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回涧袭击后的第三天,“老鹰岩”汇合点。
刘秀靠在一块风化严重的巨岩阴影里,脸色在透过稀疏松针的斑驳光线下,显出一种不健康的灰败。他右臂的衣袖卷起,从小臂到肘部,皮肤下隐隐可见数道暗金色的、如同细小血管或根须般的纹路在缓慢蠕动、扩张,触之冰凉坚硬,带来持续的、仿佛有无数冰针在骨髓里钻刺的疼痛。这是强行催动暗金斑点“污染吸附”节点能量后的反噬——那些被强行攫取、未经充分“消化”(他也不知道如何消化)的异种秩序能,与他体内原本就脆弱的三角平衡激烈冲突,尤其是与暗金斑点本身的暴戾属性混合后,形成了这种具象化的能量淤积与污染。
他尝试用乳白色的地脉亲和力去包裹、安抚这些暗金纹路,效果甚微。那点赤红心火倒是旺盛,烧灼着疼痛,却也让他保持着一种病态的清醒和警惕。十八人的队伍,成功撤回老鹰岩的只有十一人,包括邓晨和那名机敏的舂陵子弟在内,七人或死于撤退时的混战,或失散在茫茫山林。幸存者个个带伤,神色疲惫中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也有一丝摧毁敌人“神器”基座的狂热余韵。
“文叔,你的手……”邓晨担忧地看着刘秀的手臂。
“无碍。”刘秀放下衣袖,声音有些沙哑,“王莽不会善罢甘休。鹰回涧的动静太大,我们在这里不能久留。补充食水,处理伤口,入夜后立刻转移。”
“往哪走?”一名脸上带着新鲜刀疤的山民问道,“东边和北边,听说来了好几股‘外人’,看着就不像善茬,像是在找什么。南边是死地(指沉龙潭区域),西边……王莽的兵肯定封得更死了。”
刘秀闭目,忍着臂上传来的阵阵刺痛,集中精神去感应。体内力量的紊乱,让他对环境中淡青色秩序网的感知也变得模糊、扭曲,仿佛隔着一层晃动的水波。但大致还能感觉到,西北、正西方向,秩序网的“压力”明显增强,光流密集,如同铁壁。而东、东北方向,虽然也有王莽的秩序流,却相对稀疏,且其中混杂着一些杂乱、躁动、充满掠夺欲望的“气”——那应该就是被悬赏吸引来的“狼群”。南方的死地,则是一片空洞与衰败的“寂静”,隐约还残留着一丝令他心悸的暗金余韵。
“往东南。”刘秀睁开眼,做出决定,“避开王莽主力封锁的方向,也暂时不与那些‘外人’正面冲突。东南方向山更深,林更密,王莽的‘网’在那里似乎有个……不太自然的‘缺口’。”
他感知到的这个“缺口”,位于东南方向约三十里外的一片被称为“鬼哭林”的原始森林边缘。那里的淡青色秩序流并非没有,反而比周围区域更亮、更集中,仿佛特意在那里“堆放”了更多能量,形成了一个微型的“高亮节点”。但奇怪的是,这个“高亮节点”与周围网络的连接似乎有些生硬和迟滞,不像天然形成的能量汇聚点,倒像是……人为放置的诱饵,散发着过于浓郁、近乎刻意的“秩序芳香”。
是陷阱吗?很可能是。但刘秀没得选。其他方向要么是铜墙铁壁,要么是群狼环伺,要么是死寂绝地。这个“缺口”或者说“诱饵”,至少提供了一个明确的方向,以及……一线可能存在的、利用陷阱反制猎人的机会。关键在于,如何识别并避开陷阱的核心杀招,同时尽可能攫取“诱饵”可能带来的好处——比如,再次“污染”一个节点?或者,获取更多关于王莽“诱饵协议”运作方式的信息?
“我们需要更小心。”刘秀对众人道,“东南方向可能有王莽设下的圈套。但也是我们目前唯一可能钻过去的缝隙。接下来的路,三人一组,拉大间距,交替掩护前进。任何风吹草动,立刻隐蔽,不得擅自行动。尤其是遇到任何看似‘无人看守’的物资、或‘防守松懈’的营地,严禁靠近!”
众人凛然应诺。
就在他们准备动身时,负责在岩缝外围警戒的一名山民连滚爬爬地冲了回来,脸色煞白:“不……不好了!西边山梁上来了一伙人,几十个!穿得乱七八糟,拿着刀弓,正朝咱们这边摸过来!看样子……不是官兵!”
