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那六个学子“噗通”一声,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哭天抢地地喊起冤来。
“王爷饶命啊!草民不是大根公子!”
“草民就是个穷书生,一时财迷心窍,想来骗点赏钱,话本子都是听来的啊!”
“王爷明察,借草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编排您啊!”
他们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为了区区五百两,到底招惹了一个多么恐怖的存在。
眼前这位,可是传说中杀伐果断、权倾朝野的晋王萧近宸!
造他的黄谣?那跟在阎王爷头上动土有什么区别!
萧近宸根本不理会他们的哭嚎,他那冰冷的视线缓缓转向江悦,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这就是你查了七日的结果?”
江悦不卑不亢地递上一沓纸。
“王爷请看,这是民女在悦来居盘问他们时的记录。上面详细记载了他们对每一个问题的回答。”
萧近宸接过,一目十行地扫过。
纸上,那些关于亵裤颜色、桂花糕口味、戒尺材质的荒唐问答,赫然在列。
他的目光在“粉色牡丹亵裤”那一行顿了顿,随即,一道锐利如刀的视线猛地射向江悦。
“本王书房的镇纸,是一块雕着竹节的墨玉。你如何知晓?”
这个问题,问得极为突兀。
六个学子还在喊冤,而晋王却突然问起了书房的摆设。
江悦心中一凛,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
她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她从容不迫地躬身一礼,缓缓开口。
“民女不知。”
“民女只是斗胆猜测,真正的大根公子,既然能将王爷您穿何种颜色的亵裤都打探得一清二楚,那么对于您书房的镇纸纹样,卧房的熏香味道这类细节,更应了如指掌。”
“所以,这些问题,看似荒谬,实则是为了引蛇出洞。真假与否,想必只有对您本人极为熟悉,或者说,只有您自己,才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她这番话,逻辑严密,滴水不漏,将皮球又巧妙地踢回给了萧近宸。
言下之意,我只是个执行者,负责把嫌疑人带来,至于怎么审,怎么判断,那是您王爷的事。
萧近宸盯着她,眼神深不见底,似乎要将她整个人看穿。
这女人,好一张利嘴。
他沉默了片刻,冷哼一声。
“本王何曾穿过什么粉色亵裤?”
江悦闻言,非但没有半分惊慌,反而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眸子直勾勾地迎上萧近宸的视线,嘴角甚至还挂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王爷,是大根公子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她的胆子大了起来,目光甚至肆无忌惮地滑向了萧近宸的腰腹之下,在他那双被宽大袍服遮掩的修长双腿上溜了一圈。
“再说了,王爷要是真想自证清白……我倒也不介意亲眼看一看。”
这话说得,又痞又浪,全然不像一个大家闺秀能说出口的。
萧近宸的脸“唰”地一下黑了。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这女人的目光扒光了衣服,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地并拢双腿,将下半身往宽大的书案后藏了藏,声音里透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管好你的眼睛!”
江悦仿佛没看到他的窘迫,继续死猪不怕开水烫地拱火。
“何况,王爷您别急啊。大根公子写的,是精王爷爱穿粉色亵裤,爱吃鸡屁股。又不是写的您,晋王爷。”
“京中女子都说精王爷是您,可那都是她们说的,跟大根公子有什么关系?跟民女又有什么关系?”
萧近宸被她这番歪理邪说堵得哑口无言。
他知道她在诡辩,在偷换概念。
可偏偏,她每一句话都逻辑自洽,态度坦然得仿佛她才是那个受了天大委屈的人。
什么大龄未婚,什么冷面阎罗,什么眼下长着一颗泪痣……
书里那些细节,哪一样不是在指着他的鼻子骂?
现在京中闺阁,哪个怀春少女提起“精王爷”时,脑子里浮现的不是他萧近宸的脸?
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架在火上烤,浑身都不自在。
这女人,简直就是个妖孽!
偌大的正厅,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里,仿佛还飘荡着江悦那句“我也不介意看看”的大胆余音,以及萧近宸那双被藏进书案下的修长双腿所带来的无形羞耻。
六个倒霉的寒门学子,此刻恨不得自己当场瞎了、聋了。
知道了晋王爷的“闺房秘闻”,还能有命走出这王府大门吗?
完了。步子迈大了,果真容易扯蛋。
十年寒窗,一朝暴毙,就因为贪图那五百两银子,听了一段带颜色的故事。
悔啊!肠子都悔青了。
就在这凝固的气氛中,江悦再次盈盈一拜,声音清脆,打破了僵局。
“王爷,民女还有一策,或可釜底抽薪。”
萧近宸抬起头,面沉如水,显然还记着刚才的裤腰带之仇。
“讲。”
一个字,冷得掉冰渣。
江悦仿佛毫无所觉,继续用她那张无辜的脸,说着最拱火的话。
“民女以为,那‘大根公子’之所以藏头露尾,无非是怕王爷您的雷霆之怒。但若是有足够的利益,便可让他铤而走险。”
“说重点。”萧近宸的耐心正在告罄。
“民女斗胆提议,王爷可再加赏金,从五百两,提到……一千两!”
江悦声音不大,却像是在平静的油锅里丢进了一滴水。
“噗——”
一个学子没绷住,直接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厥过去。
一千两?!
我的娘!那是什么概念?
他们十年寒窗苦读,就算有朝一日金榜题名,混个七品县令,一年俸禄才多少?
一千两,足够在京城买个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再养上十个八个貌美如花的丫鬟了!
这女人是疯了吗?嫌王爷的火还不够旺?这是往上头浇油啊!
萧近宸的脸彻底黑了。
他死死盯着江悦,像是要用眼神在她身上戳出两个窟窿。
这女人,到底是真蠢,还是在跟他玩心眼?
加赏到一千两?
好啊,到时候就不是全京城的闺阁小姐和市井流氓在传了。
恐怕连朝堂上那帮老家伙,见了他都要挤眉弄眼地来一句:“晋王殿下,今日的亵裤,可是粉色?”
他萧近宸的脸,还要不要了?
皇家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