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七日,云岁蜷在地下室的角落,身体极度虚弱。
突然,几个佣人涌了进来。
“太太,先生吩咐,请您立刻梳妆,出席今晚的公司重要晚宴。”
云岁想拒绝,想说自己这副样子如何能出席宴会?
但她们半拖半拽地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她的双腿伤口未愈,一动便是钻心的疼,站立不稳,几乎全靠两个佣人架着。
她被带到一间客房,镜子里的女人面色惨白,眼窝深陷,身上的衣服脏污破烂,还散发着霉味。
佣人们动作麻利地开始“收拾”她,手法粗鲁,扯到伤口时她也只是皱了皱眉,一声不吭。
她们拿出了一条烟粉色的露肩长裙,质地轻盈,缀着细碎的亮片,款式是时下流行的甜美仙女风。
然而,云岁一眼就认出,这是之前她陪霍行深参加活动时,林时安在品牌店试穿并赞叹过的那一条。
当时霍行深还随口说了句“喜欢就留下”。
后来,这条裙子果然出现在了林时安的衣橱里。
而现在,这条明显是林时安尺码的裙子,被强行套在了云岁身上。
拉链勉强拉到一半,便在背部绷紧,再也无法向上。
胸口处勒得她呼吸不畅,腰身紧束,下摆也短了一截,露出她小腿上狰狞未愈的伤口和丑陋的绷带。
镜中的她,像一个被强行塞进孩童衣服的成年人。
滑稽,狼狈,不堪入目。
“这......”
一个年轻佣人似乎也觉得不妥。
“就这件,林小姐特意‘让’出来的,说适合今晚的场合。”
年长的佣人打断她,语气意味深长。
云岁看着镜中那个不伦不类的自己,眼神平静。
晚宴设在霍宅主厅。
云岁被“搀扶”着出现时,原本喧闹的会场瞬间凝滞。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惊讶、打量、疑惑、然后是毫不掩饰的窃窃私语和低笑。
她像个误入华丽舞台的小丑,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霍行深正与客户谈笑风生,林时安穿着一身典雅大方的香槟色礼服,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巧笑嫣然。
看到云岁的瞬间,霍行深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随即化为愠怒。
林时安则微微瞪大了眼睛,随即掩唇,露出些许“惊讶”和“无措”。
霍行深大步走过来,不顾场合,一把将云岁扯到廊柱旁,声音里满是怒火和嫌恶:“云岁!你又想干什么?穿成这样出来丢人现眼?你就这么小心眼,连安安的衣服都要抢?你就这么上不得台面,非要在这个时候闹?”
林时安也跟了过来,轻轻拉住霍行深的胳膊,“行深哥哥,你别生气,也许是佣人拿错了衣服?云岁姐不是故意的......”
她看向云岁,眼神里却带着只有云岁能懂的挑衅和得意。
云岁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掠过林时安,“霍总,这衣服是有人故意送到我房间,强行给我穿上的。如果不信,可以去调监控,从地下室出来到客房,每个走廊都有。”
霍行深闻言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林时安。
林时安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但立刻化为委屈,咬着嘴唇,泫然欲泣地摇头:“行深哥哥,我怎么会?”
霍行深看着林时安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疑虑被烦躁取代。
他认定了是云岁在找借口,在挑事。
“够了!”
他低喝一声,不耐烦地挥了下手,“一件衣服而已,值得你这么计较?云岁,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简直丢尽了我的脸!”
他目光扫过她身上那紧绷不合身的裙子,眼中厌恶更甚,“赶紧回去换了,别在这里碍眼!”
云岁顺着他嫌恶的目光,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可笑的装扮。
忽然间,一股强烈的讽刺涌上心头。
她想起了在云家,那个被父亲捧在手心、千娇万宠的“岁岁”。
她的衣帽间堪比精品店,每一季最新款的礼服任由她挑选。
父亲总会笑着看她试穿,然后说:“我的岁岁穿什么都好看,不过这件更衬你。”
何曾需要去“抢”别人的衣服?
何曾需要忍受这种不合身的羞辱和当众的斥责?
真是荒唐至极。
为了一个根本不值得的男人,她竟把自己低到了尘埃里,忍受了如此漫长的折辱和践踏。
累了,也懒得再装了。
她开口,声音带着骄矜,“你说我丢人现眼?”
她扯了一下紧绷的裙摆,嘴角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难道让我穿着这身明显不合尺码的衣服,袒露着伤口站在这里,就不是你霍总的‘脸面’了?”
霍行深被她眼神里的冰冷刺得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