“狼群”来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
刘秀心一沉。鹰回涧的袭击果然像一块扔进池塘的石头,激起的涟漪迅速引来了窥伺的猎食者。
“多少人?距离多远?有没有看到类似天工生或制式铠甲的人?”邓晨急问。
“估摸着三十往上,距离不到二里了!没看到穿官衣的,都是些悍匪模样,领头的是个独眼龙,凶得很!”山民声音发颤。
三十多人,而且是经验丰富的亡命徒,正面冲突绝无胜算。刘秀迅速判断:“不能硬拼。所有人,立刻收拾东西,从东面那个陡坡下去,进下面的暗河溶洞!快!”
老鹰岩下方有一条地下暗河的出口,形成一片复杂的溶洞群,入口隐蔽,内部岔路极多,是他们预留的紧急避难所之一。
众人不敢耽搁,迅速背起少得可怜的行囊,搀扶着伤员,手脚并用地向陡坡下攀爬。刘秀留在最后,将留下的痕迹尽可能清扫,并故意在西面来路上布置了两个简陋却阴险的绊索陷阱(利用淬毒木刺),希望能稍微迟滞追兵。
就在他们刚刚全部潜入溶洞入口,用准备好的藤蔓和石块将入口伪装好不久,上方就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咒骂声和一声短促的惨叫——有人触发了绊索。
“妈的!有陷阱!人肯定刚跑不远!”一个粗嘎的声音吼道,“搜!给老子把这片山头翻过来!王莽皇帝可是说了,刘秀的人头值一个万户侯!够咱们逍遥几辈子了!”
溶洞内,潮湿阴冷,只有地下河潺潺的水声和众人压抑的喘息。黑暗笼罩,只有刘秀手中一块在沉龙潭山谷边缘捡到的、能发出微弱乳白色荧光的石头提供着有限的光亮。荧光映照着众人紧张而苍白的脸。
“文叔,现在怎么办?等他们搜过去?”邓晨压低声音问。
刘秀摇摇头,手臂上的暗金纹路在荧光下显得愈发诡异。“等不了。他们人多,一旦发现溶洞入口是迟早的事。这里地形虽然复杂,但并非绝地,被堵在里面就是死路一条。”他侧耳倾听了一下上方隐约传来的搜索声,“他们主力应该还在上面分散搜索。我们往溶洞深处走,我记得有一条岔路,似乎能通往东南方向的山谷……希望没错。”
这是冒险。地下溶洞岔路如迷宫,一旦走错,可能永远困死其中。但留在这里,更是坐以待毙。
十一人排成一列,紧紧跟随刘秀手中那点微弱的荧光,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地下河在身旁流淌,水声在空洞的岩壁间回荡,放大着内心的恐惧。刘秀不仅要辨认方向(依靠对地脉流向极其模糊的感应和对之前探索的残缺记忆),还要时刻压制手臂上越来越活跃、越来越有侵蚀迹象的暗金纹路。那纹路带来的不再仅仅是刺痛,还有一种冰冷的、试图同化他血肉与意志的诡异感觉,仿佛暗金斑点中沉睡的暴戾意志,正在通过这些“根须”苏醒、蔓延。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三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岔洞口。水声从三个洞口深处传来,难以辨别。
“走哪边?”邓晨问。
刘秀停下,闭上眼,强忍不适,将感知提升到极限。左边洞口,传来的是地脉之气相对平和的流动,但方向似乎偏北。中间洞口,死寂,带着不祥的封闭感。右边洞口……地脉之气晦涩、紊乱,但隐隐指向东南,而且,刘秀似乎从那紊乱中,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让他掌心暗金斑点猛然一悸的熟悉波动——是那种人为的、高亮的“秩序能量”气息!虽然被复杂的地形和浓厚的地脉之气掩盖扭曲,但同源的吸引力(或者说污染源的相互感应)依然存在!
