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丈夫祁煜寒的升迁答谢宴上,司仪满面春风地邀请我上台。
“下面,有请我们祁司长的贤内助,宁阙霜女士,为祁司长准备了一份特别的升迁贺礼。让我们共同欣赏大屏幕!”
全场目光聚焦于我,带着好奇与谄媚。
祁煜寒也微微侧身,嘴角噙着一丝志得意满的笑。
我接过话筒,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最后落在祁煜寒脸上,声音清晰柔亮:“这份VCR,我准备了很久,希望煜寒......和各位,都喜欢。”
灯光暗下,巨大的屏幕亮起,画面中没有预想中的事业历程回顾,而是一个酒店房间的私密角度。
紧接着,那个我资助了多年,看似清纯如山涧小白花的女教师出现了。
白荞微穿着真丝睡袍,对着镜头,语气带着一种将得逞的撒娇与得意,声音清晰地传遍宴会厅每一个角落:
“祁哥说了,只要宁阙霜死了,我就能光明正大进宁家。到时候,宁家的一切,还有祁哥,都是我的。”
“轰!”如同一颗惊雷炸响在富丽堂皇的宴会厅。
祁煜寒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他猛地扭头看我,眼神里是滔天的惊骇、愤怒,以及一丝“你怎么敢”的难以置信。
我端起酒杯,遥遥向他致意,用只有我们两人能读懂的口型,无声地说:
“祁煜寒,这份贺礼,你可还满意?”
1
时间倒回三个月前。
父亲去世一周年祭日刚过,我在他生前的书房里整理遗物。
那个书架顶层的紫砂壶,是他心爱之物,我本想取下擦拭,指尖一滑,壶身坠落,“啪”一声脆响,四分五裂。
碎片中,一个用防水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事,格外刺眼。
是一个U盘。
鬼使神差,我将它插入电脑。
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命名是一串冰冷的数字。
父亲去世前一周的日期。
点开,是私家侦探长达数百页的调查报告。
对象,是我的丈夫,祁煜寒。
照片,行程记录,酒店开房信息......铁证如山,记录着他与那个我亲手资助、送入大学、甚至安排她进入山区支教积累履历的白荞微,已经秘密交往三年。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变得困难。
然而,更刺目的还在后面。
一页医院记录,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眼底。
两年前,我因意外流产,躺在手术台上承受剜心之痛的那个下午,同一个时间,祁煜寒,我的丈夫,正陪着白荞微,在城西一家以隐私著称的私立妇产科医院,做了人流手术。
报告最后附着的几张聊天记录截图,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白荏薇:「寒哥,我们的孩子......我真的很舍不得打掉。」
祁煜寒:「微微,听话,现在还不是时候。」
白荏薇:「嗯,我知道。等她死了我们再要孩子。到时候,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等她死了......”
这四个字,在我眼前不断放大,扭曲,如同恶毒的诅咒。
我坐在父亲生前常坐的那张宽大皮椅上,皮质冰凉的温度透过衣物渗入肌肤。
没有眼泪,没有歇斯底里,只有一种彻骨的寒冷,从心脏开始,蔓延至四肢百骸。
书房里静得可怕,只有窗外夕阳一点点沉落的光影变化。
原来,父亲早就知道。他直到临终,都未曾向我透露半分。
是保护?是顾忌?还是......另有安排?
握着鼠标的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血痕,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3
那天晚上,祁煜寒很晚才回来,身上带着应酬后的酒气和淡淡香水味。
他一边松着领带,一边像往常一样,用带着些许疲惫的慵懒语气问:“还没睡?”
