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呵,呵呵。
青画用余光瞥见吓得跳起来的清黎,嘴角颤动,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啊,我这猪队友一般的五师兄......
“是知离。”青画道。
“知......所以我们一直在狱卒眼皮底下商量越狱?”
“第一,知离不是狱卒;第二,我们没商量越狱。”
喝了清黎的血,东留脸色稍复,只是伤口那团“黑面团”让青画不知该如何处理——该留着还是去掉?
“我不是来救你们了吗,还计较什么。这黑糊糊的是什么?真恶心。”清黎边说边伸手抠出那团黑物。
青画:“......”
清黎将“黑面团”丢给她,捏着鼻子满脸嫌弃:“给你,味道好熏人!”
青画几乎欲哭无泪:“你手怎么这么快!看,伤口又流血了!蠢鸟,我跟你拼命!”
清黎嘴角一抽,意识到自己可能真做了蠢事,默默抬手用自己一尘不染的袖子捂住东留的伤口。
“知离......”
“你们真吵。”
青画正要转身求助,知离那张骨感分明的脸骤然在眼前放大,吓得她心头猛跳。
知离缓缓退后,坐在地上看向清黎,良久才微微一笑:“谢谢你救了我。”
“哦......不客气。”清黎愣愣答道。
青画心急如焚——现在是客气的时候吗?东留都快死了!
“让开。”知离毫不客气地推开清黎。这位惯常风骚的贵公子踉跄跌坐,一脸茫然。
黑面团重新堵住伤口,青画松了口气,握住知离干枯的手连声道谢。
“好厉害......”清黎喃喃,随即催促,“小七,该走了。”
青画看向知离——她会放他们走吗?
“姥姥醒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知离忽然说。
“不行,”青画烦躁地抓抓头发,“墨逢剑不知去哪儿了。”
敛艳扇丢了还可求莲祗再拔羽毛,墨逢剑却绝不能丢——那是青丘的传承,狐君的象征。
“先走,日后再找!”清黎架起东留,“小六还昏迷着。”
青画抱起七弦琴摇头:“五师兄,你带东留先走,我必须找到墨逢。”
“你!”清黎咬牙,“白青画,你冥顽不灵!”
青画低头抿唇,苦笑。是,我就是冥顽不灵。
有些东西可替代,有些却非他不可——譬如墨逢,譬如东留。
她不再理会清黎,转向知离:“知离,你见过墨逢吗?纯黑剑身,东留的剑。”
“知道,”知离点头,“我带你去。”
“谢谢!”
“喂!”清黎拉住青画,“你就这么跟她走?不怕被骗?”
“不怕,”青画唇线紧抿,“别无选择。”
“等等!我跟你一起。”清黎叹息,“师父若知道我少带一人回去,非削了我不可。”
“那你倒是明白......可东留怎么办?”
清黎也无计可施。
“弄醒就行。”知离上前抬脚欲踢,青画慌忙挡在东留身前。
知离虽瘦小,力气却大,一脚踹中青画,连带撞倒东留与清黎,三人跌作一团。
若这一脚落在东留身上,他恐怕再也醒不来了。
“噗......”知离低头轻笑,迷茫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光亮。
“咳——”东留咳出一口血,竟真被震醒。
“东留!”青画捧着他的脸,又哭又笑,“你终于醒了!”
东留眨眨眼,稍一动便牵动伤口,疼得吸气:“嘶——”
“别动,伤口会流血!”
东留眉梢微动,手指轻拭青画嘴角:“你这血迹......你吸我血了?”
青画:“......”
清黎:“......”
东留轻笑:“也好,总算没浪费。”
知离:“噗!”
无论如何,东留醒了,还会说笑,精神尚好。
这样,青画便能放心去......
清黎打断:“容我提醒,咱们得赶紧找剑。小姑娘,剑在哪儿?”
“别叫我小姑娘,”知离瞪眼,气势骤显,“我是知离。”
“不就叫错称呼嘛......”清黎嘀咕着爬起。
“你们的东西在姥姥房间。”
姥姥的房间?那不是自投罗网?