“右边!”刘秀咬牙道。危险,但方向明确,而且可能接近目标。
他们钻入右边岔洞。道路越发崎岖难行,时而需要涉过及腰的冰冷河水,时而需要攀爬湿滑的钟乳石。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光亮和水流注入更大水体的轰鸣声。
钻出洞口,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置身于一处巨大的、被陡峭山崖环抱的幽深山谷底部。一条瀑布从百丈高的崖顶倾泻而下,注入下方深不见底的碧潭。潭水溢出,形成溪流,蜿蜒流向谷地更深处。谷中林木参天,藤蔓密布,阳光被高耸的崖壁切割成细碎的光斑,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来,弥漫着浓烈的草木与泥土气息。
这里,正是刘秀感知中那个“高亮节点”所在的区域——“鬼哭林”的边缘地带。
然而,眼前的景象与感知中的“高亮”截然不同。谷地静谧,生机勃勃,看不出任何人造物的痕迹,也感觉不到特别强烈的秩序能量波动。若非掌心暗金斑点那持续不断的、指向山谷某个特定方向的悸动,刘秀几乎要怀疑自己的感知出了错。
“这里……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一名山民环顾四周,疑惑道。
刘秀没有说话,他示意众人隐蔽在瀑布轰鸣声掩盖下的岩石后,自己则凝神细察。很快,他发现了异常。
谷地中央,那片看似普通的林间空地,土壤的颜色比周围略深,呈暗红色。空地上生长的几棵古树,形态也略显呆板,枝叶的脉络在特定角度下,似乎隐隐流转着极其淡薄的、与周围自然生机格格不入的淡青色微光。更关键的是,当他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片空地时,感知中那片区域的“噪点”突然急剧增加,原本清晰的乳白色地脉之气与淡青色秩序流都变得模糊、扭曲,仿佛有一层无形的过滤器或干扰场笼罩在那里,刻意掩饰着什么。
“是伪装。”刘秀低声道,“王莽在这里埋了东西,用某种手段遮掩了大部分能量波动和物理痕迹。但……遮掩得并不完美,反而留下了人为的‘不自然’感。而且,他可能低估了地脉之气对异种能量的排斥与记录。”他指了指空地边缘几处不起眼的、叶片微微卷曲发黄的灌木,“那些植物,正在‘生病’,因为根须接触到了地下不该存在的东西。”
“那我们还过去吗?”邓晨问。
刘秀沉默。理智告诉他,这绝对是个精心布置的陷阱,靠近危险极大。但体内那暗金纹路的悸动与隐隐的渴望,以及绝境中寻求破局的迫切,又在推动着他。
“我一个人靠近侦察。”刘秀做出决定,“你们留在这里,保持隐蔽。如果我发出信号,或者一炷香时间内没有回来,你们立刻沿原路退回溶洞,另寻出路,不要管我。”
“文叔!”邓晨等人急了。
“这是命令!”刘秀语气不容置疑,“我需要弄清楚王莽在这里到底放了什么‘饵’,又是怎么‘钓’的。这关系到我们下一步能否活下去。人多反而容易暴露。”
他卸下大部分装备,只带着那根涂抹了铁心草汁液的短矛和几块刻着干扰符号的小石片,又将那点荧光石含在口中(微弱光亮不至于远距离暴露),如同最谨慎的野兽,借助林木和地形的掩护,朝着那片诡异的空地匍匐前进。
越是靠近,暗金纹路的悸动就越强,手臂的刺痛和冰冷感也越甚。同时,他也开始感觉到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力,从空地中央地下传来。那不是杀气,而是一种规则的扭曲力,仿佛那片区域的空间结构、能量流动都被强行修改、禁锢,形成了一个隐形的牢笼。
就在他距离空地边缘还有大约二十步,藏身于一丛茂密的凤尾蕨后,仔细观察时,异变突生!
不是来自空地,而是来自他们来时的方向——瀑布潭水那边!
“轰隆!!!”
一声沉闷的、并非爆炸而是大地剧烈震颤的巨响传来!紧接着是岩石崩裂、树木折断的可怕声响,以及人类濒死的凄厉惨叫!
刘秀骇然回头望去,只见他们刚刚藏身的瀑布潭附近,一片山崖竟然毫无征兆地崩塌了!巨大的岩石混合着泥土和树木,如同山神的怒火,轰然砸落,将潭水激起冲天巨浪,也瞬间掩埋了大片区域!崩塌的烟尘弥漫开来,隐约可见几个仓皇逃窜的身影被滚落的巨石追上、吞噬……
是那群追踪而来的“狼群”!他们找到了溶洞出口,追踪到了山谷,却触发了王莽预设的、与这片“诱饵”区域联动的地质陷阱!那崩塌并非完全自然,刘秀能感觉到,崩塌的核心点,地脉之气被一股外来的、尖锐的秩序能量强行刺入、引爆,导致了局部的山体结构连锁崩溃!
