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集团总部大楼顶层。
会议室里寂静无声。
长条会议桌两侧坐满了股东,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连呼吸声都压到了最低。
谁都知道昨晚夏家老宅那把火烧得有多旺,更知道今天这场董事会,名为“例会”,实为“逼宫”。
夏正国坐在主位上。
他特意穿了一身深灰色的手工定制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试图用这身行头撑起那摇摇欲坠的威严。
但他眼底的乌青和微微颤抖的手指,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虚张声势。
“吱呀——”
厚重的红木大门被推开。
夏闻笙走了进来。
他没穿正装,只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外面罩着件烟灰色的长风衣。
闲庭信步,像是在逛自家后花园。
阿杰跟在他身后,手里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厚厚的一摞文件。
“来了?”夏正国率先开口,声音沉闷,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压迫感,“让这么多长辈等你一个,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先发制人。
想用“孝道”和“辈分”这两座大山压人。
夏闻笙径直走到长桌的最末端——那是给列席高管坐的位置,并非股东席。
但他坐得很安稳。
修长的手指搭在桌面上,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
“哒、哒、哒。”
节奏缓慢,却像敲在人心口上的丧钟。
“各位叔伯都在。”夏闻笙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正好,省得我一个个通知。”
“放肆!”夏正国猛地一拍桌子,“夏闻笙!你昨晚在老宅纵火行凶,甚至阻拦救火,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吗?这是犯罪!如果不是我压着消息,你现在已经在局子里蹲着了!”
他站起身,目光扫视全场,试图寻找盟友:“各位,这样情绪不稳定、甚至有暴力倾向的人,怎么能继续担任夏氏的执行总裁?我提议,立刻暂停夏闻笙的一切职务,接受内部调查!”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没人附和。
甚至没人敢抬头看夏正国一眼。
那些平日里跟夏正国称兄道弟的老股东们,此刻都在低头研究面前的矿泉水瓶盖。
夏正国心里咯噔一下。
“你们……”
“说完了?”夏闻笙懒洋洋地打断了他。
他抬了抬手,身后的阿杰立刻上前,将手中的文件精准地分发给在座的每一位股东,最后一份,轻轻放在了夏正国面前。
“这是什么?”夏正国皱眉。
“夏董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夏闻笙靠在椅背上,转动着手腕上的佛珠,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我帮你回忆回忆。”
夏正国翻开第一页。
脸色瞬间煞白。
那是他五年前为了填补澳门赌债,私自挪用公款两个亿的转账记录。
翻开第二页。
那是他三年前为了包养情妇,利用空壳公司洗钱的证据。
第三页、第四页……
每一页,都是要把牢底坐穿的铁证。
“你……你居然敢查我?”夏正国手都在抖,文件散落一地,“我是你老子!夏氏是我的心血!你这个逆子,你这是大逆不道!”
“心血?”夏闻笙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他微微前倾身子,那是猎食者发动攻击前的姿态。
“夏正国,夏氏这五年如果没有我,早就在你的挥霍下破产清算了。你以为那些烂账是谁给你平的?你以为那些窟窿是谁给你补的?”
“我是为了夏氏!为了……为了……”夏正国语塞,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
“为了你自己那点可怜的面子和私欲。”夏闻笙替他补全了后半句。
他冲阿杰点了点头。
会议室前方的投影幕布降下。
一份巨大的股权结构图显现出来。
最顶端,赫然写着夏闻笙的名字,持股比例:51%。
“这不可能!”夏正国失声尖叫,“我手里有30%,你母亲留下的只有10%,剩下的都在散户和这些老东西手里,你怎么可能有51%?!”
在座的股东们终于抬起了头,却是一脸的无奈和讨好。
“老夏啊,你也别怪我们。”一个地中海发型的股东叹了口气,“闻笙给的价格太公道了,而且……跟着你,这船迟早得沉。”
夏闻笙站起身。
他身形高大,那一身黑衣像是一道压下来的阴影。
他一步步走向主位。
“夏董。”夏闻笙走到夏正国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已经瘫软在椅子上的男人。
“时代变了。”
他修长的手指捏住那份文件的边角,轻轻一抽。
“从今天起,夏氏姓夏,但不是你的那个夏。”
“你……我要杀了你!”夏正国彻底崩溃了,他猛地抓起桌上的烟灰缸就要砸过去。
还没等他抬起手。
两个早已等候多时的黑衣保镖冲了进来,一左一右,毫不留情地将他按在了桌子上。
“砰!”
那张保养得宜的老脸紧紧贴着冰冷的红木桌面,五官被挤压得变形,狼狈至极。
“带走。”夏闻笙转过身,没再看他一眼,“经侦大队的人在楼下等着了。夏董,那是你后半辈子的归宿。”
“夏闻笙!我是你爸!你会遭报应的!你个畜生!当初我就该掐死你!”
咒骂声随着大门的关闭,彻底消失。
会议室里恢复了死寂。
夏闻笙走到那个空出来的主位前,并没有坐下。
他只是单手撑着桌面,目光扫过全场。
“今天的会就开到这。”
“我不希望明天在任何媒体上看到关于今天细节的报道。”他顿了顿,语气轻柔,“懂吗?”
全体股东齐刷刷地点头,动作整齐划一。
……
云栖山庄。
夏星眠站在二楼卧室的露台上。
初秋的风带着凉意,她捧着一杯热牛奶,白色的热气在眼前氤氲开来,模糊了视线。
楼下的大铁门外。
夏婉还在哭。
“哥!我是婉婉啊!我真的是被逼的!都是爸妈指使我的!我是无辜的啊!”
她喊得嗓子都哑了,头发乱得像鸡窝,那身原本昂贵的定制连衣裙现在皱皱巴巴,沾满了尘土。
她抓着铁栅栏,像是监狱里的囚犯渴望自由。
曾经,夏婉是那个站在高处,嘲笑夏星眠是“野鸡”的人。
这才过了多久?
不到一个月。
命运就像一个恶劣的顽童,把所有人的位置都颠倒了过来。
夏星眠低头看着她,眼神平静水。
没有报复的快感,也没有多余的同情。
只觉得荒诞。
夏婉似乎感应到了视线,猛地抬头。
看到夏星眠的那一刻,她眼里的哀求瞬间变成了怨毒:“夏星眠!是你!一定是你这个贱人在我哥面前吹耳边风!你给我下来!我要撕烂你的脸!”
看,这就是夏婉。
哪怕到了这种地步,她依然觉得自己是高贵的真千金,依然觉得错都在别人。
夏星眠没有理她,甚至连一个表情都懒得给。
她只是轻轻抿了一口热牛奶,转身回屋。
“关窗。”她对正在打扫卫生的佣人说道,“太吵了。”
“是,太太。”
厚重的双层隔音玻璃缓缓合拢,将那些刺耳的咒骂声彻底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就在这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夏星眠走过去拿起手机。
是夏闻笙发来的消息。
只有短短的一段视频。
视频背景是夏氏集团的大楼门口,警灯闪烁。
两个警察押着一个垂头丧气的中年男人上了警车。
虽然只是个背影,但那身标志性的灰色西装,夏星眠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夏正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