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儿,你快说啊!定是给你写信之人要害你!”丞相夫人曲氏仿佛抓住了关键点,望向女儿的眼神里满是关心与急迫。
盛敏嘉嘴唇紧咬,犹豫和挣扎在脸上轮换。
最终,那些想说的话被她用沉默嚼碎,吞吐入肚。
她不会说的。
不会说那封密信是清淮哥哥写给她的。
三日前,一封书信摆在她妆台上。
拆开阅读,约她明日晌午在城郊的城隍庙一聚,有急事商议。
署名是陈清淮。
她认得清淮哥哥的字迹,端方优雅,清隽有力,恰如其人般沉稳从容。
不会错的。
小翠见了,在旁添油加醋道:“小姐,定是陈世子放不下您,不希望您嫁给王世远,想帮您呢!”
盛敏嘉当即羞红了脸:“真的吗?那你说,清淮哥哥会怎样帮我?”
小翠眼咕噜一转,尽捡小姐爱听的说:“奴婢觉着,许是陈世子想娶了您做平妻。”
“娶我?做平妻?”盛敏嘉心花怒放。
那赵妙仪是圣上赐婚,与清淮哥哥根本没有感情,若清淮哥哥真愿意要了自己,别说做平妻,就算是做妾,她也是肯的。
小翠捏着肩,面上尽是谄媚:“您和陈世子青梅竹马,他哪能真舍得您嫁了别人去,世子慧眼识珠,准是知道您是被陷害的,才想方设法要救您出泥潭呢!”
这话说进了听者的心坎里,盛敏嘉激动万分,当晚都没睡踏实,第二天天不亮就起来梳妆打扮。
可来到城隍庙后,别说清淮哥哥了,连个鬼影都没瞧见。
她等了又等,直至日落西山,才失望归府。
虽然清淮哥哥爽约,但她绝不会将他出卖。
他定是有苦衷才没来赴约的。
“嘉儿,你快说啊!到底是谁约你过去的?”曲氏焦虑如麻,急切地盯着女儿,手中帕子快被绞碎。
盛敏嘉仿佛下定决心般:“清者自清,反正人不是我杀的。”
她绝不能把清淮哥哥卷入此事。
张悬朝两个手下看了眼:“那便请盛小姐移步京兆府,倘若真有冤情,本官自会查明。”
两名手下立即会意,一左一右将人围在中间:“盛小姐,请。”
曲氏疯了似的扑上去,死死拽住嘉儿的肩膀将其护在怀中,“不行,你们不能把她带走!”
张悬冷喝一声:“丞相夫人,您是要阻挠京兆府办案么?”
威严的气势加上那张肃穆的脸,在场竟无一人敢造次。
盛康深知大女儿之事已无力回天,索幸他还有好几个女儿,总有一个能风光无限嫁入公爵之家。
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相府的最后一点体面。
“夫人,嘉儿的事就交给府尹大人办吧。”妇人间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曲氏不可置信的望向自己的夫君:“嘉儿自幼养尊处优,如何能在牢里吃得了苦?”
盛康不耐烦地给身旁的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立即上去抓住夫人的手,“夫人,您就听丞相的吧,张大人不会叫小姐受委屈的。”
盛敏嘉苦笑,她这个爹向来凉薄,眼里只有自己的仕途。
扔掉一个女儿,又算什么呢。
曲氏到了最后一刻还不忘寻求一个真相,“嘉儿,你一定要把害你那人说出来啊!”
当天,丞相嫡女盛敏嘉因谋杀兵部尚书之子王世远被押入京兆府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是夜。
京兆府大牢中。
盛敏嘉坐在干巴的木床上,湖水蓝的丝绸裙摆被勾出好几条口子。
这里又脏又臭,空气中还飘着一股馊味,令人闻之作呕。
她堂堂丞相府大小姐哪里待过这种污浊之地,大声喊叫起来:
“我要让大理寺接手此案,你们快放我出去!”
大理寺是清淮哥哥的地盘,他一定会帮自己洗刷冤屈的。
一名贼眉鼠眼的狱卒还真被她喊了过来,“盛小姐,您还是省点力气吧,有人来看您了。”
盛敏嘉“蹭”的站起来,与环境格格不入的纤纤玉手紧紧抓着木制围栏:“是不是清淮哥哥,是不是清淮哥哥来了?”
另一名牛高马大的狱卒带着一位翩翩公子从远处踏来。
逆着光,她只能隐约看见那位公子的身形,清瘦挺拔,玉树临风。
轻盈的束带随脚步飘扬,与她心目中日思夜想的男子甚是相似。
“清淮哥哥,你来救我了!”
盛敏嘉响亮的嗓音由于激动而微微发颤,声音穿过狭长昏暗的走道,发出阵阵呜咽。
男子眼神闪了闪,轻掩口鼻,耐着性子踩过潮湿昏暗的地面,来到满眼期待的盛敏嘉之前。
“怎么是你?”盛敏嘉犹如从云端坠落,整个人都蔫了。
来人正是陈清淮的庶弟,妾室柳姨娘所生的儿子,陈清凡。
兄弟二人身量相似,若是细看,眉眼间也有几分雷同。
狱卒打开门,捏了捏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子,眉开眼笑道:“只有一柱香的时间,你们抓紧点。”
盛敏嘉坐回木床,冷冷的问:“清淮哥哥呢?他叫你来的?”
“呵。”陈清凡似是听见了笑话般,反问道:“你不会真觉得,那封信是陈清淮写给你的吧?”
别人的字他或许模仿的不像,但陈清淮的字,他可是从小便被父亲逼着临摹。
足以以假乱真。
“你什么意思?”事到如今,盛敏嘉还存有一丝希望。
“意思就是......”他向前几步,弯下腰,凑到她耳边:“王世远是我杀的,信是我写的,金钗也是我让人偷来嫁祸你的。”
盛敏嘉惊恐的瞪大了眼,料想不到眨眼之间他竟自己承认了一切。
她张大了嘴,想喊人来,却又听到他如鬼魅般清寂的声音:“你就算洗脱嫌疑出去了又如何?以为还能嫁给我兄长?”
“你早已名声受损,别说炙手可热的大理寺卿,就连一般的世家公子也绝不会多看你一眼。”
“就算真有为了身份愿意娶你的寒门子弟,待过门后,还不是吃一辈子夹生饭?”
这话如同一桶冷水浇在头上,盛敏嘉气焰消了大半,她咬牙道:“你想怎样?”
陈清凡直起身,后退半步,直勾勾盯着她的脸:“我倒是有个主意。”
“你不如嫁给我,既然那赵妙仪可以未过门便入住侯府,那你也可以。”
“只要入了永安侯府,你想爬陈清淮的床,或是想做什么,我都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