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山庄外。
夏正国前脚刚被警车带走,后脚夏家这对母女就在大门口演上了。
“大家评评理啊!这就是我们养了十八年的好女儿,联合外人把亲爹送进监狱,要把我们逼上绝路啊!”
夏母跪在地上,头发披散,身上那件香奈儿套装故意弄得脏兮兮的。
她对着周围五六个举着手机正在直播的网红哭天抢地,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夏婉跪在旁边,更是哭得梨花带雨,时不时还捂着胸口做出一副要晕倒的虚弱模样。
网络直播间里,弹幕疯狂滚动。
【天啊,这也太惨了,豪门恩怨这么狠吗?】
【虽然夏正国可能犯了法,但做子女的也不能这么绝吧?】
【那个夏星眠以前不是假千金吗?占了人家十八年便宜,现在还反咬一口?白眼狼!】
【听说大少爷也是个疯子,这一家子都被这对狗男女害惨了!】
舆论的风向,正在被廉价的眼泪悄悄带偏。
二楼露台上,夏星眠低头看着这一幕。
她手里还捏着那张黑卡,指尖在硬质卡面上轻轻摩挲。
“太太。”忠叔站在身后,脸色难看,“保安已经准备好了,要不要把这些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主播都轰走?这也太不像话了。”
“轰走?”夏星眠收回视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轰走了,她们就能说是我们心虚,是资本家仗势欺人。”
她转身,将黑卡随手揣进睡衣口袋,拢了拢身上那件宽大的男士真丝衬衫。
那是夏闻笙的,穿在她身上显得空荡荡的,却莫名多了一股慵懒的威压。
“开门。”
夏星眠语气平静,“既然她们想演戏,那我就给她们搭个台子。去,把大门打开。”
……
雕花铁门缓缓向两侧滑开。
原本还在哭喊的夏母和夏婉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有用!那个贱丫头果然还是怕舆论的!
“星眠!星眠啊!”夏母见夏星眠从里面走出来,立刻膝行着就要扑过去,“妈知道你是好孩子,你快跟闻笙说说,让他放过你爸吧!我们是一家人啊!”
周围的网红们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手机镜头恨不得怼到夏星眠脸上。
夏星眠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冲过来的夏母。
她没有躲,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旁边的保安。
两个保安立刻上前,手中的橡胶棍一横,面无表情地挡住了夏母的去路。
“别碰我。”
夏星眠嫌恶地皱了皱眉,声音不大,却通过那几个网红的收音设备,清晰地传进了直播间,“你的手太脏,别碰我。”
【卧槽!这也太嚣张了吧?】
【果然是有钱了就变脸,什么嘴脸啊!】
夏母一听,哭得更凶了:“星眠,你怎么能这么说妈妈?这十八年,我给你吃给你穿,把你当亲生女儿疼,哪怕后来婉婉回来了,我也没赶你走啊!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
“良心?”
夏星眠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她拿出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了几下。
“既然在直播,那正好,让全网的观众都帮我回忆回忆,您的良心都去哪了。”
下一秒,一段清晰的录音从她连接了庭院广播系统的手机里播放出来。
声音响彻整个山庄门口。
“五十万,只要你去学校闹,说你是夏星眠的亲妈,把她名声搞臭,这钱就是你的。”
“夏太太放心,撒泼打滚我在行,保准让她在这个学校混不下去!”
“记住,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最好逼得她自杀,那就一了百了了。”
那个尖酸刻薄的声音,赫然就是此刻跪在地上哭诉母爱的夏母。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还在疯狂刷屏骂夏星眠的弹幕,瞬间停滞了几秒,然后彻底炸锅。
【卧槽?这声音是夏夫人?】
【买凶逼养女自杀?这是人干的事儿?】
【这就是所谓的“当亲生女儿疼”?这特么是当仇人杀吧!】
夏母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哭声卡在喉咙里。
“这……这是合成的!这是假的!”
她慌乱地摆手,试图去抢那些网红的手机,“别拍了!都别拍了!”
“还有这个。”
夏星眠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庭院的大屏幕突然亮起。
那是全国大学生创意作品设计大赛后台的监控视频。
画面里,夏婉趾高气昂地把夏星眠堵在角落,那是比赛前。
“夏星眠,你就是个没人要的野种。爸妈养你就是为了给我挡灾的,现在我回来了,你就该像垃圾一样滚回垃圾桶里!”
“你的作品?呵呵,等会儿上了台,那就是我的作品。你这种下贱人,配谈设计吗?”
