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后山风很大,吹得杂草哗哗作响。
妈妈牵着我的手,力气大得像要把我的骨头捏碎。
那把小铲子被她插在后腰上,随着走路的节奏一晃一晃。
“妙妙,玩过捉迷藏吗?”
她突然问。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没人跟我玩。”
“今天妈妈跟你玩。”
她停在一处烂尾楼的基坑旁。
那里有一堆新翻的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腥味。
“看到那个土堆了吗?婷婷妹妹就在下面睡觉呢。”
妈妈的声音很轻,像在讲睡前故事。
“她太吵了,总是哭,还说我身上臭。”
“我就让她睡着了。”
“妙妙,你也想睡吗?”
她转过头,那双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眼白,或者是我的错觉。
她在试探我。
她在评估我是不是还有利用价值。
如果我现在表现出一丁点恐惧或者正常人的反应,我就会被埋进土里。
我立刻蹲下来,抓起一把土,往嘴里送。
“土!好吃!像巧克力!”
我嘿嘿傻笑,把那带着腥味的泥土塞进嘴里,用力咀嚼。
砂砾磨着牙齿,咯吱作响。
我想吐,但我必须咽下去。
妈妈愣住了。
她眼里的杀气慢慢消退,换上了一种嫌弃。
“真是个傻子。”
她一脚踢开我的手。
“别吃了,脏死了。”
她似乎放心了。
一个连土都吃的傻子,能懂什么杀人埋尸?
“走,妈妈带你去个好地方。”
她拉起我,往烂尾楼深处走去。
那里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车牌号被泥巴糊住了。
车旁边站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转过身,我认出了他。
是徐建国。
那个丢了草莓的徐总。
也是婷婷的爸爸。
他看到我们,皱起眉头:“怎么把这傻子也带来了?”
妈妈媚笑着贴过去:“这傻子听话,还能帮咱们顶雷。要是警察查到了,就说是这傻子贪吃,把那丫头推下去的。”
徐建国冷哼一声:“你那死鬼老公要是知道你这么对他女儿,不得从坟里爬出来?”
“他?他就是个废物,死得好。”
妈妈啐了一口。
“东西带了吗?”徐建国问。
妈妈把那个黑色的商务手机递过去:“都在这里面了。照片,视频,都有。”
徐建国接过手机,脸色阴沉:“你最好把备份都删了。不然......”
“放心,只要钱到位,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
妈妈抱住徐建国的胳膊,笑得花枝乱颤。
我站在旁边,脑子嗡嗡作响。
原来,他们是一伙的?
婷婷不是妈妈杀的?
或者说,不仅仅是妈妈?
徐建国是婷婷的亲爹啊!
“行了,那丫头处理干净没?”徐建国看了一眼那个土堆。
“埋得深着呢,还在上面种了棵树苗。”妈妈邀功似的说。
“那就好。我那个黄脸婆现在正在网上发疯找孩子呢,正好,这波流量我也能蹭蹭,给公司打个广告。”
徐建国点了根烟,一脸无所谓。
“那我的钱......”妈妈搓了搓手。
“少不了你的。一百万,打你卡上了。”
徐建国扔掉烟头,踩灭。
“不过,这傻子看到了咱们见面......”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杀意。
妈妈挡在我面前:“别急啊,这可是最好的替罪羊。万一东窗事发,就把锅全甩给她。精神病杀人又不犯法,顶多关精神病院。”
徐建国想了想,笑了。
“也是。最毒妇人心啊,连亲闺女都算计。”
“彼此彼此,虎毒不食子,你不也把亲闺女埋了吗?”
两人相视一笑,笑声在空旷的烂尾楼里回荡,比鬼哭还难听。
我低下头,看着脚尖。
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原来,那句“虎毒不食子”,在这里是个笑话。
两个魔鬼。
既然你们想让我当替罪羊。
那我就当个彻底的“疯羊”。
把你们这艘船,顶个稀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