两根木刺破空飞出,轨迹并非笔直,竟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顺应气流与地势的微弱弧度!一根狠狠钉入了信使坐骑的后腿关节侧方!另一根则射中了另一匹无人骑乘、正在原地惊慌打转的护卫马匹的颈侧!

信使的坐骑惨嘶一声,前腿一软,轰然跪倒,将信使重重摔了出去!另一匹马也受创惊逃。

战斗在电光石火间开始,又在短短十几息内结束。两名护卫一死一重伤(被山民乱石补刀),信使摔得七荤八素,刚挣扎着爬起来,就被邓晨和几名山民扑上去死死按住,用浸水的坚韧树皮绳捆了个结实。

整个过程,没有震天的喊杀,没有华丽的武技,只有粗陋的陷阱、精准的时机把握、对地形的极致利用,以及一股不顾一切的狠劲。

刘秀缓缓从潜伏处走出,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如刀。他走到被捆得如同粽子、满脸泥污和惊怒的信使面前,蹲下身,伸手从他怀中摸出一个防水的油布包裹。

打开,里面是几份用“天工密文”书写的绢帛命令,还有一块半个巴掌大小、刻着复杂符文的黑木令牌。刘秀看不懂密文,但那令牌入手微沉,隐隐有种与王莽秩序网络同源的、冰冷的能量波动,显然是某种身份或通信信物。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敢袭击朝廷信使!大军顷刻便至,将尔等碾为齑粉!”信使色厉内荏地低吼。

刘秀没理会他的威胁,仔细检查了马匹和尸体上的物品。除了常规的武器、少量干粮、水囊,他在信使的行囊里,还发现了一个用软木塞紧的铜管,管壁有细密的刻痕。他拔开塞子,里面是一卷极薄的天工纸,上面画着复杂的、带有刻度的图表和一些简略符号,似乎是一份某个区域(可能是昆阳附近)的“阳燧神机能量补给节点分布与近期损耗预估”图表。虽然同样看不懂具体内容,但图表本身透露的信息——王莽的这些强大器械,并非无穷无尽地运作,它们需要特定地点(节点)的“能量补给”,而且存在损耗——让刘秀心中一动。

他将密信、令牌、图表小心收好。然后,他看向信使,目光平静无波:“我不杀你。”

信使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侥幸和隐藏的怨毒。

“但你需要带个话回去。”刘秀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寒意,“告诉你的上司,告诉王寻,告诉长安城里的王莽——昆阳的债,沉龙潭的债,天下百姓的债,有人开始收了。他的‘天道’网不住山林,他的光柱烧不尽仇恨。我们就像这山里的石头,这林中的刺,不起眼,但哪里不平,就往哪里扎。今天扎他的信使,明天或许就扎他的粮草,后天……谁知道会扎到哪里?”

他示意邓晨将信使提起,带到那匹仅存的、受伤较轻的马匹旁(另一匹重伤的马已被果断处理,马肉是他们急需的食物)。“骑上它,往回走。记住这条路的名字,以后可以叫它‘鬼刺径’。”

信使被推上马背,绳索只捆住了他的脚踝与马镫环连在一起,双手仍被反绑。他惊疑不定地看着这群如同乞丐野人般的袭击者,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能被放走。

“滚。”刘秀吐出一个字。

信使再不敢停留,用还能活动的腿猛夹马腹,受伤的马匹忍着痛,歪歪扭扭地沿着来路往回跑去,很快消失在土路拐角。

“文叔,为何放他走?岂不暴露我们行踪?”邓晨不解。

“就是要暴露。”刘秀看着信使消失的方向,眼神幽深,“但不是暴露我们具体是谁、有多少人、在哪里。而是暴露‘这条路上有鬼魅般的袭击者,手段诡异,熟悉山林,目的不明’这个事实。一个活着的、惊慌失措的幸存者带回去的消息,比十具尸体更能制造猜疑和恐慌。王莽的军队越是依赖他那套严密的‘秩序’,对这种无法用常理解释、无法被‘天网’清晰捕捉的‘无序扰动’就越是忌讳,应对起来就越是僵硬和低效。我们要做的,就是成为他系统里一个不断报告‘未知错误409’却永远无法定位清除的幽灵进程。”

他收回目光,看向正在默默打扫战场、收集有用物资的同伴们。第一次行动成功了,微不足道,却意义重大。他们证明了,王莽的“天网”有漏洞,他的“天道”并非无所不能。在这漏洞和阴影里,渺小如刺,也能扎出血来。

“收拾东西,带上能用的,立刻转移。”刘秀下令,“他们很快就会派更多人来查探,这里不能待了。我们沿着山脊,往‘狼跳涧’方向迂回。路上,我们好好‘研究’一下这些缴获的东西。”

他掂了掂手中那卷看不懂的图表和冰冷的令牌。知识,哪怕是敌人的知识碎片,也可能成为刺向敌人心脏的利器。他看不懂“天工密文”,但这世间,总有人能看懂,或者……他能学会去看懂。

队伍再次隐入山林,如同水滴汇入溪流,消失无踪。只留下泥泞路上杂乱的痕迹、散落的血迹、和一块堵路的巨石,默默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而那条被刘秀随口命名为“鬼刺径”的土路,其代表的那段淡青色秩序细流,在刘秀他们离开后,开始持续地、微弱地闪烁、扰动起来,仿佛一段被未知病毒感染的代码,在系统中引发了微小的、却难以忽视的异常日志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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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天工阁。