好狠的计!用“诱饵”吸引目标(刘秀),同时用联动的地质陷阱清除可能干扰捕猎的“杂鱼”(狼群)!
还没等刘秀从这突如其来的惨剧中回过神来,他面前的空地,异变再起!
似乎是受到了附近地质剧变和大量生命瞬间消逝的能量冲击与血腥刺激,空地中央那层伪装和干扰场,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波动起来!
“嗡——”
低沉的、令人牙酸的嗡鸣声从地下传出。空地中央的暗红色土壤猛地向上隆起、开裂!淡青色的、凝实如液体的刺眼光芒,混合着无数细密的、疯狂跳动的符文,从裂缝中迸射出来!三根粗大的、刻满符文的青铜柱,缓缓从地下升起,呈三角形排列,柱顶镶嵌的巨大晶石(品质远超丙七节点的劣质石英)光芒大盛,彼此连接,瞬间构成一个笼罩整个空地的、淡青色的立体能量囚笼!
囚笼内部,空气扭曲,光线折射,隐隐可见无数细小的、淡青色的能量锁链在虚空中生成、舞动,带着禁锢、束缚、乃至精神穿刺的恶毒意图。而在三根青铜柱中央的地面,一个更加复杂的、仿佛祭坛般的符文阵列完全显现,中央凹陷处,一团高度凝聚、近乎固态的淡青色能量球悬浮着,缓缓旋转,散发出令人垂涎又极度危险的“秩序芳香”——这就是王莽投入的“高负载诱饵”!
几乎在囚笼升起的同一瞬间,刘秀怀中的小石片(刻有干扰符号)变得滚烫,掌心暗金纹路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索,疯狂地向着他心脏和大脑蔓延!一股难以抗拒的、源自本能的贪婪与暴戾,混合着对那团高纯度秩序能的极度渴望,猛地冲垮了他的理智堤防!
“呃啊啊——!”刘秀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双眼瞬间被一层暗金色的混乱光芒覆盖!他手臂上的纹路光芒大放,仿佛活过来的毒蛇,驱动着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以远超平时的速度和力量,猛地从藏身处扑出,直冲向那淡青色的能量囚笼!
“文叔!不要!”远处,目睹了山崩和囚笼升起、正惊骇欲绝的邓晨等人,看到刘秀如疯魔般扑向死亡陷阱,发出了绝望的呼喊。
但刘秀已经听不见了。他的意识被体内彻底暴走的暗金异力与外部诱饵的双重刺激所淹没。在他的视野里,只有那团旋转的、美味的“秩序核心”,以及将其污染、吞噬、据为己有的原始冲动!
他撞上了能量囚笼的边缘。
没有硬碰硬的阻挡。那淡青色的光幕如同粘稠的胶质,将他“吞”了进去。霎时间,无数细小的能量锁链从虚空中浮现,缠绕上他的四肢、躯干、脖颈!更可怕的是,一股尖锐的、直接攻击精神核心的禁锢与解析波动,顺着这些锁链,狠狠刺入他的脑海!
“捕获成功。目标个体能量污染特征确认。启动精神标记注入与过载协议……”一个冰冷的、非人的意念,仿佛从囚笼本身,直接在他混乱的意识中响起。
陷阱的致命獠牙,终于显露!
然而,就在这万分危急、刘秀即将被彻底禁锢、标记并可能引爆的刹那——
“轰隆隆隆——!!!!”
整个山谷,不,是这片山脉的地脉,仿佛被囚笼的强行升起、山崩的剧烈扰动、以及刘秀体内那暴走的、与地脉隐隐相斥又相连的暗金异力共同刺激,暴怒了!
以崩塌的瀑布潭和升起的能量囚笼为中心,大地如同波浪般剧烈起伏、震颤!更多的山崖开始崩裂,参天古木被连根拔起!地下传来沉闷如巨兽咆哮的轰鸣!山谷中浓郁的乳白色地脉之气,不再是温和的流淌,而是化作了狂暴的、土黄色的能量狂潮,从四面八方向着那“异物”(能量囚笼)所在的位置,疯狂冲击、挤压、撕扯!
这是世界原生法则,对强行钉入其体内的“异种规则造物”最直接、最暴烈的免疫排斥反应!是地脉的狂怒!
