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像是被人施了咒一般，定在原地。她那个出征三年的夫君，宋戈回来了。
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他的白月光和他们五岁的儿子。他们手拉手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明月为他办的庆功宴上。
明月的心像是被人拿着锯子在拉扯，一阵一阵地钝痛；又像被扔进了柠檬汁里泡，酸涩难忍；又似被放在火上烤、被冰雨浇。
万千情绪涌进她的大脑，在里面激烈碰撞。
01
月隐星稀，夜凉如水。
明月宛如石像一般，立在院子里，痴痴地盯着院子的大门。丫鬟彩云拿来外衣给她披上。
“郡主，将军太过分了！白日的宴会上，当着那么多的宾客，带着那个叫贾芯的女人和孩子回来。到现在也不来跟您解释！
不行，奴婢再请将军去！”
“彩云，不必了！”
明月拉住彩云的手臂，刺骨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衣袖传到彩云的皮肤上。
“才入秋，郡主的手怎么这样凉？”彩云握住明月的手，心疼地说，“郡主，您进屋吧？奴婢这就去找将军来！”
“彩云，我腿麻了，你扶我回屋吧。他不会来的！”
明月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脑海里涌现出和宋戈初次见面的情景。
那是一个惊心动魄的时刻，她骑的马突然受惊，不受控制地横冲直撞，眼看着就要冲到悬崖边上了。
就在这个惊险万分的时刻，宋戈出现了。他飞身上马，抱着她一起跳下了马。
当她惊魂未定地站在地面上的时候，惊马已经坠落山崖。她吓得腿有些发软，倚靠在宋戈身上。
宋戈见她脸色雪白，身子微微颤抖，就贴心地解下披风给她围上。
动作轻柔，眼神温柔。
她的心瞬间就沦陷了。
此后，她暗暗关注着宋戈，发现他除了仪表堂堂外，还颇有大将风范和能力。
她越看越爱，总是找机会和他偶遇。
后来，宋戈来她家提亲的时候，她都快高兴疯了。
有什么能比自己爱的人也爱着自己更让人幸福的事情呢！
成亲以后，他们一起骑马、喝酒、舞剑吟诗，日子过得蜜里调油。
难道这些宋戈都忘了吗？
隔天清晨，明月照例来给她婆婆请安。远远地就听到了从老太太院子里飘出来的欢声笑语。
当明月进去的时候，老太太搂着那个孩子直叫乖孙，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宋戈亲昵地搂着贾芯站在一旁，脸上挂着幸福的笑。
他们的笑犹如一根根针刺进了明月的心里。他们可曾记得，她也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那时候，她强忍着腹痛，快马加鞭地赶回来搬救兵，去救被山匪困住的宋戈。不到三个月的孩子就这样被颠簸掉了。
明月请过安，就借口身体不适要离开。老太太冷淡地应了一声。其他人则毫无反应，仿佛明月是个透明人似的，完全没有往日里的殷勤。
明月刚跨出门槛，宋戈跟出来，叫住她。她满怀期待地转过身，却被宋戈接下来的话伤得体无完肤。
“明月，我要娶贾芯做平妻！”
“将军！”她身后的彩云跳出来，大声质问宋戈，“你可记得，你曾经在侯爷、郡主面前起誓过此生不纳妾？！”
“我娶贾芯为妻，不是纳妾！”宋戈大声说道。
“宋戈，我爹去世的时候，还在担心在外出征的你，你回来可曾去祭拜过他？”
“侯爷厚爱，”宋戈表情微变，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远在战场，未能赶回来吊唁。回头我一定带一壶好酒去侯爷坟头！”
“宋哥哥，”贾芯走出来，视若无人地拉着宋戈的手臂撒娇道，“奴家想和明月姐姐说些体己话，行不行？”
嗲声嗲气，酥到骨子里！
明月听得过敏，皮疙瘩掉了一地！
贾芯拉着明月来到院子的一处角落。
“郡主，我劝你识时务些。你的侯爷爹爹去世了，你的太后姑姑也被摄政王软禁了，你已经不是曾经的郡主了！
若不是你现在还有些用处，宋戈早就休了你！”贾芯得意洋洋地说，声音正常也不发嗲了。
“你是害怕了？怕宋戈对你只是一时兴起吧？”
“哈哈哈！”贾芯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郡主，你不知道。没有我，宋戈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你说什么？”明月上前拉住贾芯的衣襟，追问道，“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哼，就是你理解的意思！你要不是郡主，宋戈也不会找你！成天和男人们混在一起，没有半分温柔。宋戈说你脏—死—了…”
“啪！”虽然知道对方是故意激怒，明月还是一巴掌扇在贾芯脸上。
“明月你干什么！”
宋戈迅速赶过来把贾芯护在怀里，盯着明月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生吃活剥了一般。
“宋戈，你说喜欢我豪爽、不拘小节都是骗人的？”
“是又如何，你有什么怒气冲我来，别欺负芯儿，她是无辜的！”
这时候其他人也闻声而来，七嘴八舌地指责着明月。
彩云气得跳脚，拔出腰间的软剑，指着他们说：“你们这些白眼狼、狗东西！我家郡主是先帝亲封的，轮得着你们置喙吗？”
02
明月带着彩云来到百草堂后院。她们进去的时候，摄政王妃花青燃正在煮茶。
“嫂嫂，查到什么？”
明月焦急地走向花青燃。
花青燃手指着旁边石桌，对她说，“上面是宋戈和贾芯的书信。最上面的你表哥帮你挑出来的，你看看！”
“嗯，”明月伸出去的手有些发抖，声音也带着颤音，“嫂嫂和表哥都看过了吗？是他们故意接近我的吗？”
明月的手在快碰到书信的时候，又缩了回来。她没有勇气，没有面对真相的勇气。
花青燃扶着明月坐到石凳子上，她明白此时明月的心情。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道，
“明月，贾芯是宋父故友的女儿，从小寄养在宋府，后来又成了宋戈的贴身婢女。两人暗通款曲，有了首尾被宋母后。贾芯就被宋母赶出府去了。
宋戈暗中把贾芯安顿在附近的县城。两人不常见面，主要靠着书信联系。
那时候，宋戈只是个小小的中郎将。贾芯劝他走捷径。他们选中了你！”
“那次救我也是他们设计好了的？！宋戈一直都在骗我？！”
明月说着，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花青燃心疼地看着明月，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你和宋戈当年碰到的山匪是贾芯找来的…”
什么？”明月激动地拍案而起，“我要去杀了她，给我的孩儿报仇！”
“郡主，别脏了您的手！让彩云去杀那个贱人，给小主子偿命！”彩云拔出软剑作势要冲出去。
“杀人不过头点地，痛苦也就一瞬间！”花青燃拦住两人说道，“明月，让他们失去他们珍爱的东西，比杀了他们更让他们痛苦！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让人痛苦。”
03
金秋时节，赏花赏叶的好时候，宋府收到不计其数的帖子，但每个帖子都是邀请明月的。
气得贾芯在房间里摔东西。婢女们都吓得不敢靠近，唯有婢女细细硬着头皮走过去伺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