王莽面前的浑天测算仪,正在全功率运转,试图分析“区域净化”后的各项数据余波和世界法则的恢复情况。晶体光芒稳定,但内部不时闪过一缕缕不和谐的、暗金色的细微乱流——那是强行抹除“旧世道标”后,残留的规则冲突碎片,如同清理顽固污渍后留下的水渍印。

张邯脸色有些疲惫,但依旧一丝不苟地汇报:“陛下,‘净化’区域的原生法则活性已降至最低点,‘旧世道标’反应彻底消失。目标个体刘秀的生命信号……在净化冲击后曾一度微弱到近乎湮灭,但并未完全消失。目前信号极其隐晦、不稳定,频谱特征……与净化前相比,发生了复杂变化,混杂了更多难以解析的‘背景噪音’,定位难度极大,只能大致判断其仍在原区域周边百里范围内活动。”

王莽眉头微皱。没死,还发生了“变异”?这在他的清理经验中属于最麻烦的情况。病毒没杀死,反而变异得更隐蔽、更具适应性了。

“昆阳战果已初步统计完毕,缴获、俘虏正在清点。大司徒王寻请示下一步方略,是继续西进威逼宛城,还是……”

就在这时,测算仪附属的一个较小晶盘忽然亮起红光,发出低沉连续的嗡鸣。张邯连忙查看,脸色微变:“陛下,颍川郡东南,‘黑石堡’至‘狼跳涧’辅助通道七号路段,监控符文传回异常扰动报告。一支三人信使小队遭遇不明身份者伏击,两人死亡,一人被俘后释放。袭击者手段粗陋但有效,利用地形陷阱,疑似当地残匪或溃兵,但行动时机把握精准,且……现场残留能量波动极其微弱杂乱,难以纳入常规‘秩序扰动’模型分析。驻军已加派两队斥候前往搜查。”

王莽眼神一凝。辅助通道?信使被伏击,还被放回一个活口传话?这不像寻常溃兵或土匪所为。溃兵求财求食,土匪杀人越货,通常不会留活口,更不会刻意放回一个传递信息的。

他调出那块区域的详细地图和秩序网络监控视图。七号路段……那里地形复杂,经过“净化”边缘辐射区,秩序网络覆盖本就相对薄弱,且近期因能量调度,局部存在“噪点”……

一个念头如同冰锥,刺入他的脑海。

刘秀。

他没死,而且……开始用这种“阴损”的方式,攻击系统的非关键但敏感节点了。这不是军事行动,这是骚扰战,是心理战,更是对他“天道秩序”掌控力的一种试探性破坏!

如同一个病毒,开始尝试感染系统日志、干扰低级进程运行、制造无谓的警报和资源消耗!

“目标个体,正在学习……如何成为一个更有效的‘病毒’。”王莽的声音冰冷,“命令王寻,对昆阳周边,特别是东南方向山区,增派搜剿兵力,尤其是熟悉山林作战的轻步兵和山地斥候。同时,所有次要通道、补给线路,加强巡逻和监控符文密度。遇到可疑袭扰,不必深追,以巩固防线、清查内部为主。”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更凌厉的光芒:“另外,以朕的名义,发布悬赏。凡斩杀或擒获匪首‘刘秀’者,无论出身,封万户侯,赏千金,赐‘天工宝器’三件。提供确切行踪者,亦有重赏。檄文要写明,刘秀乃‘妖星转世,身负邪纹,所至之处,必有灾异’,近日山中鬼魅袭扰,皆为此獠巫蛊之术所致。”

他要将刘秀彻底妖魔化,将其与一切“异常”、“灾祸”绑定,断绝其获得民间庇护或同情的可能,同时用重赏激发内部和外部(包括可能藏匿刘秀的势力)的贪欲,从内部攻破。

“还有,”王莽看向那闪烁着暗金乱流的测算仪核心,“加大对‘净化’区域及周边能量残留的监测。刘秀能在那种打击下存活并‘变异’,很可能与‘旧世道标’的残留碎片产生了某种我们未知的耦合。这种耦合不稳定,但危险。我们需要数据,更多的数据,来建立新的分析模型和……清除协议。”

他感到一阵隐隐的烦躁。刘秀这个“变量”,正变得越来越棘手。从需要清除的“异常数据”,到可能接触“旧世代码”的“危险进程”,再到如今学会钻系统漏洞、制造骚扰的“顽固病毒”……每一次打击,似乎都在促使他进化。

“必须在他真正理解、并能稳定运用他体内那种‘变异’力量之前,找到他,碾碎他。”王莽对自己说。但内心深处,一丝更深的疑虑悄然滋生:这个世界对他的“系统”的排斥和“免疫反应”,似乎……正在通过刘秀这个“焦点”,变得越来越具象,也越来越有威胁了。

他看向南方,目光仿佛穿透宫墙,落在那片雨雾朦胧、山脉起伏的战场。

“鬼刺径……”他咀嚼着信使带回来的那个名字,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那就看看,是你的‘刺’利,还是朕的‘熔炉’,更能炼化这世间的……一切不谐!”

第八章完。刘秀化身“鬼刺”,初试锋芒,以微不足道却精准阴损的骚扰战,在王莽秩序网络的毛细血管上扎下第一根刺。王莽警觉,悬赏围剿,并意识到刘秀的“进化”。双方的对抗,从宏观的能量对撞与城池攻防,转入更隐秘、更残酷、也更考验意志与智慧的山林游击与系统攻防。刘秀于绝境中开辟新路,王莽则布下天罗地网与舆论杀阵。真正的猎杀与反猎杀,于无声处,进入白热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