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医生。”
李思思的声音虽然还带着一丝颤抖,但却异常清晰地打破了病房里的死寂。
她没有去看张谦,目光依然锁定在苏知暖的身上。
“您所谓的科学,在过去的几年里,除了告诉我一次又一次的坏消息,除了让我看着爷爷的身体一天天衰败下去,还给了我什么?”
“你们的诊断报告就像一张张冰冷的判决书,告诉我他没救了,告诉我只能等待死亡。”
张谦的脸色一白,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因为,这是事实。
李思思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滑过一滴绝望的泪水。
“如果科学就是放弃,那我宁愿选择一次‘迷信’。”
说完她不再理会身后那个呆若木鸡的医生。
李思思快步走到苏知暖面前,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做出了一个让张谦感觉天旋地转的动作。
她双膝一软,竟是直直地跪了下去!
“苏小姐!”
她的额头重重地磕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爷爷!”
“只要您能让他醒过来,我们李家……我们李家愿付出任何代价!”
这一跪,不仅仅是恳求。
更是一种选择,一种态度!
是在科学与玄学之间,在权威与神秘之间,做出的最决绝的选择!
它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比之前苏知暖的任何言语都更加响亮,狠狠地扇在了张谦的脸上,将他所有的骄傲和自信都打得粉碎。
“你……你疯了!”
张谦指着跪在地上的李思思,声音因为气愤和难以置信而变得扭曲。
“你竟然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神棍?!”
“你这是在拿李司令的命开玩笑!你会被送上军事法庭的!”
然而李思思根本不理他,只是保持着跪地的姿势,用充满期盼和哀求的眼神仰望着苏知暖。
苏知暖平静地承受了她这一拜,她没有立刻扶起李思思,而是淡淡地说道:
“起来吧,救人可以,但我不喜欢听见聒噪的苍蝇声。”
她的目光冷冷地瞥了一眼旁边暴跳如雷的张谦。
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陆夜寒心领神会,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挡在张谦面前,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张医生,现在这里不欢迎你。”
“你……”
张谦被陆夜寒身上那股军人特有的煞气一冲,后面的话顿时被噎了回去。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思思,看着一脸冷漠的苏烈,看着眼前这个如同铁塔般的男人,最后又看了看那个稳坐钓鱼台的“小老太太”。
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感涌上心头。
他,张谦,常青藤盟校的医学博士,导师是诺贝尔奖提名者,年纪轻轻就主掌军区总医院最重要的特护病房。
他的人生,一直都是天之骄子,是权威的代名词。
可今天他竟然被一个黄毛丫头用一套他闻所未闻的“歪理邪说”,批驳得体无完肤!
病人家属甚至宁愿相信一个“神棍”,也不相信他这个主治医生!
“好!好!好!”
张谦怒极反笑,连说三个“好”字。
他猛地扯下自己胸前的工作牌,狠狠地摔在地上。
“我不管了!”
“既然你们执意要用这种可笑的巫术来对待一位功勋卓著的开国将领,那我就不奉陪了!”
“我这就去向院领导、向军区保健局汇报!你们这是在犯罪!”
他指着苏知暖色厉内荏地吼道:
“如果李司令出了任何意外,你们还有同意这件事的苏家陈家,都要负全部责任!”
说完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踉跄着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冲出了病房。
随着他的离开,病房里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下来。
李思思在苏烈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脸上还挂着泪痕,但眼神里却充满了希望。
“苏小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苏知暖的小脸上,神情没有丝毫波动。
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冲突,不过是一场无聊的闹剧。
她从陆夜寒的怀里跳了下来,迈开小短腿,第一次走近了那张被各种仪器包围的病床。
她伸出枯瘦的小手,轻轻搭在了李司令那干枯的手腕上,闭上眼睛切脉。
一缕微弱的真气,顺着她的指尖,探入李司令的体内。
瞬间李司令体内那混乱、阻塞、死气沉沉的经脉状况,便如同地图一般,清晰地呈现在她的脑海中。
果然!和她诊断的一模一样。
一股陈年的湿热瘴毒,如同附骨之蛆,深深地盘踞在血脉之中。
而一股阴寒的风邪,则化作无数细小的气旋,在他的脑部经络中肆虐,将主掌神智的几处关键窍穴堵得严严实实。
西医的仪器只能看到被风邪破坏后,出现坏死迹象的“结果”。
却永远看不到导致这一切的“原因”——那些无形无质的邪气。
“情况比我想象的要麻烦一点。”
苏知暖收回手,睁开眼睛淡淡地说道。
“邪气入脑已久,和瘴毒纠缠在一起,已经伤及了本源。”
李思思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
“那……那还有救吗?”她紧张地问。
“有我,自然有救。”
苏知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不过需要费些手脚。”
她转过头对陆夜寒吩咐道:
“小陆子,去帮我准备几样东西。”
“第一,一套纯银的针,要最长最细的那种,至少要有九根。”
“第二,一个火盆,里面放上好的无烟银骨炭。”
“第三,一碗烈酒,越烈越好。”
“第四,找一间安静的房间,除了你我,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陆夜寒一一记下,立刻点头:“明白!”
苏烈在一旁听着,虽然对这些东西的作用一头雾水,但还是立刻说道:“医院里就有中医科,银针和火盆应该都有,我马上去安排!”
就在众人准备分头行动的时候。
“砰!”
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了。
一群身穿白大褂的医生,簇拥着一个面容威严头发花白的老者,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而刚才跑出去的张谦,正跟在老者身后,脸上带着一种报复性的快意。
“住手!”
为首的老者,正是这家军区总医院的院长周博文。
他目光如电,扫过病房内的众人,最后定格在苏知暖小小的身影上,发出一声威严的喝问:
“谁允许你们在这里胡闹的?!”
张谦立刻上前一步,指着苏知暖大声地对周院长说道:
“院长!就是她!”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没有任何行医资格,竟然要对李司令动手!”
“她要用银针用火盆!这简直就是草菅人命!”
周博文的脸色瞬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
他看向苏烈,语气虽然还算客气,但态度却十分强硬。
“苏将军,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军区总医院有自己的规章制度。”
“任何在这里进行的医疗行为,都必须经过院方的审批,执行者也必须具备合法的行医资质。”
他指着苏知暖斩钉截铁地说道:
“在没有搞清楚她的身份和来历之前,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动李司令一下!”
“来人!把他们……‘请’出去!”
随着周院长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几名医院保安立刻围了上来。
刚刚缓和的局势,瞬间又变得紧张起来。
这一次,对方代表的是整个医院的制度和权威。
苏烈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陆夜寒再次挡在苏知暖身前,眼神冰冷地看着围上来的保安,身体微微下沉,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李思思急得快要哭了,她想解释却被周院长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眼看一场更大的冲突就要爆发。
苏知暖却忽然轻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剑拔弩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她从陆夜寒身后走了出来,仰起头看着那位高高在上的周院长。
用一种天真烂漫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的语调,缓缓开口:
“行医资格?”
“你说的,是你们凡人的规矩吧?”
“可是……”
苏知暖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笑容里却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寒意。
“我救人,需要那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