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更新时间:2025-12-17 22:23:12

缅甸南部。

伊洛瓦底江边畔的公路上。

炽热的空气像是要把人的肺都糊住。

左青风搭在方向盘上的左手在滴血。

一滴,一滴,落在离合器那边。

钥匙是从一个司机手里抢过来的,代价是掌心被划开的一道口子。

很深,能看见淡粉色的肉。

他不觉得疼。

或者说,麻木了。

副驾驶的电话在疯狂地震动,一声接着一声,像催命的符。

那不是他的手机。

他也不敢拿起来尝试解锁。

工业园区已经或许早已变成了屠宰场。

到处都是喊叫,到处都是棍棒,到处都是血。

他亲眼看见四个端着枪的本地人,在换弹期间,被几十个红了眼的同胞活活打死了。

他从那个叫“孟嘎橡胶产业园”的地狱里逃了出来,抢了这辆破旧的密闭厢式货车。

好在和缅甸的大多数车不同,这是辆左舵车。

他当时只想活。

可他现在,只想回家。

来了一年多,缅甸的文字,他大致是看得懂的。

中控台上贴着一张全新的进货单——中、缅双文。

“KN95口罩”、“莲花清瘟”、“阿莫西林”、“布洛芬”。

他忽然明白了。

这些药,是他们不知通过什么手段弄来的,准备发往别处换取钱财的。

他想起新来的人说过,国内的疫情越发严重。

云南边境,疫情把国门变成了一道几百里的铁壁。

高耸的铁丝网,上面挂着一圈又一圈的电链。

每隔几十米,就有一个穿着迷彩服的民兵,手里攥着冰冷的甩棍。

回家的路,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本该在大学毕业后,谈一场恋爱,考几个证书,然后找一份不好不坏的工作。

而不是在这里,和一个叫“电信诈骗”的魔鬼赛跑。

一个“朋友”的电话,一张免费的机票,就把他骗来了这里。

家里给的八千块旅游费,成了他踏入地狱的门票。

他以为自己是来淘金的,没想到是来卖命的。

好在,大二那年闲着没事,他考了个驾照。

这成了他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

园区里,几个走得近的人都走散了。

车上,只剩下他一个。

快点,再快点。

左青风的喉咙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脚下的油门已经踩到了底。

仰光马上到了。

听说那里有华夏的大使馆。

红色的国旗,是这片绝望土地上唯一的光。

到了那里,自己这条命,就算保住了。

左青风根本没有意识到小国家的人,开车不看路。

忽然。

一辆老式的丰田红杉皮卡,从看不清情况的路口,疯了一样窜了出来。

像一颗脱膛的炮弹。

左青风的瞳孔瞬间缩成了一个针尖。

他想打方向。

来不及了。

“砰——!”

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

然后,是浓浓的汽油味。

几秒后,火焰像一条巨龙,吞噬了两辆车,也吞噬了他所有的希望。

在意识坠入黑暗的最后一秒。

他的视线,落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已经被撞得稀烂。

旁边散落着一堆东西。

康师傅的红烧牛肉面。

压缩饼干。

德芙巧克力。

还有两包新买的软玉溪,一个红色的一次性打火机。

一副金丝眼镜,还有碎掉一边的镜片。

两罐冰红牛,瓶身上还挂着水珠。

应该是用刀子划伤自己的那人留下的。

可惜,本该吃蛋糕的日子,他被自己用半截砖头打死了。

左青风意识逐渐模糊。

爸妈,我怕是回不去了,对不起。

……

意识像沉在深海里的石头,被无尽的黑暗包裹着。

左青风却诡异地感觉自己还活着。

他能听见声音。

屋外,有人在压着嗓子说话,像怕惊扰了什么。

“头,青风这小子怕是不行了。”

一个粗粝的男声响起,带着一丝不耐烦。

“已经昏睡三天了,烧得跟个炭似的,嘴里尽说些胡话,别打我、药品什么的……”

“咱们的差事要紧,到宁古塔就剩下不到一个月的路程了。“

“再耽搁下去,到了那边,咱们怕是不好交代。”

“要不……咱们先走吧,让六哥留下照顾他?”

短暂的沉默后,另一个更沉稳的声音响了起来。

“都给我住嘴。”

“他爹左大柱是怎么死的,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谁不是吃了他的人血馒头?”

这话一出,屋外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那声音压得更低。

“那是他家最后一根独苗。”

“做人做事,都他娘的给自己积点德。”

“雪已经化了,咱们再等两天,就两天。”

“前面不远就是吉林乌拉尔,也算咱们这些同僚给老左一个交代。”

“是死是活,全看他自己的造化。”

“后天一早,动身。”

外面的声音消失了。

左青风却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一柄巨锤狠狠砸中。

爹?左大柱?

宁古塔?吉林乌拉尔?

这些人……吃了他父亲的人血馒头?

他想睁开眼,眼皮却重如泰山。

喉咙里像被灌满了滚烫的沙子,发不出任何声音。

无边的黑暗中,他仿佛又看到了那条自车底窜出的火龙。

紧接着,一个毫无感情的、像是用无数金属摩擦声合成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满足条件】

【囚徒押送系统,绑定成功。】

【新手礼包已发放至系统空间,宿主可随时开启。】

【商城(1级)已开启,可购买部分物品。】

【更多功能,请宿主自行摸索。】

系统?

左青风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汇。

一股庞杂的记忆洪流,便如决堤的洪水,轰然冲进了他的脑海!

那不是看电影,那是酷刑。

每一帧画面,都带着原主的情绪。

他看到了一个同样叫左青风的少年,皮肤白皙,眼神清澈。

他看到了京城洛阳的繁华,看到了大理寺衙门的威严。

也看到了一个叫左大柱的男人。

那是他的父亲,最后一次押送犯人到岭南,回来的只是二十两阵亡抚恤金。

然后,他接替了父亲的位置。

第一次,押送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