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更新时间:2025-12-20 16:37:39

安国公府赏花宴上的风波,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席卷了整个京城贵族圈。“镇远侯府嫡女楚瑶”这个名字,一夜之间从无人问津的“废柴”,变成了街头巷尾、茶楼酒肆热议的焦点。

惊世舞姿,神奇医技,以及那迥异于常的清冷气度,都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连深宫之中的皇帝,都在一次闲谈中,略带好奇地向身旁的近侍问起了这位“一舞动京城,妙手缓头风”的侯府千金。

镇远侯府的门槛,仿佛一夜之间被踏低了三寸。往日里对楚瑶不闻不问的旁支亲戚、昔日对林氏母女趋炎附势的官宦家眷,如今都寻着各种由头递来帖子,或明或暗地打听楚瑶的情况,更有甚者,直接透露出结亲的意向。

听雨苑内,终于不再是门可罗雀。虽然楚瑶以“身体仍需静养”为由,大多婉拒了拜访,但送来的各色礼物、请柬依旧堆满了小小的偏厅。春儿忙着登记造册,小脸上洋溢着扬眉吐气的红光。

“小姐,您看!这是吏部侍郎夫人送来的东海珍珠,这是威武将军府送来的血玉珊瑚……还有还有,三皇子府上也派人送来了两匹珍贵的云霞锦呢!”春儿兴奋地汇报着。

楚瑶坐在窗边,手中把玩着一块质地温润的羊脂玉佩,那是昭华长公主感念她缓解头风之苦,特意命人送来的谢礼,上面刻着一个“昭”字,代表着长公主的庇护。她对那些琳琅满目的礼物并未多看,神色依旧平静。

名声鹊起是好事,意味着她拥有了初步的话语权和影响力,但也意味着她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为了各方势力瞩目的焦点,再想低调已是不可能。

“树欲静而风不止。”她轻声自语,目光掠过窗外庭院中那株愈发娇艳的兰花。林氏和楚云柔那边,安静得有些反常,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果然,麻烦很快便主动找上门来。

这日,楚瑶正在院中指导春儿辨认几种常见草药,院门外传来通报声,竟是三皇子南宫瑜亲自到访!

南宫瑜一身月白常服,腰束玉带,面容俊雅,嘴角常含三分笑意,举止温文尔雅,素有“贤王”之称。他在楚怀仁的亲自陪同下,来到了听雨苑。

“楚小姐,冒昧来访,还请见谅。”南宫瑜的声音温和,目光落在楚瑶身上时,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探究,“那日国公府一舞,实在令本王惊艳。后又闻小姐妙手仁心,缓解了昭华姑姑的顽疾,更是敬佩不已。”

楚瑶微微屈膝行礼,态度不卑不亢:“三殿下谬赞,臣女愧不敢当。不过是些微末技艺,机缘巧合罢了。”

楚怀仁在一旁陪着笑,看着这个仿佛脱胎换骨的女儿,心情复杂难言。他从未想过,这个一直被自己忽视的嫡女,竟能引来皇子亲临。

南宫瑜挥了挥手,随从立刻捧上一个精美的锦盒。“一点心意,算是为那日惊扰小姐雅兴赔罪,也是感谢小姐对昭华姑姑的援手。”盒内是一支通体碧绿、水头极足的翡翠簪子,价值连城。

“殿下厚赐,臣女受之有愧。”楚瑶并未接过,只是淡淡看了一眼。

南宫瑜笑了笑,并不强求,命人将锦盒放在一旁的石桌上。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招揽之意:“楚小姐才华横溢,蛰伏于这小小院落,实在可惜。本王府上正缺一位如小姐这般通晓医理、才情出众的女官,若小姐不弃,本王可向父皇请旨……”

女官?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高级些的奴婢,从此被打上三皇子的烙印,成为他笼络人心、展示其“惜才”姿态的工具。

楚瑶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殿下厚爱,臣女感激不尽。只是臣女母亲早逝,遗命需守孝三年,期间不便出任官职。且臣女疏懒惯了,恐难适应府中规矩,还请殿下见谅。”

她搬出孝道和自身性情作为推脱,理由充分,让人挑不出错处。

南宫瑜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但脸上的笑容依旧和煦:“是本王考虑不周了。既然如此,本王也不便强求。只是希望日后若有机会,楚小姐能不吝才华,为国效力。”他又寒暄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送走南宫瑜,楚怀仁看着楚瑶,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瑶儿,三皇子身份尊贵,你……唉,你好自为之吧。”他隐约感觉到,这个女儿,已非池中之物,再也不是他能随意掌控的了。

锦绣阁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楚云柔将满桌的茶具狠狠扫落在地,碎片四溅,她面容扭曲,眼中满是疯狂的嫉恨:“凭什么!那个贱人凭什么!三皇子竟然亲自去看她!还邀请她入府!她算个什么东西!”

林氏脸色铁青,死死攥着手中的佛珠,指节泛白。楚瑶的崛起速度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不仅名声大噪,竟连皇子都对她青睐有加!再这样下去,她们母女在侯府将再无立足之地!