语气里,听不出半分对那个流失的孩子的愧疚,对他另一个孩子被终结的惋惜。
我没有开大灯,只打开了客厅那台昂贵的投影仪。
“等你。”我声音平静无波,“看场好戏。”
他皱眉,尚未反应过来,整面电视墙已经亮起。
U盘里的内容,一帧帧,一幅幅,清晰地、毫无保留地投射在雪白的墙面上。
那些亲密相拥的照片,刺眼的医院记录,还有那句“等她死了我们再要孩子”的聊天记录,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悬停在客厅奢华的空气里。
祁煜寒的脸色,从微醺的红润,变为震惊的煞白,最后沉淀为一种阴鸷的铁青。
他沉默地看着,直到所有画面播放完毕,屏幕归于一片死寂的蓝。
然后,他转过头,眼神里最初的慌乱已被一种破罐破摔的冰冷取代。
“宁阙霜,”他冷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你父亲,他早就知道了。”
他向前一步,带着酒气和压迫感:“你知道他为什么直到死都没戳穿吗?因为他需要我!需要我这张牌在西南那些错综复杂的项目里为他,为宁家冲锋陷阵!他没得选!”
他又逼近一步,声音带着狠厉:“你呢?你没了我,宁家在西南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那些虎视眈眈的狼,谁来替你挡?你以为我这些年陪笑脸、装孙子是白干的?”
“告诉你,现在我手里掌握的资源和人脉,离开宁家,我照样风生水起!倒是你,宁阙霜,离开我,你试试看?宁家这艘大船,还能不能开得稳!”
我关掉投影仪,客厅陷入昏暗,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进来一点模糊的光,映照着他扭曲的面孔和我异常平静的脸。
我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个......即将被我亲手摧毁的敌人。
“那就试试看,”我轻声说,每个字都清晰无比,“谁先死。”
4
第二天,我以宁家慈善信托基金唯一掌控人的身份,召开了紧急理事会。
没有冗长的解释,没有情感的宣泄,我直接出示了部分财务异常数据,提议并强势推动通过了决议:即刻起,冻结信托基金旗下所有与祁煜寒相关,或经由他介绍、担保的一切投资与资金流。
动作快、狠、准。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出去。
当天下午,祁煜寒就接到了西南某个关键合作方负责人的电话,语气焦急万分,表示之前谈好的、本已板上钉钉的巨额资金,因“技术原因”和“风险评估”需要暂缓注入。
他怒气冲冲地摔门回家时,我正在客厅慢条斯理地插花,修剪着一束空运而来的红玫瑰的枝丫。
“宁阙霜!你够狠!”他一把扫落茶几上那只价值不菲的水晶烟灰缸,碎裂声刺耳惊心。
“你敢断我资金链?信不信我让你宁家在西南的所有布局,所有的项目,全都烂尾!大家一起玩完!”
我小心地将一支开得最盛的红玫瑰插入古董花瓶,头也没抬,声音淡漠:
“烂尾?祁煜寒,那些项目明面上挂在宁氏旗下,可实际运作、人脉维系,哪一样不是经你的手?真烂尾了,第一个被问责、被圈内唾弃、永世不得翻身的,是你这个直接负责人兼既得利益者。我宁家顶多伤筋动骨,耗些钱财时日。你呢?你输得起你如今的位置,和未来的前程吗?”
他死死地盯着我,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像是要喷出火,却又被我的话钉在原地,无法反驳。
这,只是第一回合。
5
我知道,冻结资金只是敲山震虎。
祁煜寒背后还有他的上司,组织部的裴谦之副部长。
裴部长需要祁煜寒完成那个至关重要的涉外项目谈判,在这个节骨眼上,绝不会轻易放弃他。
而祁煜寒自己,也绝不可能坐以待毙。
所以,在他寻求裴部长庇护和准备反扑之前,我必须先点燃舆论的引线,把水搅浑。
我安排的人,“恰巧”在那个时间段,去深度采访了白荞微支教的山区学校。采访主题本是弘扬奉献精神,但在“无意间”的闲聊中,校长感慨又带着几分羡慕地透露,白老师虽然人在山区吃苦,但在城里名下竟有三套地段不错的房产,还有两辆价值不菲的豪车。
敏锐的记者“顺势”追问资金来源,校长在镜头前立刻显得支支吾吾,面露难色,最终含糊其辞:“这个......白老师说是家里支持的......也听说是她男朋友资助的......好像是个在京城当官的......具体我们就不太清楚了......”
