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爸爸！我爸爸是贺嘉淮！
“贺……嘉……淮？”
顾正德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脸上的表情充满了震惊和困惑。他蹲在栀栀身边，一度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孩子烧糊涂了在说胡话。
“孩子，你……你说什么？你爸爸不是叫顾建国吗？”
整个向阳村，谁不知道顾老大家那个从部队抱回来的养子，叫顾建国？三年前，部队派人送来消息，说顾建国在执行秘密任务时“因公殉职”，尸骨无存，还送来了一大笔抚恤金和一个顶替的工作岗位。
这件事，在当时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村里人都为这个年轻英雄的逝去而惋惜，同时也羡慕顾家因此得到的补偿。
可现在，这孩子说什么？
她说她爸爸叫贺嘉淮？还说他没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院子里所有的人，包括刚刚被民兵捆起来，正准备押走的张翠花，听到这个名字，也都愣住了。
王春丽更是一脸茫然，什么贺嘉淮？她嫁到顾家的时候，大哥顾建国已经去当兵好几年了，她对他根本没什么印象，更别提什么别的名字了。
只有张翠花，在听到“贺嘉淮”三个字的瞬间，那张死灰般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极度的、难以掩饰的惊慌！
这个名字……这个被她和老头子埋在心底，烂在肚子里，以为永远不会再有人提起的-名字……这个三岁的小贱种，她是怎么知道的？！
“不是的……村长伯伯……”栀栀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她的小手紧紧地抓住了顾正德的衣角，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奶奶和二婶……她们都骗人……她们说我爸爸叫顾建国，说他死了……可我找到了爸爸留给妈妈的信……信上说，他叫贺嘉淮……他还说，他是去执行一个很危险的任务，如果他回不来，就让妈妈带我去找他……去找他的部队……”
栀栀的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寂静的院子里轰然炸响。
信？
还有信？
顾正德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立刻意识到，这件事，恐怕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孩子，你说的是真的？信在哪里？”他急切地追问道。
“在……在柴房……”栀栀虚弱地抬起小手，指向那间阴暗潮湿的柴房，“被我藏起来了……奶奶和二婶要卖掉我，还要抢爸爸妈妈留下的东西……我不敢拿出来……”
此话一出，更是激起了千层浪。
“天哪！原来抚恤金和工作岗位被霸占了还不够，他们连遗物都要抢！”
“这家人简直是丧尽天良！猪狗不如！”
“快！快去柴房找！一定要把英雄的遗物找出来！”
村民们的愤怒被彻底点燃了。
顾正德的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作为一名退伍老兵，他对“英雄”这两个字有着最深的敬意。如果栀栀说的是真的，一个为国执行任务的英雄，他的家人和遗孤却在后方受到如此非人的虐待和欺瞒，这绝对是他无法容忍的！
“张翠花！”顾正德猛地回头，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死死地盯着已经瘫软在地的老妇人，“孩子说的是不是真的？顾建国的真名，是不是叫贺嘉淮？！”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张翠花眼神躲闪，语无伦次地否认。
她不能承认！绝对不能承认！
一旦承认了，那他们家冒名顶替，侵吞烈士抚恤金和工作岗位的罪名就坐实了！那可是要被抓去坐牢，甚至枪毙的！
“好！好！嘴硬是吧！”顾正德气极反笑，“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证据硬！”
他站起身，对着两个民兵一挥手：“去！去柴房！把孩子说的信和盒子找出来！仔仔细细地找！”
“是！”两个年轻的民兵应了一声，立刻大步流星地冲向柴房。
柴房的锁早就被打开了，两人一进去，就闻到一股发霉和潮湿的混合气味。里面光线昏暗，堆满了杂物和劈柴。
“在哪儿呢？孩子说藏起来了。”
“分头找！仔细点！”
两人开始在柴房里翻找起来。
院子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个决定性的证据出现。
栀栀躺在张大娘温暖的怀里，看似虚弱地闭着眼睛，实则将所有人的反应都尽收眼底。
她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就要到了。
她就是要当着全村人的面，由村长这个最权威的人，来揭开这个惊天大秘密。只有这样，她“爸爸还活着”的说法才会被采信，她“英雄之后”的身份才会被确立。
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彻底摆脱顾家这个泥潭，获得暂时的庇护，为她接下来的寻父之旅，争取到最宝贵的时间和支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
张翠翠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她不住地在心里祈祷着，千万别找到！千万别找到！
就在这时，柴房里传来一个民兵惊喜的喊声：
“找到了！村长，找到了！”
所有人的心都为之一振！
只见一个民兵，双手捧着一个生了锈的铁皮盒子，从柴房里快步走了出来。
“村长，您看，就是这个！在一个破棉絮堆里找到的！”
那个盒子，正是栀栀昨天拼了命才保护下来的盒子！
顾正德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沉甸甸的铁皮盒子，仿佛手里捧着的是什么稀世珍宝。
他看了一眼怀中“虚弱”的栀栀，又看了看面如死灰的张翠花，深吸一口气，在全村人紧张的注视下，缓缓地，打开了盒盖。
盒子里面，东西不多。
几张皱巴巴的零钱和粮票，被随意地扔在一边。
最上面的，是一张已经泛黄的黑白照片。
顾正德拿起照片，照片上，一个穿着军装，英姿飒爽的年轻人，正一脸幸福地抱着一个温柔美丽的女子，女子的怀里，还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那个年轻军人的眉眼，和地上躺着的栀栀，至少有七八分的相似！
“像！真像啊！”
“这肯定就是建国……不，是贺英雄一家三口了！”
围观的村民们伸长了脖子，发出一阵阵惊叹。
顾正德的手微微颤抖，他将照片小心地放到一边，从盒子底下，拿出了一封同样泛黄的信。
信封已经有些破损，但上面娟秀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见——“吾妻晓云亲启”。
而落款处，龙飞凤舞地签着三个大字——贺嘉淮！
真的是贺嘉淮！
顾正德的手指都在颤抖，他小心翼翼地抽出信纸，展开。信纸上的内容，是写给妻子的家书，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妻子和女儿的爱恋与思念。
当他的目光，落到信的最后一段时，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一股滔天的怒火从他胸中勃然喷发！
他抬起头，那双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他不再去看张翠花，而是转向在场的所有村民，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字一顿地，将信的最后一段，大声地念了出来：
“……亲爱的晓云，此次任务代号‘长缨’，九死一生，若我回不来，你切勿悲伤。你务必带着女儿栀栀，去首都军区，找到我的老部队——狼牙特战旅！向他们出示我的身份证明。切记，我的真名是贺嘉淮，顾建国只是我在你家乡时，为了方便生活用的化名！切记！切记！”
“狼牙特战旅……”
“首都军区……”
“贺嘉淮……”
这一个个掷地有声的词语，如同一道道惊雷，在向阳村的上空滚滚炸响，震得每一个人都头晕目眩，心神俱裂！
真相，终于在这一刻，以一种最惨烈、最震撼的方式，大白于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