“黄昏时分,姥姥会醒。那时房间无人看守,但暮色降得极快——一旦白骨洞陷入夜色,你们谁也走不了。”
“那就不去,”东留从对话中理清头绪,斩钉截铁道,“剑不要了。”
“墨逢我必须拿回,”青画直视东留,“那是我父君的佩剑。”
“快劝劝她,白青画固执得要命,不就一把剑......”
“青画,”东留皱眉打断,“与你相比,什么都不重要。”
“可那是我父君的剑!”青画握了握他的手又松开,“东留,你和五师兄先走,我很快回来。”
“青画。”东留眉头紧锁。
“知离,我们走。”
青画咬牙跟上知离,不敢回头。她怕看见东留的神情,也说不清自己为何如此固执。
千曲百折的洞穴,犹如她纷乱难解的心绪。
“你赶他走,是怕他再受伤吧?”知离似笑非笑,“刚才那少年,你喜欢他?”
“嗯......你似乎精神好些了。”青画含糊应道。
“越近黑夜,我越精神。”知离眯起眼,那无所畏惧的神态竟与万花楼挑衅时相似。
这姑娘真是古怪,青画几乎怀疑先前那个病弱求死的知离是否真实存在。
“这里叫白骨洞?”
知离忽然拉住青画往旁一闪:“嗯,姥姥的洞府——小心脚下有坑。”
你姥姥莫非是白骨精?
青画粗略打量洞穴:四壁皆白,顶、墙、地一片苍白。
她不禁感叹:“不愧是白骨洞......”
“这只是姥姥的障眼法,”知离抬眼,目光略带鄙夷,“这都看不出?”
青画顿觉自己学识浅薄。
她忽然想起万花楼的花魁如烟:“知离,你对那花魁做了什么?”
“不是我,”知离摇头,“是姥姥看中了她的嗓音与容貌,亲自下的手。”
“什么?”青画愕然。
“如我这般的小妖在此还有许多,我们是姥姥豢养的奴隶,专为她寻觅美人。”
“觅美人何用?”
“姥姥常需换脸,”知离一言道破,“有时也取嗓音。我们这些小妖便是为她搜寻、甄选——如我诱那花魁歌唱,姥姥若喜欢,便会夺取。”
青画默然。原来知离所做竟是如此伤天害理之事,难怪她那般自我厌弃。
“你为何不逃?”
“逃不掉的,”知离摇头,“除非我死,或姥姥亡,否则永无解脱。”
所以她才求人杀她......
青画拉住她,认真道:“知离,待我取回剑,我们一起逃吧!我师父很厉害,定能击败冥姥!”
知离轻笑摇头。
“到了,姥姥的房间。”
知离推开门,光亮透入,青画一眼便看见墨逢剑——敛艳扇搭在剑身熠熠生辉,想不注意到都难。
墨逢静静倚在墙角,沉静温和,犹如记忆中父君的模样——他总是温和含笑,用宽厚手掌轻抚她的头,以最柔软的声音唤她:“青画啊......”
青画眼眶一热,上前抱起墨逢:“父君。”
她已经太久未归青丘。山头的草青了又黄,父君身体可好些?娘亲是否又因东留之事与父君怄气?为何......还不来看她?
“哦,你哭了。”
“没有,”青画拭去眼角湿意,咬唇道,“只是有些想娘亲了。”
她暗自决定:此次若能回去,定要向莲祗告假,回家看看。
“青画!”
二人刚取回剑与扇,还未出门,便听东留的喊声自通道那头传来——老天,青画此生从未听他如此高声喊过。东留向来慵懒,能不言则不言。
她们回头一看,几乎想转身退避。
东留狂奔而来,身后跟着咬牙切齿的清黎,二人手脚并用,喘息急促,显是奔逃已久。更令人心惊的是,他们身后竟追着两头巨兽!
“发什么呆,跑啊!”知离一把抓住青画的手,全力狂奔。
青画此刻只想痛骂后方两人——你们绕了一圈,竟引来这么两个大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