报道一出,经过几个有影响力的渠道推送,#贫困县女教师的百万资产# 这个话题如同滴入滚油的水,瞬间引爆全网。
清纯励志的支教女教师与神秘京城官员,巨大的身份反差和想象空间,足以吸引所有眼球,点燃公众的窥探欲与道德审判。
祁煜寒办公室和私人的电话那天几乎被打爆。
他铁青着脸回到家,在我面前摔了第二个杯子。
“宁阙霜!你非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搞得这么难看?”
我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最新的财经杂志,头也没抬,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难看?祁司长,这才哪到哪?比起你们在床上翻滚的精彩视频,这点不痛不痒的爆料,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
他瞳孔骤缩,死死地盯着我,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我。
6
舆论发酵的压力,果然让裴谦之坐不住了。
他亲自给我打了电话,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阙霜啊,我知道你受了委屈。
煜寒这次,做得确实过分。但你要以大局为重,家和才能万事兴。
他现在负责的那个涉外项目,正处在关键阶段,不能出任何岔子。
给我个面子,这件事,先冷处理。
等项目顺利结束,我亲自押着他,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我拿着电话,语气把握得恰到好处,带着恭敬,又透着一丝隐忍的委屈:“裴部长,您亲自开口,这个面子我不能不给。
我可以暂时停止向媒体提供更多信息,但祁煜寒必须立刻、彻底和白荞微断绝所有关系,并且,让白荞微立刻离开京城,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当着裴部长的面,祁煜寒表现得痛心疾首,信誓旦旦地保证:“部长,您放心,我知道错了,是我一时糊涂。
阙霜,我向你保证,马上和她断干净,送她走,绝不再牵连!”
裴部长满意地点头,又安抚了我几句。
我以为,至少能暂时斩断他们的联系。
可我低估了祁煜寒的胆大妄为,也高估了白荞微在他心中的分量。
他表面上应承,转头就动用了秘密渠道和人脉,将白荞微送去了新加坡“避风头”,美其名曰“留学深造”,并安排了人妥善“照顾”。
他以为他做得天衣无缝。
殊不知,他动用的人脉圈里,早就有我父亲生前埋下的,只对我效忠的钉子。
每一步,都在我的监视之下。
7
祁煜寒的阳奉阴违,彻底斩断了我最后一丝犹豫。
我动用了父亲留下的、那张从未轻易启动的暗网。
更脏、更不堪的真相,被一层层剥开,摊在我面前。
白荞微,根本不是什么家境贫寒、努力向上的山区女孩。
她是某个小县城建材商的女儿,家境虽不算大富,也绝对称不上贫困。
所谓的“支教”,是为了获取宝贵的基层工作经历,为她日后考公务员、进入体制内铺路加分。
她同时周旋在三名实权官员之间,利用他们获取利益和信息。
而其中一人,竟然是祁煜寒在部里的直接竞争对手,同为副司长的梁修远!
更讽刺的是,祁煜寒利用职权,在西南项目中,为白荞微家族的建材企业大开绿灯,违规操作,输送了巨额利益。
他用宁家和国家的资源,去养肥他小情人的家族,以及他潜在的政敌。
看着这些触目惊心的报告,我笑了。
笑祁煜寒的眼盲心瞎,笑白荞微的贪婪无耻,更笑自己当年的引狼入室,愚蠢透顶。
愤怒过后,是极致的冷静。
我决定,给他们再加一把火,引他们进入我精心布置的最终陷阱。
我主动约祁煜寒在书房谈判。
我换上了柔软的家居服,卸去了妆容,脸上带着刻意营造的、难以掩饰的疲惫与灰败。
“祁煜寒,”我垂下眼睫,声音有些沙哑,“我累了,真的累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审视与怀疑。
“我们离婚吧。”我抬起头,眼里适时地泛起一丝水光,又迅速隐去,“财产,你随便分。
我只要宁家的核心产业和父亲的基业。
其他的,包括西南那些你费尽心血的项目,我都可以放手,给你。”
祁煜寒愣住了,眼中瞬间闪过狂喜、算计,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他沉吟着,指节轻轻敲击桌面,似乎在快速权衡利弊。
最终,他提出了他的条件:“离婚可以。除了你说的宁家核心产业,我还要宁氏在西南那三个利润最丰厚的核心项目的绝对控制权。必须完全独立,不受宁氏掣肘。”
胃口真大。
我心底冷笑,面上却露出挣扎、不甘,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妥协,仿佛耗尽了所有心力:“......好。我答应你。但是,下个月是我父亲忌日,家族要举行祭祖大典。
你陪我参加,在宁家祖祠前,当众承诺,此生不负宁家,给族老们一个交代,也让我......能稍微保留一点颜面,走得......不那么难堪。”
祁煜寒为了拿到他梦寐以求、足以让他彻底独立甚至反超宁家的项目控制权,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祭祖那天,青烟缭绕,庄严肃穆。
他在宁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在众多族亲元老的见证下,身穿传统礼服,言之凿凿,声音洪亮地发誓:“祁煜寒在此立誓,此生忠于宁家,绝不负宁阙霜,若有违背,天诛地灭!”