“母亲!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毁了她!一定要!”楚云柔扑到林氏身边,哭喊着。

“闭嘴!”林氏厉声喝道,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哭闹有什么用!只会让人看笑话!”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丫头现在风头正盛,又有昭华长公主的赏识,明着动她,得不偿失。”

“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她爬到我头上去吗?”楚云柔不甘地叫道。

林氏阴冷一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不是懂医术吗?不是会调理身体吗?那就让她……栽在她最得意的地方!”

她招手唤来心腹张妈妈(新任的,接替了被发卖的那个),低声耳语了一番。

张妈妈会意,脸上露出狠毒的笑容:“夫人放心,老奴认得一个婆子,最擅长制作一些‘特别’的点心,无色无味,银针也试不出,只会让人慢慢虚弱,精神恍惚,最后……悄无声息地‘病逝’。”

“去做得干净点。”林氏吩咐道,又补充了一句,“找个不起眼的生面孔,通过厨房送过去。”

另一边,听雨苑内,楚瑶正检查着三皇子送来的那两匹云霞锦。锦缎华美异常,流光溢彩,是宫中贡品。

“小姐,这料子真好看,给您做身新衣裳吧?”春儿艳羡地说。

楚瑶指尖拂过锦缎,精神力微微集中,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淡的、异于织物本身的甜腻香气,若有若无,几乎难以察觉。若非她五感经过灵泉淬炼远超常人,根本发现不了。

她眸光一冷,拿起旁边一把用来修剪花枝的小银剪,在锦缎不显眼的背面轻轻一划,挑开一丝纤维,放在鼻尖仔细嗅了嗅。

“迷迭香混合了……失魂草的根茎粉末。”她瞬间分辨出了那隐藏极深的气味来源。失魂草,长期接触会令人心神不宁,产生幻觉,最终精神崩溃。这东西被巧妙地处理过,渗透在染料之中,极其隐蔽。

“真是好手段。”楚瑶冷笑。这恐怕不是三皇子的本意,他还不至于用这种下作手段,多半是他府中或身边有人,不想看到她被招揽,或者,干脆就是林氏借刀杀人的把戏?

她不动声色地将锦缎收起,对春儿道:“这料子太过招摇,先收起来吧。”随即,她又吩咐,“春儿,日后外面送来的所有吃食、衣物、香料,未经我亲自查验,一律不得入内,更不得使用。”

春儿见楚瑶神色凝重,立刻紧张地点头:“是,小姐!”

然而,防不胜防。

翌日午后,厨房一个面生的小丫鬟,战战兢兢地送来一碟新做的芙蓉糕,说是夫人见大小姐近日辛苦,特意让厨房加了点心。

楚瑶正坐在院中看书,目光扫过那碟看似精致可口的糕点,精神力已然覆盖过去。瞬间,她便感知到糕点内部蕴含着一股极其阴寒、与食物本身热气格格不入的能量波动。

毒!而且是混合了至少三种寒毒,能侵蚀经脉、败坏气血的剧毒!绝非简单的让人虚弱!

送走丫鬟后,楚瑶用银针刺入糕点,银针并未变黑。她捻起一点碎屑,放入口中尝了尝(她有灵泉护体,不惧寻常毒素),仔细分辨。

“冰蚕粉,雪上一枝蒿,还有……腐心莲的汁液。”她眼中寒芒大盛。好狠毒的心!这是要让她在极度的痛苦中,经脉尽毁而亡!林氏,这是狗急跳墙了!

她正准备将这碟毒糕处理掉,院门外再次传来动静。

这一次,来的不是侯府的人,而是一名身着玄色劲装、气息冷峻的侍卫。他手持一枚刻着诡异火焰纹路的令牌,对着开门的春儿,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奉凌王之命,将此物交予楚小姐。”

他递上来的,不是一个锦盒,而是一个毫不起眼的、用普通青布包裹的狭长物件。

楚瑶心中微动,示意春儿接过。

侍卫并不多言,行礼后便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如同从未出现过。

楚瑶打开青布,里面竟是一支品相极佳、至少有五百年份的紫纹血参!这等年份的血参,乃是疗伤续命、增强内力的圣品,有价无市!更重要的是,此物性烈,恰好能克制她体内可能残留的寒毒,以及……眼前这碟毒糕中的寒性!

而在血参之下,还压着一张素笺,上面只有一行铁画银钩、带着凌厉剑意的字:

“三日后,午时,王府一叙。”

没有署名,但那扑面而来的霸道与毋庸置疑,已昭示了主人的身份。

楚瑶握着那支带着泥土清香的紫纹血参,再看看桌上那碟散发着甜香却内含剧毒的芙蓉糕,最后目光落在那张素笺之上。

她轻轻摩挲着血参粗糙的表皮,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磅礴药力,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玩味的弧度。

这京城的水,真是越来越浑了。

而她,似乎已经别无选择,必须要去会一会那位……“疯批”王爷了。

夜色渐深,楚瑶将毒糕处理干净,不留痕迹。她看着桌上那支紫纹血参和那张素笺,眸光深邃。

凌王萧绝,在这个关键时刻送来如此对症的解毒圣品,是巧合,还是他早已洞悉了侯府内的暗流涌动?他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治病?

三日后,凌王府。

那将是龙潭虎穴,还是……命运的转折点?

楚瑶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内力,轻轻一弹,将素笺震为齑粉。

“也罢,就让我看看,你这‘疯批’王爷,究竟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