视频里的夏婉嘴脸恶毒,和现在跪在地上楚楚可怜的小白花形象判若两人。
“夏婉。”夏星眠看着脸色灰败的夏婉,语气淡淡,“这就是你说的姐妹情深?”
周围的网红们眼神都变了,原本的同情变成了鄙夷,镜头甚至特写了夏婉那张慌乱扭曲的脸。
“我……我……”夏婉浑身发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完了。
全完了。
她们原本想利用舆论逼夏星眠就范,没想到却是把自己的棺材板钉死了。
夏母见势不妙,索性破罐子破摔,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指着夏星眠骂道:“就算这些是真的又怎么样!夏家养了你十八年是事实!你吃了夏家十八年的饭,花了夏家十八年的钱!这份恩情你还得清吗?!”
“你必须救你爸!否则你就是忘恩负义!你会遭天打雷劈的!”
这是她最后的底牌。
养育之恩大于天,在传统的道德观念里,这是一座压死人的大山。
夏星眠看着歇斯底里的夏母。
“恩情?”
她往前走了一步,逼得夏母下意识后退。
“这十八年,夏家大小车祸五次,我有三次在车上,重伤两次,差点截肢。”
“夏闻笙被关在地下室的那五年,你们不许佣人送饭,是我每天偷馒头给他,一旦被发现,就要被你们关进阁楼饿三天。”
夏星眠的声音很冷,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狠狠扎在夏家那层虚伪的遮羞布上。
“我是夏家的挡箭牌,是你们为了掩盖虐待长子罪行的帮凶,是你们随时可以丢弃的工具。”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如刀:“昨晚那把火,烧的不光是那个地下室,还有我欠你们的那点馊饭钱。”
“现在,我们两清了。”
“你……”夏母被怼得哑口无言,胸口剧烈起伏,扬起手就要打,“我打死你这个白眼狼!”
然而,她的手刚挥到半空。
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像铁钳一样,在半空中死死截住了她的手腕。
“啊——!”
夏母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不知何时停在了人群外。
车门未关。
一身黑衣的夏闻笙站在台阶下。
他那一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有些凌乱,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戾气。
他像是丢垃圾一样,狠狠甩开了夏母的手。
夏母踉跄着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闻……闻笙……”她惊恐地看着这个宛如修罗的儿子。
周围的网红和看客们被这强大的气场震慑,下意识地往后退,连呼吸都放轻了。
这就是京圈活阎王。
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如坠冰窟。
夏闻笙连看都没看地上的两人一眼。
他转身,大步走到台阶上,站在夏星眠面前。
那双刚才还满是暴戾的眸子,在触及夏星眠的瞬间,化作了一滩深不见底的墨。
他抬起手,有些粗鲁地帮她把被风吹乱的衣领拢紧,指腹擦过她有些凉的脸颊。
“谁让你出来的?”他眉头紧锁,语气不悦,“外面风大,不知道?”
“我……”夏星眠刚想说话。
夏闻笙已经脱下身上的风衣,不由分说地将她整个人裹了进去,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做完这一切,他才慢悠悠地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台阶下的“垃圾”。
“既然喜欢跪,那就跪着。”
夏闻笙从阿杰手里接过一方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才碰过夏母的那只手,仿佛沾上了什么极脏的病菌。
“阿杰。”
“在,大少爷。”
“看着她们。”夏闻笙将手帕扔在夏母脸上,声音轻柔得令人毛骨悚然,“少一分钟,或者谁敢站起来,就把腿打断。”
“直到跪到断气为止。”
全场哗然。
狠。
太狠了。
这是要让亲生母亲和妹妹跪死在自家门口啊!
“夏闻笙!我是你妈啊!你不能这么对我!”夏母绝望地尖叫。
“妈?”夏闻笙嗤笑一声,眼底满是嘲弄,“你可不是我妈”
他没再废话,揽着夏星眠的肩膀,转身就往大门里走。
“砰!”
沉重的大门在身后重重关上。
玄关处。
夏星眠刚想问问他在公司的情况,肩膀上突然一沉。
“夏闻笙?”
她疑惑地侧头。
原本像座山一样挺拔的男人,此刻却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整个人无力地向她倒来。
滚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烫得吓人。
“别动……”
夏闻笙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呼吸急促而灼热,声音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断掉。
“让我靠一会儿……就一会儿……”
夏星眠心头猛地一跳,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他在发烧。
或许是从昨晚那场大火开始,又或许是这二十多年积攒的沉疴,终于在这个大仇得报的清晨,全面反噬了。
“夏闻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