我站在他身侧,低眉顺眼,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着一支正在工作的微型录音笔,清晰地录下了他每一个虚伪的字眼。
8
祁煜寒负责的涉外项目,在他的全力斡旋下,终于“顺利”完成,取得了“圆满成功”。
加上裴部长的大力举荐和之前舆论的“澄清”,他的晋升公示期安然度过,正式升任某重要部门正司长。
春风得意的他,举办了这场极其隆重、几乎汇聚了京城半壁江山的内部答谢宴。
裴谦之部长更是亲自出席,坐在主桌,为他站台助威。
我身着那身量身定制的黑色丝绒礼服,准时出席,妆容精致,举止优雅。
祁煜寒看到我,眼神复杂了一瞬,但很快被志得意满所取代。
他大概以为,我已经彻底认输,今天是来服软求和,或者至少是来扮演恩爱夫妻,维持最后体面的。
直到司仪热情地邀请我上台。
直到我微笑着说出“特别准备的VCR”。
直到屏幕上出现白荞微那张脸,和那句石破天惊的“只要宁阙霜死了......”
全场死寂。
祁煜寒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身体僵硬,如同被冰封。
第二章
我拿起话筒,声音透过优质的音响设备,清晰而冰冷地传遍每个角落:“看来,祁司长这位所谓的‘灵魂伴侣’,对我宁家的家产,以及祁司长本人,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祁煜寒猛地看向我,眼神如同淬毒的利箭,恨不得将我万箭穿心。
我没给他任何喘息和辩解的机会,直接示意工作人员切换了画面。
“另外,祁司长可能还被蒙在鼓里。在你为她奔波打点、送去新加坡‘避风头’的时候,你的这位‘灵魂伴侣’,正与你在部里的竞争对手,梁修远司长,在异国他乡,深入地......探讨人生的‘真谛’呢。”
大屏幕上,赫然是白荞微与梁修远在新加坡某高档餐厅包厢里的亲密合照,两人举止暧昧,耳鬓厮磨。
照片的拍摄时间,清晰地显示在她所谓“避风头”的时期。
“你胡说八道!这是伪造的!”祁煜寒失控地低吼,额角青筋暴起。
就在这时,我“好心”地接通了早已连线成功的、白荞微越洋电话的现场音频。
她尖利慌乱的声音瞬间响彻大厅:
“祁哥!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是梁修远!是他主动找我的!
他说他能帮你渡过难关,能在部里给你支持!
我是为了你才......才不得已虚与委蛇的!”
“哗——!”
全场哗然!
这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辩解,坐实了一切。
裴谦之部长的脸色,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变为铁青,最后化为一片骇人的黑沉。
他猛地站起身,看也没看面如死灰的祁煜寒一眼,对着随行人员厉声道:
“通知相关部门,立即暂停祁煜寒同志的一切职务!配合组织审查!”
