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
趁着病房没人,颜听忍着身体的疼痛和虚弱,拔掉手背上的输液针,挣扎着下了床。
她要离开这个医院,离开靳时朝控制的范围。
刚走到病房门口,手握住门把手,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眼前一黑,她软软地倒了下去。
再次恢复意识时,颜听被冻醒了。
彻骨的寒冷从四面八方涌来,侵入骨髓。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冰冷坚硬的台子上,四周一片漆黑,只有门缝底下透进一丝惨白的光线。
这是……停尸间?!
颜听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
她最怕黑,最怕密闭空间,最怕……和死亡相关的一切!
小时候一次意外被关在老家放棺材的祠堂里一夜,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靳时朝是知道的!他明明知道!
“放我出去……开门!开门!”她挣扎着从停尸台上滚下来,扑到门边,用力拍打着冰冷的铁门。
门外传来隐约的说话声。
是靳时朝保镖的声音,压得很低:“靳总,按您的吩咐,把太太请到这里了。监控已经处理过,值班人员也支开了。”
接着,是靳时朝平静无波的声音:“嗯。看好时间,明天早上六点,准时放她出来。记住,要做得像是一次意外的绑架疏忽。”
“是,靳总。”
脚步声渐渐远去。
颜听瘫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着铁门,整个人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眼泪崩溃决堤。
原来是他。
他真的证明了。
用她最深、最恐怖的噩梦,来向江知遥证明他的“不在乎”。
这一夜,格外漫长。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凌迟。
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眼睛在注视着她,死亡的寒气包裹着她,童年的阴影和此刻的绝望交织,几乎要将她逼疯。
她抱着膝盖,缩在墙角,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眼泪流干了,只剩下空洞的麻木。
当清晨六点,铁门终于被打开,光线涌入时,颜听已经冻得嘴唇发紫,意识都有些模糊。
助理走进来,看见颜听的样子,吓了一跳:“太太!您怎么在这里?”
“我们找您找了一夜!昨晚有不明身份的人潜入医院,打晕了护士,绑架了您,靳总知道后非常担心,也跟着找了一夜,但海外有个极其重要的并购会议实在脱不开身,才不得已去了公司,他嘱咐我一定要找到您!您没事吧?”
颜听眼睁睁听着助理撒谎,任由自己被助理扶起来,裹上厚厚的毯子,身体慢慢回暖,心却彻底凉透了。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任由助理将她送回病房。
之后几天,她异常安静,配合治疗,吃饭,睡觉。
靳时朝打过几次电话,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依旧温柔关切,问她身体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到,说等他忙完就回来陪她。
颜听听着,只觉得可笑。
她出院那天,靳时朝依旧没出现,但出乎意料的是,她接到了颜父的电话,
“颜听!你现在立刻给我回家!马上!”
颜听回到那个所谓的家。
一进门,就看见父母围着年幼的弟弟嘘寒问暖,问他新学校适不适应,钱够不够花。
她站在门口,心里刺痛。
明明早就习惯了他们偏心,可每次看到,还是会难受。
“找我什么事?”颜听问。
颜父转过头,脸色阴沉:“你为什么要和靳时朝离婚?”
颜听一怔,律师那边泄露了?
“说话!”颜父一巴掌甩过来。
颜听没躲,硬生生挨了一耳光,脸颊火辣辣地疼,嘴里泛起血腥味。
“靳时朝哪里不好?啊?我们颜家好不容易攀上靳家这棵大树,这些年因为你,家里生意好了多少!你要是敢离婚,我们就什么都没了!”颜父越说越激动,“我告诉你,你生是靳家的人,死是靳家的鬼!这婚,不准离!”
“就是!”颜母在一旁帮腔,“我告诉你,这婚你不能离!我们颜家好不容易才有今天,你要是敢毁了这一切,我……我跟你爸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弟弟在一旁翘着二郎腿玩手机,闻言嗤笑一声:“姐,你就别作了行吗?我们家虽然有钱,可比起靳家那种顶级豪门差远了,离了靳家,你还能有什么?我们还能有什么?老老实实当你的靳太太,享你的清福不好吗?”
字字句句,如刀剜心。
她知道父母偏心弟弟,知道自己不过是他们攀附靳家的工具,可真亲耳听到这些毫不掩饰的话,心脏还是痛得缩成一团。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决绝:“这婚,我一定要离。我不喜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