淡青色的能量囚笼在狂暴的地脉冲击下,剧烈摇晃,光芒明灭不定,表面的符文疯狂闪烁、崩裂!内部那些禁锢锁链也变得不稳定、时断时续!那团作为诱饵的秩序核心,更是被地脉狂潮冲击得摇摇欲坠,能量剧烈逸散!
被锁链缠绕、精神遭受穿刺的刘秀,在这天崩地裂般的剧变中,反而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地脉的狂暴能量虽然无差别冲击,却也狠狠冲刷着他体内的暗金异力,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却也带来了一种毁灭性的净化与震荡!暴走的暗金异力在地脉狂潮和外部秩序囚笼的双重压力下,被迫与刘秀自身的赤红心火、乳白亲和更紧密地“抱团”,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对抗着内外夹击!
“咔嚓!”
一根青铜柱上出现了裂缝!
“轰!”
又一片山崖塌陷,巨石砸在囚笼光幕上,激起漫天光屑!
混乱!极致的混乱!能量的、物质的、规则的混乱!
在这片毁灭的狂潮中,刘秀那被冲击得七零八落的意识碎片里,只有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
打破它!趁着地脉狂怒,趁着囚笼不稳,打破这个囚笼!撕碎那个诱饵!让王莽的算计,连同这片扭曲的山谷,一起见鬼去!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在被地脉狂潮和囚笼锁链双重撕扯的痛苦中,猛地昂起头,布满血丝和暗金光芒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最近处一根出现裂缝的青铜柱,以及柱顶那光芒紊乱的巨大晶石。
他将体内所有残存的力量——暴戾的暗金、炽热的赤红、坚韧的乳白——不顾一切地,全部灌注到紧握的、涂抹着铁心草汁液的短矛之中!
短矛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矛身浮现出龟裂的纹路,前端那抹哑光黑色却亮得刺眼,仿佛凝聚了毁灭的意志。
“给——我——破——!!!”
刘秀嘶声咆哮,用尽最后的意志,将短矛朝着那裂缝处、那晶石,狠狠投掷而出!
短矛化作一道灰败与暗金赤红交织的扭曲流光,撕裂动荡的空气,精准地没入了青铜柱的裂缝,狠狠撞在了那光芒紊乱的晶石之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
“BOOM!!!!!!!”
前所未有的爆炸发生了!不是火焰与硝烟,而是规则结构崩溃引发的能量海啸!淡青色的秩序能量、暗金色的污染异力、赤红色的抗争意志、乳白色的地脉狂潮、铁心草的干扰特性……所有互相冲突、互相湮灭的能量,在这一刻被强行挤压、混合、引爆!
以那根青铜柱为中心,一个直径超过十丈的、色彩混乱到无法形容的能量湮灭球瞬间膨胀开来!所过之处,囚笼光幕如玻璃般粉碎,另外两根青铜柱扭曲、折断、熔化!那团诱饵秩序核心被彻底吞没、分解!地面被犁出深坑,岩石化为齑粉,靠近的树木瞬间气化!
刘秀被爆炸的冲击波狠狠抛飞出去,如同断线的风筝,砸进远处一片狼藉的灌木丛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爆炸的余波和地脉的震荡还在持续,整个“鬼哭林”边缘山谷已面目全非,如同被巨神的手掌狠狠蹂躏过。
远处,侥幸未被山崩和爆炸波及的邓晨等人,呆呆地望着那片毁灭的景象,望着刘秀消失的方向,心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与……一丝渺茫的希望。
文叔……还活着吗?
而长安天工阁中,代表这个“高负载诱饵节点”的监控信号,在爆炸发生的瞬间,彻底变成了代表“规则湮灭与未知高维冲突”的、不断刷新的血红乱码。
王莽站在一片警报红光闪烁的仪器前,脸色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无法掩饰的震动。
他的诱饵,非但没有钓到鱼,反而似乎……引爆了一座火山?
第十二章完。刘秀险入死亡陷阱,王莽“诱饵协议”触发,却意外引爆地脉狂怒与多重能量湮灭。刘秀生死不明,体内力量在毁灭冲突中未知演变。王莽计划受挫,面临规则层面不可预测的反噬。山谷化为绝地,“狼群”遭灭顶之灾。故事走向彻底失控的混沌与毁灭高潮,各方命运悬于一线。下一章,幸存者如何在废墟中寻找生机?王莽将如何应对这超出计算的“规则灾难”?而这场毁灭,又会引来何种更深层、更不可测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