说完,他拂袖而去,留下一众目瞪口呆的宾客。
满座皆惊,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起。
祁煜寒僵立在舞台中央,众目睽睽之下,从权力的云端,狠狠跌落,摔得粉身碎骨,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9
审查程序启动,祁煜寒的问题被一层层揭开。
舆论再次引爆,这次是实打实的丑闻。
他彻底慌了神,往日围绕着他的那些“朋友”、“盟友”纷纷避之不及。
他第一次放下所有尊严和骄傲,找到我,跪在我面前,涕泪横流,狼狈不堪:
“阙霜,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是白荞微那个贱人!是她勾引我!是她和她家里人贪得无厌!我是被她蒙蔽了!”
他抱着我的腿,声音哽咽,“求你,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帮帮我!帮我在裴部长面前说句话!只要度过这一关,我什么都不要了,我都还给你!我们离开这里,重新开始......”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个我曾经倾尽资源扶持、也曾付出过真心的男人,此刻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帮你?”我轻轻抽出自己的腿,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的嘲讽,“可以啊。”
他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希望的光。
“陪我回你老家一趟。”我慢条斯理地说,“在你祁家父母面前,在你祁家列祖列宗的坟前,说清楚,你祁煜寒,到底是谁。把你当年为了攀附宁家,编造的那些谎话,一五一十,全都说清楚。”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抗拒。
他的身世,是他最大的忌讳,是他费尽心机想要抹去的污点。
但为了那一线生机,他咬了咬牙,眼底闪过一丝狠绝,最终还是答应了。
我带他回到了那个他阔别十年、位于贫困山区的故乡。
回到了他出生的那个破败村庄。
在祁家杂草丛生、几乎无人打理的祖坟前,我提前安排的人,已经“请”来了附近的村民和族老。
我当众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盖着红章的户籍档案复印件,声音清晰地宣读:
“祁煜寒,原名,祁福根。
父,祁大壮,母,王菜花,均健在,目前居住在村东头老屋。
其兄,祁福贵,因参与团伙诈骗,目前正在XX监狱服刑,刑期八年。”
“当年,此人为了攀附我宁家,改名换姓,精心编造‘父母双亡、身世凄苦的孤儿’人设,骗取我父亲同情与信任。
为了彻底掩盖真相,他十年来未曾回家探望过一次,拒绝支付赡养费用,任其亲生父母在贫病交加中苦苦挣扎!”
村民一片哗然!
指指点点的声音,鄙夷唾弃的目光,如同无数支利箭,射向跪在祖坟前的祁煜寒。
他父母老泪纵横,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们“有出息”的儿子。村民们愤怒的议论声几乎要将他淹没。
“真是个白眼狼!”
“为了往上爬,连爹娘都不要了!”
“呸!丢我们祁家祖宗的脸!”
祁煜寒跪在那里,头深深埋下,浑身颤抖,承受着千夫所指,无法辩驳,也无从辩驳。
10
从他那不堪的老家回来,我知道,收网的时刻到了。
我向检察机关提交了完整的、证据确凿的举报材料:
祁煜寒利用职权,为白荞微家族企业在其负责的西南项目中违规牟利,合同、账目、资金流水清晰可查,涉案金额高达数千万。
在西南项目中收受多家企业巨额贿赂,并在境外开设多个秘密账户进行洗钱。
与数家有黑社会背景的企业勾结,充当其“保护伞”,为其违法犯罪活动提供便利。
同时,我向媒体曝光了他之前承诺的“离婚财产分割”完全是一场骗局。
他早已通过白荞微及其家族成员,利用复杂的地下钱庄和离岸公司通道,将大量非法所得和部分宁家资产转移至境外。
而最致命的一击,是我提交了他在宁家祖祠前,信誓旦旦发誓“此生忠于宁家”的完整录音。
