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断亲!这破家不要也罢!
“找到了!找到了!在王春丽的枕头底下!”
“我这儿也找到了!藏在米缸最下面!”
“快看!这是不是孩子说的那个红木首令盒?”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在村民们“地毯式”的搜索下,顾家的老底被翻了个底朝天。
王春丽藏在枕芯里的几块钱私房钱,张翠花藏在墙角砖缝里的粮票,还有那个被王春丽霸占,藏在箱子最底层的红木首饰盒,全都被翻了出来。
当那个雕花精致的红木盒子被送到栀栀面前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王春丽正气凛然地打开盒子,里面躺着的东西,瞬间刺痛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一支样式精美的银镯子,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一支小巧玲珑的金簪子,虽然有些年头了,但依旧闪烁着属于黄金的色泽。除此之外,还有一对小小的、一看就是给婴儿戴的长命锁。
这些东西,在贫穷的八十年代农村,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而它们,本该属于这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三岁女娃。
可现实却是,她被喂着馊饭,睡着柴房,而霸占了她一切的二婶,却将这些本该属于她的东西,心安理得地据为己有。
“畜生!真是一帮畜生!”
“自己穿金戴银,却让侄女饿死,王春丽的心也太黑了!”
“把她抓回来!让大家伙儿都看看她的嘴脸!”
民愤,再一次被推向了高潮。
栀栀看着那个首饰盒,眼眶瞬间就红了。这一次,不是演戏,而是真的。
融合了原主的记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原主对这些东西的眷恋。她记得妈妈曾抱着她,用那只戴着银镯子的手,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她记得妈妈曾笑着说,这金簪子,要等她长大了,给她当嫁妆。
这些,都是妈妈留给她最后的、温暖的念想。
她伸出颤抖的小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冰凉的银镯子,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妈妈……”
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碎了。
顾正德别过头,不忍再看。他一个上过战场,见过生死的铁血汉子,此刻竟也觉得鼻子发酸,眼眶发热。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转身对身边的村会计说道:“建军,你记一下。顾家侵占贺嘉淮同志及其家属的财物,计有:抚恤金,具体数额回头去公社核实;顶替工作岗位一个,这个也要上报处理;现金、粮票若干;红木首饰盒一个,内有银镯一支,金簪一支,长命锁一对。这些,全都是贺英雄女儿栀栀的合法财产!”
“另外,”顾正德的声音变得愈发冰冷,“她们虐待烈士遗孤,蓄意谋杀,这两条罪名,谁也跑不了!等会儿我就亲自去公社,向领导汇报!这件事,必须严办!绝不姑息!”
这番话,掷地有声,等于直接给张翠花和王春丽判了死刑。
处理完这一切,顾正德才再次蹲下身,用最温和的语气对栀栀说:“孩子,别怕,以后有村长伯伯在,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这些东西,伯伯先替你收着,等你长大了,再交给你。”
他以为,这个经历了如此巨大变故的孩子,会哭着点头,会依赖他。
然而,栀栀的反应,却再一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她小心翼翼地擦干眼泪,将那个红木首饰盒紧紧地抱在怀里,然后抬起头,看着顾正德,用一种与她年龄极不相称的冷静和决绝,一字一顿地说道:
“村长伯伯,谢谢您。”
“但是,这个家,我不想再待了。”
“从今天起,我,顾栀栀……不,我叫贺栀栀。我贺栀栀,与顾家的所有人,恩断义绝!从此以后,他们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我的生老病死,也再与他们无涉!”
“我要和他们,断亲!”
断亲!
这两个字,从一个三岁奶娃娃的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力量,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
在讲究孝道和家族伦理的农村,断亲,是比死还要严重的事情。那意味着彻底的决裂,老死不相往来。
一个三岁孩子,她真的懂这两个字的含义吗?
不,她懂。
在场的所有人都从她那双清亮得吓人的眼睛里,读懂了她的决心。
她不是在说气话,她是在下一个庄严的,不可更改的决定。
顾正德看着眼前这个抱着母亲遗物,小小的身子站得笔直,眼神里没有一丝迷茫和退缩的女娃,心中百感交集。
他知道,这孩子的心,已经被伤透了,被伤得千疮百孔。这个所谓的“家”,带给她的,只有无尽的痛苦和伤害。
离开,对她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好!”顾正德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赞许和心疼,“伯伯支持你!这样的家,不要也罢!这样的亲人,断了干净!”
他站起身,环视四周,朗声宣布:“从今天起,贺栀栀就是我们向阳村共同的孩子!是英雄的后代!谁要是敢再欺负她,就是跟我顾正德过不去,就是跟我们整个向阳村过不去!”
“说得好!”
“我们养!英雄的女儿,我们养!”
村民们纷纷响应,群情激昂。
顾正德欣慰地点点头,然后弯下腰,向栀栀伸出了手,他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栀栀,跟伯伯回家,好不好?以后,伯伯家,就是你的家。”
栀栀看着顾正德那双布满老茧却温暖有力的大手,又看了看周围一张张朴实而善良的脸。
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终于,从那个地狱里,爬了出来。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将自己冰冷的小手,放进了顾正德宽大的手掌里。
“好。”
一个字,却代表了新生。
在全村人的注视下,顾正德牵着栀栀,张大娘则抱着那个铁皮盒子和红木首饰盒,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这个充满了罪恶和肮脏的顾家小院。
栀栀一步都没有回头。
她知道,从她走出这个院门开始,过去那个叫“顾栀栀”的小可怜,就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是贺栀栀。
一个带着血海深仇和惊天秘密,即将踏上寻父之旅的,贺栀栀。
当晚,栀栀就在村长家安顿了下来。
村长顾正德的家,是村里少有的几户青砖大瓦房,宽敞明亮。村长媳妇李婶是个心善的,早早地就给她烧了热水,找出了自己孙女干净的旧衣服,还给她下了一碗香喷喷的鸡蛋面。
吃着热腾腾的面条,睡在柔软干净的床上,闻着被褥上阳光的味道,栀栀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安宁。
她的目标,在远方。在那个叫“首都”的地方,在那个叫“狼牙特战旅”的部队。
夜深人静,所有人都睡下了。
栀栀悄悄地从床上爬起来,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她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了那封已经有些褶皱的信,和那块温润的玉佩。
她将信纸平铺在枕头上,目光一遍又一遍地,贪婪地描摹着上面关于“首都军区”和“狼牙特战旅”的字迹。
首都……
那是一个多么遥远的地方。
从向阳村到县城,就要走半天的山路。从县城到省城,要坐一天的火车。从省城到首都,又该有多远?
她现在,身无分文,只是一个三岁的孩子。
她该怎么去?
一个巨大的,现实的难题,摆在了她的面前。
她的小手,无意识地抚摸着口袋里那块温润的玉佩,陷入了沉思。
契机……
到底在哪里?
就在这时,院子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一个村民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惊慌和焦急。
“村长!村长不好了!王屠夫家的独生子,今天早上上山砍柴,被毒蛇给咬了!人……人快不行了!”