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育芳抬头，以眼神压住姜议。
转头看向走过来坦然落座的章桃年，叹了口气，“先吃饭吧。”
“谢谢妈妈。”
章桃年开口道谢，声音软软的，如果不看长相，还以为是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说出来的嗓音。
王育芳没有在饭桌上训人的习惯。
这让章桃年的饭吃得舒坦了些，但她多年没有饮食习惯，吃了小半碗，就放下碗筷。
王育芳侧目，“这就饱了？”
章桃年微微点头，“吃不下了。”
“是哪里不舒服？”
姜议瞥了一眼章桃年，同母亲说道，“放心吧，妈，她出院之前，我是安排人给她做了全身检查，身子好着呢。”
言外之意，这死丫头装的。
饭毕，章桃年又回到沙发上，窝成一团，姜议欲要扯着嗓子叫她来洗碗，王育芳拦住她，“我来。”
这一夜，章桃年还是没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全家都睡到七点多，广播电台开始播报一九七九年新一年的新闻时，姜议带着孩子起来上厕所，才发现章桃年还是窝在沙发上。
苍天！
她转身往章桃年的小房间里走去，推门打开，里面就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疯了疯了！
这章桃年又熬了一宿！
“你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
手腕上有伤，头发脸盘子，都油得能炒菜了，这胖丫头，要做什么？
“我要搬出去住。”
苍天！
姜议扶额，“……你闹什么，就是不想做家务？”
章桃年摇头，“只想结束这一切。”
“不是——”姜议气笑了，“很多事情你想当然的开始，又执拗的要结束，现在要过年了，难不成让你出去漂流浪荡？”
“也可以。”
章桃年想，大不了寻个大山，靠山吃山，她还能饿死不成？
如今她修为没了，不代表没力气，没手段，天生狐狸，她饿不死的！
姜议不知这些，她只觉得自杀一次的章桃年变得胆大包天。
斥责加劝解的话，没有打动章桃年。
哪怕姜议生了气，指着大门，“那你出去啊！”
章桃年抬头，“家里人同意了，我才能走出去，毕竟，我跟姜渡是扯了结婚证的。”
这时代，结婚证好用。
比从前所谓的双修道侣结印，更实在！
她这一夜，开始倒腾原主的记忆，知晓这个时代太过普通，却又不寻常。
说普通，是指吃糠咽菜，生活条件非常一般。
当然，就这也比修真界外的普罗大众好一些。
说不寻常，是因为这么多没有灵力的普通人，竟然还活得津津有味。
杀人放火，在这世上是犯法的。
犯法了，就要接受惩罚，轻重各有，比修真假动不动来一刀，直取性命更平和。
章桃年闭目，不死心的打坐。
想要从全身上下，诸多个筋脉里发现一点点修真的痕迹，结果……，让她失望。
固执且愚笨的狐狸桃年，执拗的与姜家上下抗争。
最后，姜建功妥协了。
三天后，这孩子吃了两顿饭，其他时候，头不梳，脸不洗，沙发都被坐了个坑，再这么下去，肯定要出事儿的。
“我给你安排个工作，你去住宿舍，一个月回来一次，如何？”
姜议一听，顿时着急起来，“爸，那我生孩子怎么办？”
“没有小章，你孩子都不生了？”姜建功抬头，看了一眼女儿，心中大致也明白，为何自家这个小儿媳执意要出去，带孩子真不是个好干的活儿。
何况，这次章桃年自杀，也是因为两个孩子童言稚语，姜渡的袖手旁观有关系。
姜渡请假回来，是要待到过了元旦节才返校考试，但因章桃年自杀的事儿，他一气之下，提前回了学校。
周明月来京大找小姐妹贺兰澜，两人想着元旦节在京市好好玩玩。
周明月上的是京市农业大学，与京大隔得不远。
平时，任凭贺兰澜怎么叫，她都不来，这次也是因为姜渡提前回瀛海，才勉强答应来。
哪知，流年不利，两人挽着手，才走出宿舍楼，就看到食堂门口站着的男生。
寒风之中，他身形挺拔，一米八的身高，在这寒风之中，犹如青松挺立。
身上穿着时兴的军绿色棉大衣，围着蓝色的毛线围巾。
这会儿侧身站着，手里抱着两三本书，翘首以盼，似乎在等人。
“是姜渡！”
贺兰澜低呼，“他不是回家了吗？”说完话，小心翼翼看向周明月，后者眼眸哀伤，看了一眼又飞快低头，“我们走吧。”
她脚步极快，贺兰澜差点没跟上。
“你……，又不是你犯了错，为什么是你躲他？”
贺兰澜知晓两人之间的事儿，想起来就替周明月不值，论长相，一米六五的周明月，身材匀称，身形优雅，一张姣好的苹果脸上，柳叶完美丹凤大眼，少有的美人胚子。
哪里是那个又矮又胖的村姑能比的。
至于学业上头，就更不用多说了……，哎，可惜啊！
正在贺兰澜内心惋惜时，转头过来的姜渡，也看到了二人，他今天没戴帽子，短寸头发下，一张白净的脸，赫然入目。
这就是姜渡。
姜渡是长得极好的，肌肤白皙，浓眉大眼，整个五官长得精致，却又十分舒展，尤其是一双大眼，时时带着温和的笑意。
譬如此刻。
“明月，贺兰澜……”
周明月齐肩的短发，扎成两根短辫子，灰蓝色棉袄看上去不怎么精神，可一条红色的围巾，却让周明月犹如春日玫瑰，在这萧瑟冬日里，陡然明艳。
“姜渡，听祁学军他们说，你请假回家了……”贺兰澜先开了口。
姜渡看到周明月，心中还是起了涟漪，他几步走到跟前，眼神里全是周明月，哪怕周明月低着头，不看他半分。
他也舍不得挪开眼眸。
“我……，事儿办完了，就赶紧回来，这请假的一个周，落下不少功课，我想趁着假期补上来。”
“这样啊，你都不在家过元旦啊？”
姜渡摇摇头，“学业为重。”
自从姜渡与章桃年有了苟且之事，周明月再也没有理会过姜渡，包括这会儿，她只是拉了拉贺兰澜的衣袖，示意她赶紧离开，对姜渡这个人，她能做的就是避而不见。
好吧！
贺兰澜低叹，知晓朋友的窘境，只能同姜渡告别，“那……，不耽误你，我们先走了。”
“明月……”
姜渡再走一步，拦住周明月的去路，他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大男孩，看着周明月，软声哀求，“明月，我们谈谈。”
周明月不敢看姜渡这张脸，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这张脸一旦笑起来，就会露出两个又圆又大的酒窝，那是她沦陷的地方。
再看一次，就怕重蹈覆辙。
“姜渡，没什么好谈的。”
说完，转身就走，姜渡急了，一把拉住周明月的胳膊，却没想到周明月反应过大一把甩开，“放开！”
她的声音有些大，这里又是食堂门口，虽说天冷人不多，但快到饭点了，还是有同学陆陆续续走进食堂。
这么一声，引得路人看了过来。
贺兰澜扶住有些情急的周明月，看向姜渡，“姜渡，改天再聊吧。”
改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