这份录音,完美证明了他从一开始就是处心积虑的欺骗,主观恶意极深,为后续的所有追责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铁证如山,舆论滔天。
检察机关迅速对祁煜寒正式立案调查,并立即采取了留置措施。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白荞微为了最大限度减轻自己的罪责,在被警方控制后,迅速供出了更多祁煜寒违法乱纪的细节,包括一些隐秘的权色交易和利益输送链条。
梁修远为了彻底撇清自己,抢占祁煜寒倒台后空出的权力位置,主动向组织提供了大量祁煜寒与其他官员进行利益往来、构筑小圈子的证据。
祁煜寒那些昔日称兄道弟的政治盟友,此刻唯恐被牵连,纷纷倒戈,争先恐后地提供对他不利的证词,拼命划清界限。
就连最初还想保他的裴谦之部长,在看清大势已去后,也亲自撰写报告,将祁煜寒定性为“政治投机分子、道德沦丧的两面人”,彻底与他切割。
多米诺骨牌,以摧枯拉朽之势,彻底崩塌。
11
我出席了祁煜寒的庭审。
他穿着灰色的囚服,剃短了头发,憔悴苍老了许多,早已没有了昔日挥斥方遒的司长风采。
法庭庄严肃穆,公诉人宣读着长长的起诉书,每一项罪名,都对应着他曾经的贪婪与背叛。
法院最终宣判:祁煜寒,因犯受贿罪、滥用职权罪、洗钱罪等多项罪名,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八年,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法槌落下,一锤定音。
庭审结束,法警押着他准备离开。
在经过旁听席时,他忽然挣扎着停下脚步,回过头,目光穿过人群,死死地盯住我。
那双曾经深邃迷人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浑浊的绝望与不甘。
他嘶哑着嗓子,用尽力气喊了一句:“阙霜!我错了!我真的......爱过你!”
声音在寂静的法庭里回荡,带着一种迟来的、廉价的忏悔。
我平静地注视着他,目光里没有波澜,没有恨意,甚至没有怜悯,只有一片冰冷的虚无。
我清晰地回应,每个字都像冰珠落玉盘:
“你爱的,只是宁家能带给你的权势、财富和捷径,从来不是我,宁阙霜。”
尘埃,终于落定。
我正式接管宁家全部产业,成为宁氏集团名副其实的掌舵人。
我没有放过白荞微。
我向教育部门实名举报了她学历造假、师德严重败坏,与多名官员保持不正当关系并牟利等问题。
证据确凿,她的教师资格被永久吊销。
她家族的建材企业,也因涉嫌非法经营、行贿等罪名被彻底查封,负债累累。
据说,走投无路之下,为了逃避债务和活下去,她最终被家人安排,嫁给了一个年过六旬、在偏远地区做矿山生意、脾气暴戾的土老板。
那人前妻据说是被他打跑的,白荞微过去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她彻底消失在了公众视野,活成了她自己曾经最鄙夷的样子。
我将祁煜寒这个典型案例的所有内幕与教训,整理成了详尽的商学院内部教材,书名定为:《权力寻租的代价——论企业治理与高管道德风险防范》。
后来,狱中传来消息。
祁煜寒在里面过得极为艰难,曾被他在西南项目中打压、处理过的利益方,找人在里面“特别关照”了他。
一次激烈的冲突中,他被打成重伤,脊椎神经受损,虽然抢救回来,但下半身彻底瘫痪,余生都将在轮椅和病痛折磨中度过。
在父亲的忌日,我独自一人来到西山墓园。
天空飘着蒙蒙细雨。我将一束他生前最爱的白菊,轻轻放在冰冷的墓碑前。
照片上的他,目光依旧睿智、深沉,仿佛洞悉一切。
“父亲,”我轻声开口,雨水打湿了我的发梢,声音却异常平稳,“您生前护着、栽培,却最终让您失望寒心的人,我替您......清理干净了。”
“宁家,我会守好。您放心。”
站了许久,我才转身离开。
雨丝拂面,微凉。
我会继续掌控并拓展宁家的商业版图,同时,开始着手系统地培养真正有德行、有潜力、懂得感恩的年轻人。
但我立下了一条新的、不容逾越的铁律:
任何接受宁家资助或重点培养的人,必须签署一份具有严格法律效力的“道德承诺书”。
一旦违背核心承诺,尤其是涉及诚信、廉洁与基本人伦,宁家将启动终身追责程序,不惜一切代价,追究到底。
阳光总在风雨后。
但有些教训,必须用血与火铸刻,方能警示后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